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统领,不必拘束,只是每月例行询问而已。”瑞王微笑宽慰,手捧小茶钟,浅茗一口花果茶,温和道:“原本这应该由太子安排抽查,但他此刻远在西北,信任委以手足重任,本王不敢疏忽,故代为查问。”
“殿下所言甚是。”曹立群被盛情款待得十分紧张,正气凛然表示:“请您随便问,卑职一定如实回禀,绝不隐瞒!”
瑞王满意颔首,平易近人道:“你是父皇一手提拔的禁军统领,太子也时常称赞,一向尽忠职守,本王非常放心。这样吧,容大人,你大概问几句,按例完成差事。”
“下官遵命。”
容佑棠恭谨垂首,和曹立群对视一眼:
彼此眼里都带着客气的笑意,几年前宫廷动乱,他们曾共同查案,相处和睦。
“曹大人,那某就奉命行事了。”容佑棠谦和招呼。
“好的。”曹立群爽快点头,毫无抵触之意。
容佑棠放下名册,提笔蘸墨,首先例行公事地问:“不知上月皇宫的防卫如何?”
“一应如常。”
曹立群主动起立,面朝瑞王恭谨垂首,细细禀报:“卑职自接任禁军统领一职以来,初期沿旧例安排巡防路线、换岗地点等,而后遵照陛下旨意、请教太子殿下作了部分更改:缩短来回巡程、改十人为八人一队、增加人手等,仰仗陛下圣明洪福,近几月没有实质性的险情。”
陛下洪福?
唉,陛下已经驾崩了……
容佑棠暗自叹息,手上不停,简要记录。
问了一刻钟后,容佑棠搁笔,揉揉手腕,按原计划掀开名册,好奇问:“徐益丰?不错啊,年仅二十七,就管着两千禁军了。”
“哦?”瑞王配合地诧异:“是吗?”
忐忑戒备的曹立群心里“咯噔”一下,忙恳切解释:“徐益丰十七岁投军,祖上出过参将,其为人正直勤恳,赤诚忠勇。实不相瞒,他是卑职提拔的,但绝非任人唯亲,全凭其才干!”
“随口问问罢了,无需紧张。”瑞王气度从容。
“是。”
容佑棠兴致勃勃,掀一页名册又问:“那邓文通又是什么来头?品性如何?”
曹立群不明就里,如实回答:“他家伯母是原统领卓老大人的亲戚,其为人憨厚,不善言辞,但做事认真踏实。”
瑞王点点头,以示自己感兴趣。
容佑棠问了好几个禁军头目,状似闲聊。半晌,笑着问:“聂远帆?”
逐渐回过味的曹立群明显一愣,垂首盯着地砖。
“曹统领?”瑞王亲切呼唤。
“……卑职在!”
曹立群抬眼,下意识凝视容佑棠的眼睛,紧接着扫了一眼瑞王,再三斟酌后,谨慎答:“聂远帆是太傅韩家旁支的女婿。”
“他怎么样?”容佑棠眼神明亮。
曹立群屏息,含糊摇头:“禁军几万人呢,暂未一一结交。实在惭愧,殿下,卑职不甚清楚。”
“无妨。”瑞王宽厚一笑。
容佑棠大大方方,提笔蘸墨,严肃书写“聂远帆”。问答持续至傍晚,白纸上最终有五个人名。
“殿下,您这是……”曹立群口干舌燥,捧着茶杯却忘了喝,惊疑不定。
“别紧张。”瑞王极冷静,给容佑棠递了个眼神。
容佑棠屈指弹了弹宣纸,语气轻快,朗声解释:“曹大人,其实是这样的:自庆王殿下被册封为储君后,庆王府自然升为太子府了,相应制式需尽快修改。礼部和工部已开始勘查,但缺乏人手,瑞王殿下和五殿下决定派人协从。哎,这五个人就非常合适啊,只是不知您可愿暂时割爱?”
装饰太子府,禁军懂什么?
无非变相革职软禁。
曹立群彻底明白了,当机立断表态:“难得二位殿下青眼抬举,卑职稍后立即转告命令,督促他们前往太子府帮忙!”
“那他们各自的差事怎么办?”瑞王关切问。
曹立群欲言又止,慎重说:“全听您的安排。”
“既如此,本王挑几个人暂代吧。你务必盯紧些,严密守卫皇宫,日后必有重赏。”瑞王淡淡告诫。
“是!”
曹立群起身,丝毫不敢轻忽,单膝下跪道:“卑职一定连夜安排妥当!”
解决五个疑犯后,容佑棠却毫未松懈,因为迟迟没有郭达的消息——
第240章 报丧
“阿嚏~”
五皇子又打了个喷嚏, 鼻塞头晕,耳朵里嗡嗡响。他强撑病体,拿帕子使劲擤鼻子,紧接着用力将帕子掷在脚旁,一改往日的风流文雅,显然怒极, 嘶哑变调的嗓音质问:
“这都晚上了, 怎么还没找到人?!”
“护城司五百人、北营五千兵、沅水三万兵,个个身强体壮,搬山填海都够了,为什么找不到广平王、七皇子和郭达?!”
“殿下息怒——”传信参将跪地, 大气不敢喘。
“怎么息怒?!”五皇子心急火燎,厉声道:“两个皇子、一个三品武将下落不明,甚至生死未卜, 人是在你们南山失踪的,本殿下只问沅水大营!”
……南山什么时候变成我们沅水的了?参将偷偷嘀咕, 叫苦连天,垂头丧气。
“五弟, 消消气。”瑞王忍怒劝解。
内廷副总管在门槛探头两次,均缩了回去,不敢擅自打搅议事。
容佑棠见状,走到门口询问,而后端着小托盘返回,朗声劝道:“五殿下, 请进药。”语毕,他拿汤匙搅了搅药汁,舀两勺倒进浅口白瓷碟,当众一饮而尽,是为试药。
“哎!”
五皇子吓一跳,立即抬手阻拦,可惜慢了一步,他摇摇头,接过药碗,正色叮嘱:“按律应该是随意点人试饮,你下不为例,千万别再有人出事了,本殿下禁不起刺激。”说完,他仰脖吞咽药汁,漱口后擦嘴,疲惫倒回躺椅,熊熊怒火逐渐消散。
“您放心,下官刚才亲眼看着人试过的。”
容佑棠抚平五皇子怒火后,转而问沅水参将:“迄今为止,搜山近三个时辰,陆续发现四十一具不明身份的尸体,却始终没找到广平王殿下、七殿下以及郭将军?”
“原本发现了一些踪迹,但酉时中突降狂风大雪,导致线索被掩埋,风雪至今未停,还开始下冰雹,况且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实在是、实在是……”参将磕磕巴巴,有心辩解又不敢竭力辩解。
瑞王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沉声斥责:“本王知道天气恶劣,也理解你们搜救艰难,但人手不够,为何不赶紧增派人手?”
“回殿下:沅水已经三次增援了,从五千增至三万——”
五皇子倏然坐直,目光如炬,冷冷打断:“很明显你们还是缺人手!三万不够就万万,五万不够就全营出动,哪怕把南山的草木拔光了、掘地三尺,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救人!”
“这、这……卑职回营一定如实传达命令。”参将为难极了,小心翼翼周旋。
瑞王罕见的横眉立目,严厉喝道:“不是传达,而是执行!”
“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