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
狐九没有料到,他只不过问了胥颜一个问题胥颜就带他来到了人间。或许这个问题就连神君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因为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这里只不过是偌大人间的一隅,一个普通的小国家,民风淳朴,百姓生活富足,这个国家的皇帝也是个爱民如子的人。站在云上能够深切的感受到这个国家上面笼罩着一片祥和之气。
两人所站的位置正好能够俯瞰整个皇城,脚下正是皇城周边最热闹的街市,狐九看着脚底下息壤繁华的人群,转头问道:“神君,我们来凡间要做什么?”他声音里隐隐带着兴奋。
胥颜抬了抬下巴,回道:“你不是问我鸿桢和那只猫之间的爱情是对是错吗?本君带你来这里是为了带你看看世间的种种情爱,也许看过之后不需要我回答你也就明白了。”
这个问题还要从今晨天还没亮的时候狐九突然惊醒来说起。
狐九做了一个梦,梦见在乌苏塔格的祭坛里,绾冬死了,妖皇疯了,他把那里的所有孩子都杀了,然后他还杀了林清源和霍骁,最后当妖皇披头散发双目眦裂犹如从地狱中走出来的鬼煞的样子朝他走过来的时候他惊醒了。
面对昏暗的房间,狐九才反应过来,那些事情都结束了,绾冬没有死,妖皇也没有疯,一切都是好好的。可是反应过来之后,狐九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当初妖皇和绾冬那一吻给狐九的感知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在乎这两个人的事情,总觉得自己与这件事也分不开。
就在狐九自己纠结得正难受的时候,胥颜打断了他继续钻牛角尖的行为。狐九才知道在他昏迷的这段日子,胥颜一直都陪着他。
感动之余,狐九向胥颜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虽然被绾冬和妖皇之间的爱情震撼,但是震撼之余,他仍然对两个人之间的爱情存疑。
爱情正常不应该是男女,雌雄,公母在一起吗?
胥颜思索了一会儿,挥手道:“起来,我带你出去走走。”
狐九原本只以为胥颜会带他在锦薇宫中走走,但是没想到一出长安殿二人就飞上了天。所以此刻看着一脸认真的胥颜,狐九突然觉得不可思议,他的问题就算神君敷衍他一两句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神君竟然如此郑重其事地同他以这样的方式探讨爱情?
两个人从皇城向西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大片金黄色的稻田,十月中旬人们开始收割水稻。他们看见一块水稻田里一个男人赤脚踩在水田里,弯着腰用镰刀快速地割下一簇簇水稻,不一会儿就割完了一片。
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一间土房里走出一个穿着简朴的女人,她拎着食盒走到稻田边,一边将食盒里热乎的饭菜拿出来一边招呼丈夫过来吃饭,田间的汉子向妻子挥挥手然后将割完的稻子放到一起,拎着镰刀一步一步跨着稻子走了过来。
男人走上岸,女人一伸手男人就默契地将镰刀交给了妻子,妻子又拿出干净手巾给丈夫擦汗,然后递碗筷倒水,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娴熟默契。男人大口吃着妻子做的饭,两人相视而笑,这样的情景似乎每天都会上演一次,在以后的每年里也同样都会出现。
胥颜微微笑了一下,转头看向狐九问道:“你是不是觉得爱应该是那样的?”
狐九立刻点了点头,“之前我一直都觉得爱情就像是这对夫妻一样才对,男耕女织,举案齐眉。”
“你再看。”
两个人又来到了另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家境一般,一家四口靠着夫妻二人种菜卖菜生活。青砖院子里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正对着自己瘦弱的丈夫破口大骂,因为丈夫接连好几天出门卖菜不但没有赚到钱反而每天钱都少很多。
瘦弱的丈夫一看就是在家里经常受气的,而胖女人是非常泼辣的角色,她骂自己丈夫的话极为难听,说丈夫不知道干活挣钱养家还在外面乱花钱,赌钱甚至在外面有人了的话都能说出来逼迫问丈夫半天。
丈夫连一整句话都说不出来,蜷缩着瘦弱的身子坐在井边上,十足受气的模样,身为一个男人被自己妻子骂成这样也真得是太窝囊了。
狐九不免为这个男人感到羞辱,脱口而出:“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啊。”
胥颜摇了摇头,两人便又来到了集市上。
瘦弱的丈夫推了一车妻子今早起了大早采摘的蔬菜出去卖,身后不远处偷偷跟着一个胖女人,那胖女人显然是跟踪自己丈夫想要看看最近丈夫都干了什么,不但没挣到钱反而钱都没了。
那丈夫刚摆好了摊子,就来了几个面色不善,身高马大的男人。
这几个小混混当街收保护费,这几天就盯上了这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男人,用男人的妻子和儿女作为威胁。
瘦弱的丈夫因为昨天受到妻子的辱骂,今天是无论如何不敢再将钱给这些人,几个小混混见威胁不成,于是开始对着瘦弱的丈夫拳打脚踢。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硬是无人敢管。
这个时候,胖女人大喝一声跑了出来,二话不说拿着拳头粗的木头棍子将几个小混混都给打跑了,把自己丈夫从一堆烂菜叶子里拎出来,还鄙视丈夫不知道还手,就乖乖地让人打。
丈夫可怜巴巴地躲在妻子威武的身体后面,俨然把妻子当成了自己的守护神。
胖女人拎着丈夫回家,嘴里是一刻都不闲着,将自己丈夫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嫌弃了一遍,然后趁孩子们不在偷偷给丈夫做了一碗红烧肉。嘴里还说“赶紧吃,多长点肉好有力气干活,真是的,挣不着钱还给你吃肉,我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丈夫吃肉吃得满嘴油花花地,还挑着好的夹到了妻子碗里。
看着夫妻二人别扭地相视而笑,胥颜问狐九:“你觉得他们之间是你认为的相爱的夫妻的模样吗?”
