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本王在世一天,他就不可能陷入险境。”赵泽雍努力宽慰:“你无需担忧。”
“悠悠之口,试问谁堵得住?”容开济长叹息,强烈反对,苦苦哀求:“殿下,佑棠快及冠了,仍未成家,左邻右舍指指点点,我都没敢告诉他,婚姻终究是人生大事,求求您高抬贵手,别再诱哄佑棠痴痴单着了,让他成家,行吗?”
赵泽雍脸色一沉,眼神肃杀,缓慢但坚定地摇头,尚未开口,窗外的容佑棠忍不住推门进入,朗声道:
“爹,您误会殿下了。”
容开济登时皱眉,起身驱赶:“回去歇着,别打搅我和殿下商谈。”
“过来,坐。”赵泽雍神态刹那和软,招手道:“本王还以为你想多听一阵子。”顿了顿,他对容开济说:“你老有气别冲着他。他本意想继续隐瞒,但本王认为还是挑明的好,庆王府上上下下待其尊敬,回到此处反而拘谨担忧,长此以往,胆子都要被你唬破了。”
“拘谨担忧什么?!”容开济不假思索,脱口强调:“这儿才是他的家!”
“你老能理解最好。”赵泽雍欣然颔首,言下之意是:若不能理解,只能委屈你忍一忍了。
庆王不慌不忙,太过坦荡荡,显然有备而来,容开济畅快淋漓抨击一通后,渐渐冷静,深知一切指责皆无济于事,遂别开脸,绞尽脑汁思索对策。
容佑棠悄悄朝庆王歉疚笑了笑,并未落座,而是端起茶杯,双手奉上,殷勤讨好地说:“爹,聊了这半日,一定很口渴吧?快喝杯茶。”
鞋没穿好、中衣夹袄外袍都没穿,披风歪歪斜斜——赵泽雍仔细打量躬身奉茶的人,十分疼惜,沉声催促容开济:“何必为难人?他一贯孝顺敬重你。”
“殿下!”容佑棠忙回头,安抚性地无声劝说:“息怒。”
赵泽雍没再说什么,虎目炯炯有神。
“唉。”容开济叹了口气,接过茶搁在桌上,心气相当不顺,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焦虑提醒:“棠儿,你就没想过以后吗?总不能一辈子不成家吧?人言可畏,现在就有许多好事者造谣你身患隐疾,甚至、甚至通过我是太监而缺德讽刺你,于你的仕途大不利。”
“谁多管闲事啊?”容佑棠毫不惊奇,顺便给庆王递了杯茶。
赵泽雍直接问:“都是哪些人在散布谣言?说出姓名,本王让他们闭嘴。”
“多着呢。”容开济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叹道:“我们越是较真,外人就越以为真,只会越描越黑。”
“木秀于林,势必遭受小人毁谤。”赵泽雍略一沉吟,字斟句酌地提议:“深居复杂巷中,难免有若干恶邻眼红窥视,防不胜防,烦不胜烦,与之相斗既自降身份,又招致官欺民的罪状,十分欠妥。小容大人已官居三品,按律早可以挂府匾,索性另择宅第吧,图个清静安宁。”
“搬走?”容开济愣住了,继而心动,毕竟谁也不喜欢日夜被流言蜚语包围。
“据本王所知,南城泰和街有一位官员告老回祖籍,有意出售住宅,只是不知道那儿风水格局如何。”赵泽雍掸掸袖子,状似随意。
殿下公务繁忙,无暇理会琐碎,一听就是事先特地调查的!容佑棠心知肚明。
“泰和街?”容开济眼睛一亮,不知不觉,注意力被稀里糊涂转移了,谨慎说:“那儿住的全是达官显贵,风水必不会差,一向出名的有钱难买。”
“那有何难?”赵泽雍气定神闲,威严道:“令郎是朝廷三品大员,住泰和街正合适,回头本王打个招呼——”
“不!不不!买主亲自去探访才有诚意。”容开济急忙拒绝,生怕自家买宅子也被耻笑“依靠庆王”。
容佑棠配合地接腔:“多谢殿下美意,但我们可以自己解决。”
“唔。”赵泽雍严肃提醒:“好宅邸难得,你们抓紧些,当心被其他买主抢先。”
容开济不由自主地点头,怒火彻底消散——他并非不知情,相反,他早已窥破,奈何势不如人,并且担忧戳穿后庆王会无所顾忌,所以场面上选择隐忍。
然而,终究还是挑明了。
书房内忽然陷入静谧,鸦雀无声。
容佑棠一直站着,全神警惕,随时准备劝架。
“草民斗胆,敢问庆王殿下,”容开济面色凝重,一字一句问:
“您究竟把佑棠当什么了?您成家后,可愿放他娶妻?”
第223章 挑明
“娶妻?”赵泽雍挑眉。
“难道不是吗?”容开济气愤又憋屈, 将尊卑抛之脑后,直言指出:“先皇后孝期已过,您比佑棠还年长,岂有不着急成家的?即使您自己不急,长辈想必非常急。”
“莫非一定要娶妻才算成家?”赵泽雍不赞同地摇摇头。
容开济愕然答:“当然了。”
“依本王看未必。”赵泽雍平静反驳,拉起容佑棠的手, 不顾对方挣扎, 朝容父解释道:“倘若‘妻’可以是男人,那么本王一早就成家了,但令郎是能力卓绝的国之栋梁,断不可错待其为女身!碍于俗世偏见, 两个男人无法举行传统的三媒六聘大礼,又因为本王出自皇室,使得令郎饱受非议。以上两点, 实在抱歉。”
“您的意思是……?”容开济茫然不解。
赵泽雍起身,搂住容佑棠, 肃穆表态:“本王心里,是把令郎当做结发伴侣的, 还望你谅解,别逼得他不敢回家。”顿了顿,他隐含期盼地提醒:
“假如小容大人不敢回这儿,那也无妨,庆王府随时随刻等候其驾临。”
凭什么呀?
佑棠是我儿子!
容开济顿时慌了,当即反对:“这儿才是他的家!就算、就算……总之, 我儿子怎么能上别人家长住!”
赵泽雍手上愈发用力,搂紧容佑棠,势在必得的眼神摆明其并非开玩笑。
“爹,殿下是说笑的。”容佑棠被夹在中间,很是为难,奋力打圆场:“您想想,我总是一有空就回家,极少极少在外过夜,金窝银窝都比不上自家狗窝!”
赵泽雍皱眉,相当不满意,但没说什么。
“这才像话。咱们又不是没有家,你老朝外跑,叫左邻右舍背后怎么议论!”容开济稍稍宽心,斩钉截铁地提出:“殿下的意思,草民大概明白了,但不敢苟同,虽然您是亲王,可头上还有陛下、叔伯舅舅等长辈,终身大事岂能私自决定?假如一道圣旨赐婚,您能抗旨不从吗?到时还不是我家佑棠被耽误了!”
“口说无凭,日久见人心,你老好生保养身体,等着看将来的吧。”赵泽雍沉稳持重,不急不躁,更不夸下海口,客气地说:“昨夜宫宴,小容大人喝多了,急需休息,失陪。”语毕,他轻轻一推容佑棠,两人并肩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