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十几天来的快马加鞭马步停蹄,赶回来就是为了告诉她齐夏开战的好消息,然而换来的却是什么呢?
她怎么可以告诉她……她嫁了?就这么轻易的嫁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苏怡简直没法接受,全身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一般软软的瘫坐着。
仿佛不敢相信她所有的努力终于付诸东流,她最想要的还是没能留得住。
之前是不敢,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跨出这一步之后却变成不能!不允许!
她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
终于苏怡才开口无力的问道,“你不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我实在想不出来,情况还没有糟糕到你非嫁不可的地步,秦国才刚刚撤退,柳途身为一国之君也不可能长期守在大胤的,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你就这样说嫁就嫁,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说到后面几乎是崩溃一般,通红的双眼瞠目欲裂,她一把扯过刘天羽,死死的扣住她的手腕,用尽了全身力气,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
“你怎么忍心这样做?”
刘天羽吃痛,出于敏锐的本能反应,反手一击向苏怡的肩膀劈去,苏怡显然没有料到刘天羽会突然对她出手,剧痛之下松开了刘天羽的手腕。
只见苏怡倒退了几步,软软的瘫坐在椅子上,刘天羽咬咬牙,勉强忍住不去理会苏怡。
苏怡只觉头疼欲裂,她看着桌上的那个药瓶,只觉满腔委屈无处发泄,满腔失望无处倾泄。
“你认为我会逼死你母后吗?”
她一把握住瓶子,狠狠的直视着刘天羽。
“就因为这个瓶子你就认定我会逼死她,会不会太武断?你认识的我是这样的人吗?”
握着瓶子的手越捏越紧。
“你就这样笃定这里面装的一定是毒药吗?”
心中的怒气越压越旺,最后“嚓”的一声,手中的瓶子应声而碎,碎片深深的扎进苏怡手心里,鲜血顺着手腕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而苏怡却始终盯着刘天羽,浑然不觉痛。
“黑白全屏一张嘴,就凭这样你就确定是毒药?这样对我会不会有失公平?”
苏怡走向刘天羽,一步一步的紧逼,刘天羽在这强势的逼迫下不由自主的步步倒退,不一会已经被逼入死角无路可退。
她看着苏怡通红愤怒的双眼,竟然有一丝害怕。
“在你眼里我竟然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我苏怡行的正坐得直自问无愧于天地,可是最应该了解我的人却是这样看我!刘天羽,是我太高看你了还是我太信任你?”
“别说是你母亲,就是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我也不会动杀心,更不可能为了一己私利而以死相逼,刘天羽你太小瞧我苏怡了!”
说完苏怡居然一口吞下手里混血的药丸。
刘天羽怔怔的看着苏怡的举动,心猛的一沉,难道……
她回想着和鬼奎见面那日,仔细搜寻着当时每一个细节,脸色不由得白了下去——当日最大的纰漏就是没让鬼奎开瓶检验……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真是意料之外!
“里面的药早就被我换过了。”
“逼死你的母后?你认为我是这样愚蠢的人?如果是那样,我们才真是完了,就算你被蒙在鼓里,我也不能再坦然对你,这辈子也没有脸再见你。”
“当日那样告诉皇后也是权宜之计,如果她生病了那证明我还有时间再做周旋,如果她服下药而没事,证明她决心一死,而我也必须另作计划部署,我们之间……”
她看着脸色僵硬的刘天羽,缓缓的闭上眼睛,忍住眼中的酸涩,缓缓说道:“我绝不容许我们之间发生任何一件意外,为了这样的百分之百,你不知道我做每一件事都会反复思量,每一个行动都是殚精竭虑,你可想过我有多不容易?”
“可笑我自以为运筹帷幄,却是握不住枕边人……”苏怡惨然的笑着,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可笑我千算万算,却算不到你的心……”
“羽儿……”苏怡伸手捧起刘天羽的脸,那张哭得梨花带泪的即美丽又惹人怜,想起前不久的耳鬓厮磨,海誓山盟,谁又料得到会有今日这样的结局。
“可笑我千防万防,却防不住你!”
