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个时候若是神君没有生气该多好啊。
那两个应该上完药了吧,狐九转身刚要回去,就见林间一只大花豹拼命地朝自己跑来,边跑还边大喊道:“不好啦!”
“我不知道这药上到伤口上会不会疼,若是疼的话你也忍着些。”长缨说完,见敖昕点了点头,这才小心地拉起敖昕的胳膊,轻轻掀开袖口。
敖昕身上的伤都是被剑所伤,伤口又细又深,这样的伤口看着很小,但是伤痛却更深,而且上药的时候也不好上,伤口深处根本沾不到药粉。
长缨尽可能轻地将伤药洒在敖昕的伤口上,看得出来这伤药效果很好,但是敖昕还是很轻的皱起眉,敖昕是东海大公主,龙族神女,除了雷劫,怕是从未受过伤吧。
现在她伤得这么重都是因为自己。
长缨满怀心事地将敖昕胳膊上的伤口都涂了药,至于敖昕前胸和后背上的伤,长缨是看都没看,只剩下伤得最重的大腿上的一剑,这一剑当时砍得很重,鲜血已经从大腿流到了脚踝的裙摆上,敖昕这一路上都是被白彦扶着走,走的时候还是瘸的。
长缨拿着药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敖昕自己将腿上伤口附近的裤子扯开一点,然后拿过了长缨手里的药瓶,自己往伤口上上了药。
“坐下。”
长缨:“啊?”
“坐下,你身上有很多伤。”
“我就不用了吧,我皮糙肉厚的……”
“坐下!”敖昕加重了语气。
长缨乖乖地背对敖昕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敖昕犹豫了一下,伸手扯下了长缨的上衣,顿时那布满伤口的宽厚后背出现在眼前。
那背上当真是伤口叠着伤口,旧伤未好又添新伤。鞭伤,爪痕,剑痕比比皆是,那背上似乎已经没有好地方了。尤其是那最长的一道刀伤,从右肩滑至左腰侧,不知流了多少血,这是为她所受。
敖昕的手抖了一下。
“吓到你了?”长缨说着要将衣服穿上,却被敖昕阻止,随后上药的过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那伤药效果确实很好,但是刚沾到伤口的时候像盐蛰般地疼,但是很快,火辣的伤口便感觉凉丝丝的,很舒服。
单是长缨后背的伤便用掉了不少药,长缨阻止了敖昕继续为他涂药,这种安静的气氛他实在是受不了,尤其是闻到敖昕身上若有似无的幽香,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一次他在山林间看到的一幕。
“对不起,这一声是替我父王。”
“对不起,这一声是替我弟弟。”
长缨面对敖昕,皱眉道:“公主,这些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将他们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敖昕看了长缨一眼,对着长缨直直地跪下,“对不起,这一声是替我自己。”
正要扶起敖昕的长缨动作一顿,“为你自己?”
就在这时,南林小筑外狐九和一只花豹飞快地跑了回来,花豹大喊道:“不好了,天兵来啦!天兵来啦!”
长缨徒然抬头,只见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布满了厚云,云层之间隐隐约约可见银白铠甲的天兵天将与各色虾兵蟹将。
长缨一把拽住敖昕的手臂,拧紧双眉问道:“是你带他们来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敖昕被长缨抓的生疼,却咬牙道:“我放你走,无论你是去见天帝也好,见妖皇也好,我只求你,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饶过我父王和我弟弟一条命。”
东海对招雨旗监守自盗,敖锋擅自调动东海水族,无旨降雨擅改东海水位,父王私自勾结天宫守将,篡改天帝旨意,水淹人间,这些罪责,条条件件,天帝若是动怒追究东海责任,就是一条都会让东海万劫不复!
长缨紧忍着不发怒,不发怒,但是看着敖昕那张他在梦中梦见过无数次的脸,仍然忍不住咬紧牙根低吼:“那你呢?你可有饶过我!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低贱!”
狐九紧张地看着长缨,“长缨!”
敖昕抽出匕首于锁骨下方生生剜下一片金灿灿的龙鳞,此乃她的护心鳞,龙族剜鳞犹如剜心之痛,肩膀流下的血染红了大片青衣。
百西化作人形,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狐九胳膊,死死咬住嘴唇害怕自己叫出来。
敖昕拾起那片还连着血肉的鳞片递到长缨面前,“只要你放过我东海一条路,我敖昕的命从今以后就是你的,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敖昕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割在了长缨心上,怪不得她不顾危险去接父亲,怪不得她不顾身份背叛东海,怪不得她对他这般好,原来都只不过是为了算计他!她将天兵天将引来南林,承诺放他走,如此不加掩饰的□□裸的逼迫真的是她敖昕能做出来的!
