众人无言,但是想到这次皇后明明可以不顾皇上,明明可以另立新主,让贺兰家的权势更进一层。明明可以不让他们遭受此番打击,众人也就淡去了原本心存的那一点点的怜悯和亲人情意。
大业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皇帝慕容柏瑜回宫。同一日骠骑大将军贺兰清司被立即赶回了西边界,而也是在同日。刚刚回宫的慕容柏瑜在毫无解释,连见贺兰清羽一面都不肯的情况下,便下令让宫中的守卫牢牢的将殷华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从不知自己与他幼年的兄妹情意和几年的夫妻情分,会如此的不堪一击。大步跑出正殿,站在正殿的院子中,望着将正殿殿门锁了起来的宫中侍卫。
双手紧紧的攥在自己的掌心,贺兰清羽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后悔了起来。
外面的太监还是高声传旨,说着让她修身养性,熟读三从四德方可准许出去的话语。
死死的望着那被锁起来的宫门和那留在宫中所剩无几的几名宫人,脑中一下一下的闪过父亲的从小的教导。闪过出嫁前母亲跪在自己面前的场景。闪过皇后姨妈在临终前几乎将她手指握断的场景,闪过慕容柏瑜从小便承诺一辈子都会对她好的场景。双手越来越用力,胸口一下一下的剧烈的起伏起来,在突然想到自己前不久还戏言让蕙兰心救助自己的话语。
一下子将眼中瞳孔睁的大大的,想到蕙兰心那不达目的绝对不罢休的性格。心中一惊,贺兰清羽便立即大步向着那唯一还没有被关起的侧门跑了过去。
“主子!”
“娘娘!”
被留在宫里的绿浅和严正等人见她突然跑了起来,连忙站起大惊失色的跟了上去。
“娘娘,皇上有旨---”负责封门的宫中侍卫,不知原本还一动不动任由他们动作的皇后娘娘,为何会突然的改变主意意图出去。不敢碰她,但也不敢违背皇令,众侍卫便只能全部都堵了上去,然后一下子全部都跪了下去。
“给我闪开,我要出去---”绝对不能留蕙兰心一个人在外面,绝对一定要打住她的念头。一定要给她一个后路,绝对不能让她这个时候去独自面对连她都不放在在眼中的慕容柏瑜。
“娘娘,求你了回去吧。”绿浅和珍儿从未见她如此过,连忙哭着跪了下去。
“娘娘--”一下子挤进众侍卫中,悄悄的将一发簪不动声色的塞到面前主子的手中。严正立即高声道:“娘娘请保重凤体,皇上只是将您关了起来。只是想让你冷静几日并没有说废后的话,所以请娘娘千万不要太动肝火了。”
“我要见皇上,我要他亲自告诉我。告诉我贺兰清羽到底做错什么了,让他竟然如此对我。”猛然抬起握着金簪的右手,一下子心中有了主意,贺兰清羽立即高声道“谁敢拦我,我便将它插在我的脖子上。到时我倒要看看,皇上他还能说什么,他还怎么面对九泉之下让他一定待我极好的先后!”
“皇后,这---”从不知这一项端庄明理的皇后娘娘,竟然也会有犯糊涂倔强不已的时候。
一动不动的定的那里,带头封宫门的侍卫长也一下子方寸大乱完全不知该如何起来。
“血---”有人突然大呼起来,而就在此时贺兰清羽这才察觉出掌心的剧痛来。明白这伤口是刚才自己捏着拳头用自己的指甲弄出来,目光一利刻意加重手上的力道。在面前侍卫全部都大惊失色时,贺兰清羽便毫不犹豫的直接向前走了过去。
“娘娘您的手----”领头的侍卫,望着皇后娘娘受伤的手指,连连后退。而见他退后,那原本便犹豫不决不敢上前的众侍卫,便只能全部都下意识的让出了道。
“严正给我备轿!”想要好好的再斟酌一下,还需要想想待会见到慕容柏瑜后该说点什么才能赢得最多。定定的站在殷华殿外,遥遥的望着只与这里隔了几道宫墙的姚华宫,贺兰清羽立即低头深思起来。
第34章 ,
殷华宫到崇德殿的距离其实并不是很短,可平日里怎么着都需要半个时辰的路程,到了今日却是转眼即到。
心中乱糟糟的,有点难过也有点遗憾。大步的走下銮驾,不顾周遭侍卫太监的劝阻。直直向前时,贺兰清羽终于明白经过此番。她和慕容柏瑜之间,可能再也无法恢复到以前,再也不会一样了。
深深的吸口气,不想探究今日之事到底是皇帝的单纯猜忌还是自己的痴傻固执。上前猛然推开慕容柏瑜内殿的红色殿门,望着那里面那个站在案桌前,面无表情望着自己一身单薄的皇帝陛下。轻轻的上前一步,慢慢抬手反手关好后面的殿门。身子轻轻的靠在身后的殿门上,贺兰清羽含笑柔声道:“表哥!”
