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公子武艺高强,卑职哪里拦得住?”
“是啊,卓公子身手了得,动作太快了。”
“再说,小的们也不敢拦啊,那可是卓公子。”皇子府的侍卫小心翼翼解释,他们熟知赵泽武脾气,辩解的同时不忘拍马屁。
果然,赵泽武虽然仍恼怒伤心,却不再迁怒下人,忿忿呵斥:“一群窝囊废,小卓当然武艺高强了,但他只是不满武爷,关你们屁事儿?”
卓恺正处于盛怒中,一眼也不看赵泽武,连声催促:“大齐,你现在就去找个火盆来,我亲自烧!”
卓家小厮傻眼了,咽了口唾沫,扫视四周,苦恼道:“可、可这儿不是咱府里,火盆得找找才有。”
“公子,马上开船了。”卓管家紧张提醒,忠心耿耿,挺身而出拦在中间。
“你——你也不准烧!别以为武爷不敢把你怎么样啊。”赵泽武急忙阻止,色厉内荏,上前想抢回装着禁卫服的包袱。
但卓恺岂能松手?他个子高,把包袱举起护着,铁了心要烧毁过去,大喊:“没有火盆?那火折子有吗?”
“松手!你不要就把东西还给我嘛,何必烧了?”赵泽武气急败坏,伸手抢夺包袱,敢怒不敢骂,转而骂随从:“你们都是死人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东西抢回来呀!”
“哦,是。”皇子府的侍卫点头哈腰,装模作样比手画脚,压根没真正争抢,生怕七皇子事后又因为卓恺气恼而责怪旁人没眼色,苦口婆心地劝:
“殿下息怒。”
“卓公子,您消消气。”
“有话好说啊,别动怒。”
巳时中已到,船要开了,混乱纷争渐渐吸引船上岸上许多人好奇观看。船老大闻讯赶到舱房走廊前,却顾虑重重,并未草率制止。
“这是我的东西,我想烧就烧,谁也没资格拦着!”卓恺冷着脸,熊熊怒火从脚底板直冲头发丝,悉数爆发,理智全无。
推搡中,肢体难免碰撞。
情急之下,赵泽武胆气大涨,扳着对方手臂贴身抢夺,激得卓恺加倍厌烦憎恶,气得脸白唇青,浑身发抖,眼见无法当场焚烧,震怒之下,他索性把包袱用力朝船外水面扔去!
“哎呀!”
“包袱掉水里啦!”
“二位客官,有话好说,别动手哇!船要起锚了,您几位可是打算南下?”围观的好事百姓轰然议论,夹杂船老大忐忑的劝阻声。
“啊!”赵泽武心疼大叫,火速跑到船舷边,探头一看:幸好,包袱浮在了水面上。
“你、你……宁愿扔掉也不肯给我?”赵泽武灰头土脸,伤心质问。
“哼!”卓恺重重冷哼,果断别开脸,嫌恶痛恨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一颗满怀期待热切的心,彻底坠入冰窟,寒冷刺骨。
“好,好。”脸庞扭曲的赵泽武笑得比哭还难看,嘴唇哆嗦,忽然掉头下船,脚步踉跄,头也不回,恶狠狠道:“你太过分了,武爷今后若再纠缠你,我就不是人!”语毕,噔噔噔跑走,迅速出现在下方船舷边,气势汹汹踏上登岸的木板桥。
终于把瘟神赶走了。
卓恺松了口气,异常疲惫,恍若急行军了六百里一般,低声催促管家:“船要开了,你们也下去吧,别妨碍船老大做生意。”
“可您——”
“我没事,你们快下去。”卓恺背靠舱房门板,怔怔凝望水面,渡口位于河湾,水流平缓,腰牌木块和亲卫服包袱浮浮沉沉,那是他拼搏多年的心血。
“是。”
“公子一路保重。”卓管家叹了口气,只得带小厮下船。
然而
下一瞬
同样气得发抖的赵泽武行至木板桥一半时,毫无征兆地纵身一跳,“扑通”一声,溅起大片水花,他沉没瞬息后冒出水面,奋力划水游向包袱,悲愤大喊:
“丢弃的东西是无主的,谁捡到归谁。你不要就不要,我要!”
船上岸上登时一片哗然,众人纷纷大叫“有人落水了”、“快救人”等等,七皇子府的侍卫吓得险些魂飞魄散,几乎同时下水救人。
那混账纨绔!
卓恺吓一大跳,飞奔至船舷边,第一反应是下水救人,但手抓着船舷时顿了顿,难以自控地想:
假如赵泽武就这样淹死了……不!不行,陛下会诛杀我卓家九族的。
无奈长叹息,卓恺认命地攀上船舷,一跃而下。可就在他刚冒出水面时,岸边却出现了一小队眼熟的高大壮汉,为首者赫然是庆王的亲卫统领谢霆!
谢霆雷厉风行地驱散围观百姓,抛下绳索,转眼把落水的人拉上岸,任由赵泽武抱着包袱不放,他遥遥冲卓恺摆摆手,吼道:“三公子都安排好了,没你的事儿,按时上船起程吧!”
卓恺心里一暖,抓住船老大放下的绳索,忙回答:“多谢!烦请谢兄替小弟转告公子:卑职来日再当面叩谢并请罪了。”
剽悍壮硕的谢霆豪迈一挥手,表示听见,随即把七皇子塞进马车,匆匆离开渡口。
卓恺由衷地感激庆王,登船南下。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
春雨贵如油,淅淅沥沥;吹面不寒杨柳风,温温柔柔。
卓恺顶着一头一脸的春风春雨,越过喜州府衙门前威风凛凛蹲坐的石狮子,迈上台阶,向门房说明来意后,被告知:“您喝茶,请小坐稍等。”
片刻后,小管家张冬闻讯赶到前厅,热情洋溢地招呼:“卓公子,您终于到了!我家大人和军爷们早念叨了几回啦。”
“他们人呢?”风尘仆仆的卓恺笑问。
“大人今儿一大早外出办事儿了,估计天黑才回府衙。您旅途劳累,不如先到后衙客房歇息半天吧?缓一缓。”张冬细心周到地提议。
“好的。”卓恺欣然颔首,在异乡的陌生府衙里,原本心力交瘁的他奇异地松懈了,只余身体疲累。途经偏厅时,他不经意扭头一瞥,看见厅里坐着两个精瘦男人和一个中年美妇,脚步略停顿,却被张冬悄悄拽走。
“他们是当地富商,又找借口攀关系来了,公子无需理会。”张冬小声解释道。
卓恺点点头,一笑置之。
酉时初
外出奔波劳累整日的容佑棠率众返回府衙,马队后跟着一辆囚车。
容佑棠浑身被绵延不断的春雨打得半湿,“吁”地一声勒马,动作敏捷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殷勤小跑迎接的衙役,朗声吩咐:“把案犯押进牢房,严加看管,不准为难他,给他热水热汤饭,本官择日提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