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珍藏的梦,自然而然,柔软温馨,让人不禁心生错觉,好像一切美好才是其原本的面貌,从来没被任
何人撕毁,也从来没被任何事打碎。
姬灵逸喝完水,伸出一点点粉色的舌尖将干燥得脱皮的嘴唇舔s-hi,继续下令道
“楼楚月,伺候朕用膳。”
不肖多说也知道这个“伺候”是怎的“伺候”法。
楼楚月从善如流。取过桌上的饭食一著一著地喂到姬灵逸的嘴里,看着怀中身形单薄的人一口一口鼓着
腮帮子认真咀嚼,吞咽。乖巧得像是某种温顺可人的宠物。
一碗饭很快见了底。
“药。”
楼楚月伸手去端药碗的手被拦住。
“饱了……药等下再喝。”
姬灵逸带着浓浓的鼻音咕哝了一声。
楼楚月心下一片柔软,依言止了动作。
姬灵逸的头枕着楼楚月的胸,楼楚月的手轻搂上姬灵逸的腰,只要没人说破,好像就可以永远维持美好
温馨的假象。
然而既是假象就注定永远不可能长久。
“楼楚月。”
姬灵逸幽幽开口,长睫的y-in翳下看不清目光的着落点。
“朕哪里不好吗?是不够努力还是不够聪明?”
“都不是。”
楼楚月好像并没有讶异姬灵逸会这么直白地问这种问题,开口回答,声音如同山间清泉,说不出的温润
动人。
“陛下很努力,也很聪明。但恕臣直言,陛下并没有身为帝王该有的魄力和威慑力。天子威望就是皇权
威望,长此以往,皇权失威,时局动荡也成必然,不是今时便是明日,无甚差别。”
“人都是会变的,朕也一样。”
姬灵逸侧过脸去,烛光描摹下的容颜美不可方物。
“……”
楼楚月片刻无言,沉默良久才道
“那就当臣私心里不想陛下有所改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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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权在握,楼楚月却迟迟没有荣登大宝,继续就任国相一职,处理国家各项大小朝政。
重阳一过。被困寝宫的姬灵逸突然失踪,不知所向。楼楚月在姬灵逸的寝宫内枯坐了一夜,最终下令不
必追踪。
同年隆冬。已卸甲归田的三朝元老魏忠元率领从玄古国调用的三十万大军浩荡挺进皇城。
失踪多日的雍景帝姬灵逸赫然出现在大军首阵,与楼楚月再次锋芒相对。
雍宁王朝三十八年正月初三。
楼氏降。楼楚月认罪伏诛,为姬氏一方生擒。
据说当时楼楚月被扣下,手中紧紧握着一枚质地极佳的玉观音,直勾勾地往着皇城的方向,目光如水,
柔得可见长沟流月之色。
而远在十里之外的姬灵逸却站在城墙上,对着远方吹着一支横笛,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恍然如闻洞庭
雨落,芳菲初绽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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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n暗的牢房燃着几只壁灯,豆大的火苗堪堪只能照见前方几寸路,并不足以驱散初春夜寒。
明黄色龙袍里伸出一只玉手来,轻轻推开木质牢门。
牢房内,身着囚衣的男子双手被钉在墙上的铁链锁住,借着跳耀火光,仍见气质清冷,俊雅如初。
“罪臣楼楚月参加陛下,请陛下恕罪臣不便行叩拜之礼。”
楼楚月唇间含笑,端的是一派风雅。
姬灵逸也跟着笑了笑,酒窝在颊边若隐若现。
楼楚月微怔,这才想起,似乎一直没见过姬灵逸真正的笑。不是冷笑就是讥讽,再不然就是一片漠然。
原来,他真正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姬灵逸并不答话,径自走到墙边的干Cao垛上坐下,手指在上面按了按,赞叹道“牢房条件还不错,Cao垛
挺软的。这里,你喜欢么?”