她亲手为他伤口撒上药,然后又毫不留情地撕开,鲜血淋漓。
长缨凑近敖昕的脸,一字一句几乎喷出血气:“不可能,我今天就算死在这也绝不会让你放走!你打得一手好算盘,我今天就告诉你,就算我死,你东海也休想逃过去!我会拉着你们东海给我、给人间那些被淹死的人陪葬!”
狐九抬起头,天兵天将已经近至林间。
瑜弘站在众将之首,洪亮的声音传遍南林:“蛟妖,整个十万深山已经被天兵包围,快些束手就擒莫要做无谓的抵抗,天帝仁德,只要你向天帝禀明真相,天帝定会宽厚待你。”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长缨松开敖昕的手臂,那手臂上已然通红一片。长缨站起来,充满愤怒的一双眼中带着视死如归的意味。
狐九上前拽住长缨,劝道:“长缨,冷静点。”
“我还要怎么冷静!她已经以死相逼了,不是用她自己的命,是用你,我,我爹,东海所有生灵的命威胁我!”
狐九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长缨,他眼中的血色像是被千刀万剐后留下的一地猩红。
长缨愤然抬头看向天际,大喊道:“天界狗贼,今日我便与你们同归于尽!”
瑜弘目光一闪,抬手一挥,一队百人天兵从天而降。
长缨愤然迎了上去。
狐九心下叹燃,跟随长缨而去。
长缨将一腔愤怒都发泄在了那些天兵身上,那遇佛杀佛的气势让那些天兵不断后退。
百西拉了拉敖昕的衣袖,小声道:“他真要死了!”
瑜弘手一挥,又有百人降下。
长缨已然杀红了眼。
又有百人天兵持戟落地,往日闲散幽静的南林小筑再也不复平静。碧绿的枝叶如雪般折断坠落,风萧萧,一片刀光剑影。
敖昕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死死咬住牙根。
狐九拼死上前对长缨吼道:“长缨,你难道真想死在这里不成吗?”
长缨没有说话,一双血红的眼睛只盯着站在高处的瑜弘。他推开狐九,突然一跃而起,踩着半空中天兵的身体向天上飞去。
瑜弘在长缨的眼中看到了视死如归的战意,持枪便迎了过去。
长缨狠狠摔在了地上,身体抽搐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瑜弘持枪于半空,冷冷地看着长缨。
“长缨!”狐九也跑了下来,赶紧去查看长缨。
长缨抹掉嘴角血迹,额角显出漆黑的鳞片,就在他即将化身为蛟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神力落在了长缨身上,长缨登时便晕了过去。
众人回头,之间西屋门口扶着门框站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蛟老爹看向敖昕,声音颤抖:“你说……会放、我们走?”
敖昕双目一睁,看向百西:“快送他们走!”
“是!”百西立时坐在地上,双目微闭,双手挽出复杂的图腾,七彩的光晕在他周身升起。
“灵兽百西!”瑜弘顿时神色大变。
百西兽是上古灵兽,心智永远只停留在十三四岁的孩子的水平,他生x_ing多疑,x_ing情乖张,但若是信任谁便会终生效忠于谁,他最大的能力就是能够打开三界通道,瞬间转移空间!
瑜弘脸上现出浓浓的杀意,若是再被这蛟妖跑了,天大地大他去哪里找!他刚上前两步,敖昕已经执剑站在了他面前。
瑜弘道:“大公主,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你难道要背叛东海,背叛你父亲吗?”
敖昕身上遍布血迹,神色苍白却坚定无疑,“我无意背叛任何人,我只想保全东海。”
瑜弘怒道:“让开!这是你父王的命令!”
敖昕持剑放于自己脖颈处:“瑜弘将军若是硬闯,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告诉我一个地方,快!”
狐九:“天宫。”
百西脸色涨红道:“我法力不够跨界,换个地方!”
狐九略一犹豫:“玉良山。”
“好,快过来抓住我!”
瑜弘咬紧牙根,向自己身后的天兵伸出手。
突然一道冰冷的剑落在了他脖子上。
“我看你们谁敢动!”一个长相极为刚毅的男人出现在瑜弘身后,粗黑的剑眉下是一双浓黑的眼。
与此同此,与天兵站在一起的那些虾兵蟹将全部挥刃朝向附近的天兵天将,不知何时,那些虾兵蟹将竟然将天兵天将悉数包围了起来,中间那些天兵天将看见首领已被挟持,顿时面面相觑,纷纷放下了武器。
瑜弘回转头,咬牙切齿:“解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