狐九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许每个人都有属于每个人的爱情。
“来吧,我们去看看其他的。”胥颜在狐九背上轻轻拥了一下。
这里是靠近山野的地方,人烟稀少,但是景色一片大好,辽阔的Cao原一望无际,蓝天白云无比纯净。
两个人落在地上,信步而走。
狐九深深的吸了口气,空气是无比的干净,带着淡淡的Cao香,胥颜的身上也有青Cao的味道,那味道无比香甜。
“神君,这里好像梧桐招啊!”狐九忍不住说道,梧桐招里也是这样一片一望无际的Cao地。
胥颜却笑了一声:“这里可没有那个啰嗦的老头。”
啰嗦的老头,神君说的是梧桐树精吧,哈哈。
狐九看见原野上一片片羊群和牛群,自由自在的吃Cao。
两人又走了很远,狐九看见山坡下有一个小小的帐篷。帐篷外面用树枝围成了一个院子,帐篷不远处是很大的羊圈和牛圈。他看见帐篷里有两个男人,两个人看起来都五十岁了,其中一个男人正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地在雕刻木头,另一个男人只有一条腿,他拄着拐杖从男人身后走过去,用拐杖碰了碰刻木头的男人肩膀,那人回过头来看看对方,然后放下手里的木头站起来去扶着一条腿的人。
“他们是谁?”
“刻木头的那个人天生听不见也不会说话,但是他才艺双绝,一幅丹青曾卖出了三千两高价,而买他画的人就是那个断了一条腿的人,那人曾经是个富商,二人于画相识,逐渐相知、相爱,但是那哑巴出生在一个族规极为森严的贵族家庭,二人被发现生情便受到了族里无情地打压,二人却始终坚守本心,互不相弃,当时二人所在的国家同样将龙阳叛为重罪,二人处境无比艰难。后来为了哑巴不被族里处以火刑,哑巴被家里人趁着雨夜连夜偷偷送出城,富商得到消息前去劫人,但是哑巴的车马半路却遭遇了山石滑坡,那富商为了救他被滚石砸断了一条腿。就是这场意外让所有人以为二人皆已葬身山崖,后来那富商便带着哑巴来到这Cao原落了根,二人过着隐世的生活,相互扶持了近三十年。”
狐九想说一句“真惨”,但是看着下面帐篷旁边相对吃饭的二人又突然觉得他们真得很幸福。
接下来Cao原消失,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极为简陋的几间茅舍,其中一扇开着的窗户露出里面正凭窗读书的秀才,秀才长相一般,已近而立、他眉头紧锁,眉间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因为此刻紧挨着这个茅舍的那间屋子里传来了小孩儿的啼哭声和老人的咳嗽声,甚为吵闹。一个长相艳丽姿色动人的少妇正手忙脚乱得给床上病恹恹的老人喂药,一遍一遍从老人嘴角擦药,眉间毫无怨念和不耐。
床边还放着一个竹篓,竹篓里是一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孩子。那少妇既要照顾老人又要帮忙照顾邻居家的孩子好不辛苦。
突然,那读书的秀才将书狠狠往桌子上一砸,喊道:“还能不能伺候好了?给我小点儿声!”喊完就将窗户狠狠关上。
少妇满怀歉疚,更加殷勤地伺候老人。
少妇将家里收拾妥当后将孩子送回邻居家,然后告知丈夫一声之后,挎着竹篮向山林间走去。
走着走着,那少妇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漂亮的梅花鹿。
狐九顿时瞪大眼睛:“她是妖?人妖相恋可是触犯了三界戒律。”
胥颜却没有说话。那梅花鹿跑远了,而那少妇再次出现的时候则变成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少n_ain_ai。
她不再像之前在茅户那里过得凄苦,她什么都不缺,除了丈夫的疼爱。这一世的丈夫不再是上一世穷酸的秀才而是风流不羁的大少,他风流成x_ing,才二十五岁就娶了五个女人,还一事无成,靠着爹娘养活。那些女人整天在一个大宅子里勾心斗角,争风吃醋。有一天,这个大宅子当官的老爷因为犯错被皇帝革职查办,偌大一个家业被抄充公,少爷的夫人们和下人们全都跑了,家彻底散了。只剩下那梅花鹿妖留了下来,她悉心伺候公婆,安抚丈夫,最后靠着她一个人重新挣回了一份家业,这个时候,公婆已逝,丈夫已过不惑之年,消停了没几年,待到家境富裕又开始暴露了本x_ing。梅花鹿妖辛辛苦苦挣回来的家业很快又被丈夫败光,最后梅花鹿不告而别,丈夫孤凄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