楼楚月眯了凤眸,笑道“陛下赏的,罪臣自然喜欢。”
姬灵逸站了起来,抬脚跨出了牢房。
片刻后,姬灵逸不知从哪打进来一盆清水,揉了方布巾竟然抬手开始认认真真给楼楚月擦脸。
两人靠得极近,近乎呼吸相闻。盈白小脸上依旧是甜甜的笑意。
楼楚月目光深幽地看着他,目不转瞬。
如此也罢,能见他这么开心的模样也不可谓不圆满。
片刻沉默过后,姬灵逸似乎忍耐不住了。
“……你说话呀。”
与脸上一般喜滋滋的声音。
不是得意,只是单纯的欣喜。
姬灵逸开口的同时,手中布巾下移,竟然开始探到囚衣里去!
“陛下要罪臣说什么?”
楼楚月喉结上下一动,硬生生将一声喟叹咽入喉底。
“随便聊聊,像普通……人那样聊。”
姬灵逸笑容不减,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顿半分。
“好,那罪臣斗胆问陛下几个问题吧。无关紧要,只是聊聊,陛下可答可不答。”
楼楚月的目光粘在姬灵逸脸上,好像一个错眼,就会柔和得溢出潺潺春水。
“第一,魏忠元借告老还乡之名潜入玄古国调兵的事是陛下早已计划好了的还是见机行事,顺势而为?
”
“当然是见机行事。”
姬灵逸动作轻柔,像是伺候着自己丈夫的妻子,小心翼翼,温柔体贴。嘴里答道“那时候,你的眼线盯
得很紧,我心里是有主意的,但却没有具体计划。走一步,算一步,算一步,再走一步。毕竟也不知你
的人会盯到哪种地步。唯一能做的只有等,等一个你不小心松懈了的时机……也是一直等到魏大人他们
到了玄古边界,确信你即使发现异状也无力回天才真敢下令调兵。”
楼楚月闻言轻笑“光凭陛下这份隐忍的毅力和耐心,臣便输得不亏。第二个问题,陛下的随侍宫女交给
魏忠元儿子的东西是什么?”
姬灵逸手中布巾微不可察顿了一下,又接着低头细细擦拭起来。
“没想到盯得这么紧,竟然差点就要功亏一篑了……那是调兵令,共有两份,雍宁国和玄古国各持一份
,乃先祖皇帝与玄古国皇帝间的契约,为战乱时巩固皇权的最后一道防线,可在危急存亡之际暂借友国
兵力以退敌……当年,父皇临终前交给我的便是这个。”
“让陛下防我的?”
楼楚月问。
姬灵逸点点头。
“先皇倒是有先见。可是,莫不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若非到了紧要关头也不必剑走偏锋,兵行险着。再者,虽然极少人知道,但是玄古国当今皇后是我姑
姑,亲的。”
姬灵逸手中布巾越来越往下移去,最后干脆把楼楚月的囚衣一把褪去,月光下,露出结实的肌肤来,水
色滑过,便呈现出惑人心神的光泽。
姬灵逸目光粘在温润的肌肤上,几乎要看痴了过去。
楼楚月不知所想,闭眼不看。逐渐不稳地气息却不经意地泄露难以言表的欲望。沉声道“第三个问题…
…”
一根食指抵在楼楚月的唇上止住他的声音。
姬灵逸笑意盈盈。
“你问了那么多是不是该轮到我了?我没你贪心,只要你回答一个就好。楼楚月,你究竟为什么要认输
呢?”
“实力不敌,自然要认输。”
楼楚月顿了顿,避重就轻地回道。
姬灵逸摇了摇头“我我心里有几个猜想。既然现下有机会随便聊聊,那我姑且随便一猜。猜错了你便当
我在自作多情,猜对了……你便允我个彩头罢。”
“罪臣竟不知如今深陷囹圄,还有什么彩头是陛下看得上的。”
温润的呼吸不断洒在楼楚月光裸的胸口,楼楚月撑至现在已算定力过人。
姬灵逸食指指腹轻轻摩挲过楼楚月的唇。
“你只说给或不给。”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楼楚月从来不自诩为英雄。穷尽天下只为一人,可以为他生,愿意为他死。
“只要陛下想要,只要微臣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