“……”慕容柏瑜没有出声,只是捏着手中的折本一动不动的望着面前人。就是她,就是面前人的一手毁了他的几年业绩。让他成为笑话,让他的国家再次陷入了尴尬的境地。若是她能再坚持一阵子,也许他便能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表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表哥,原谅清羽无能,只能用这种办法,守住你了。”
“……”
“表哥,原谅清羽吧,是清羽连累你了。做为您的妻子,对内清羽白占了妻的名分,却连最基本的周公之礼都做不到更妄称为您生下一儿半女。对外作为皇后,我明明应该知道什么叫做以大局为重,可偏偏清羽就是放不下。
“……”
“表哥,我以前说过想要兰妃的孩子,如今我已是不配了。所以一切都算了吧,求表哥,忘了以前的承诺就当清羽从来都没有说过吧。“你----”
“表哥,还请珍重。以后---以后再也不要轻信任何人了!”
“清羽!”
一直捏着奏折的慕容柏瑜终于无法淡定起来。死死的盯着面前人。半响他终于轻叹口气,暂时放下了心结的纠结,神色复杂的饶过身前的龙案向一直都站在殿门口的贺兰清羽走来。
抬头依旧露出笑意,就在慕容柏瑜离自己几步之遥,却越走越慢时。抬头脸上笑意更盛,猛然上前一步跪下身子。贺兰清羽头一次将自己合着的双手高举过头,郑重其事毕恭毕敬的俯下了身子:“臣妾会熟读三从四德,会诚心悔过的。请表--皇上放心,皇上还请保重!”
慕容柏瑜上前的步子一下子顿住,望着笑着起身,笑着后退。笑着打开身后殿门毕恭毕敬一步一步退了出去的贺兰清羽,他竟然动都动不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半响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收起脸上那一点点异样的表情,面无表情的再次转了身。
没有唤人来关殿门,他便这样冷着脸面无表情的再次坐在龙椅上,一本一本的批阅起桌案上的奏本来。整个崇德殿似乎只有他一人了,周遭似乎没有任何的声音了。在不知道看过多少奏本,在多少上面批示过自己的意见后。突然在自己手上的玉笔一下子断了后,定定的望着手上端了毛笔,定定的望着奏本上那断了的毛笔头。轻轻的呆愣一下,随即猛然站起,慕容柏瑜便大吼一声毫无预警的直接将面前的奏本全部都掀了下去。
“该死!全部都该死!”
碰得一声后,整个崇德殿便再没有安静过。
听着里面瓷器金器银器破碎叮叮当当的声音,站在崇德殿外负责站岗的侍卫和等候召唤的太监宫女便全部都白了脸颊。
众人面面相窥,各个都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各个都下意识的并住了呼吸。
大殿内依旧声音不断,但与内殿的情况相反,此刻的崇德殿外却是死寂的连落一根银针都有人能听得见。
在一片死寂中,发泄一会心情终于好了一点的慕容柏瑜,望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半响终于淡淡开口道:“来人,传旨!”
就在传旨太监低着身子匆匆跑进崇德殿时,在另一头贺兰清羽早就再次进入了殷华殿。
殷华殿的众宫人,以及在外等候封殿的大内侍卫。都以为她这般激动的跑了出去,定能讨得皇上的欢心让皇上收回皇令。
但是待发现进殿的皇后以及跟着进内的严正,都是两手空空不发一言后,众人也只能沉默着该做就做什么了。
“皇后得罪了!”带头的蓝衣侍卫轻叹口气,躬身行一大礼后,便再次带着自己的手下继续动作起来。
听着外面叮叮咚咚的声音,无视绿浅珍儿的忧心忡忡。也没有在意严正的欲言又止,贺兰清羽一下子便直接走进了内殿关好殿门再次自己独处起来。
“这可怎么办?”
“我--我们不会一辈子都被关在这里吧?”
外头的绿浅和珍儿毕竟资历较浅年纪不大,见此情景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而刚才处心积虑表现了一番的贺兰清羽,此刻却只能一脸木然的等待着。
皇帝的性格没有谁比她更加的清楚,知道他吃软不吃硬。所以到了此刻,她只希望自己最后的那份处心积虑无怨无悔,能当真的起一点点的作用。
“吴大哥,请问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贺兰清羽在内宫暗自祈祷等待时,在殷华殿外观察半天的温萃终于小心翼翼的凑到了吴云中身边。
此番皇帝迁怒整个殷华宫,殷华宫有半数的宫女太监都被赶了出来。但好在殷华宫的侍卫从来都是效忠皇上的,所以他才能逃过一劫。
不能进殿,如今又没有收到让他带人回去的命令。所以他也只能暂时的带着自己的手下,暂时守在外围。
殷华宫从上午封殿到如今已经闹了快两个时辰了,两个时辰的时间见只有她一人敢上前询问,他不觉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