说到后面苏怡几乎是气得把牙齿都咬碎了,她对刘天羽真是失望透顶。
“你若是不想嫁我就绝对不会让你嫁……”
“羽儿,等我!”
……
那人的承诺还犹言在耳,幸福就这样轻易的从掌心溜走。
刘天羽望着自己的掌心怔怔失神,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捏住,狠狠捏住,捏碎,她压住起伏不定的心情,勉力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苏怡,一切都太迟,要怨只能怨我们有缘无份。”她狠心的别过头,不去看她。
“有缘无份……有缘无份?哈哈哈,羽儿我告诉你,这是弱者的借口,什么有缘无份?明明是不敢争取的借口!”
“这是我们的新福,你却在幸福面前不敢前进。”
苏怡逼近刘天羽,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扭向自己,一字一句道:“听我的,下召,退婚!”
几乎是命令一般,不容违抗。
“退婚?”刘天羽完全不敢相信。
“你开什么玩笑?大婚诏书才下第二日就要下旨退婚?你想让我成为全天下的笑柄吗?”
苏怡看着刘天羽沉静得波澜不惊的眼眸,一颗心沉入谷底。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九)
刘天羽一把推开苏怡,倔强的别过头。
“事到如今大局已定,你说什么都无用了……”
听到此话苏怡突然自嘲的大笑起来,原来这段时间自己所做的努力都是白费!
“你知道吗?”苏怡的语气出奇的温柔,但是却叫人感到莫名的可怕,“夏国大军已经进入齐国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时辰之后就会传来捷报——齐国边境城池失守的捷报,如此齐公就不得不立马回防……”
“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值得兴奋的好消息,本来是要和你一起共享这个好消息的。”
“可是没想到居然还是功亏一篑。”说到这里她又自嘲的笑了起来。
“羽儿,你怎么不说话?这是你意料不到的吧?”
这个结果确实太过出人意料,刘天羽只能感叹造化弄人。
“你以为你嫁去齐国真的可以顺利联姻吗?”苏怡看着沉默不语的刘天羽轻轻问道。
见刘天羽依旧沉默,苏怡才再度出声道:“羽儿,听我的话,退婚吧,夏国大军一旦进入齐国肯定是势如破竹,半年之后齐国一定民不聊生,国力大减,如此你远嫁齐国还有什么意思?齐国根本无法帮到大胤分毫。”
说到这里刘天羽好似神思都回来一般,身子微微一颤,她抬起头看着苏怡的眼睛,清楚的发问道:“苏怡,你要与我为敌吗?”
苏怡不甘心的握紧了拳头,没想到刘天羽竟然如此决绝。
“这一步也许不是最高明的一步棋,但是却是最稳妥的一步棋。”刘天羽淡淡道,“我是大胤的公主,大胤如今羸弱不堪,各国对我们都虎视眈眈,如今是齐秦逼婚,估计下一次就是卫国夏国来逼婚了,我若不嫁,各国都不会善罢甘休,逼婚把戏一再上演,随时随地都会把大胤陷入难堪境地。”
“苏怡,人活在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责任,不可能为了个人情感而不顾个人责任,这样的人在我眼里才是失败的人。”
苏怡咬咬嘴唇,不置可否,她的确没有权利要求刘天羽为她付出太多,也不能奢求她为她付出太多。
也许在她看来,能对自己这样已经是仁至义尽。
“苏怡,我爱过你,也被你爱过,我们一起经历过生死,看过星星,也曾风花雪月过,这样对我来说就足够回味一生,可是我实在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我是大胤的公主,还有未尽的责任,对你,我也只能说一句抱歉。”
刘天羽看着她,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可是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刺一样一根根扎在自己的心里,痛到浑身麻木,失去知觉。
她依旧沉默着,时间就一点一滴的过去了,转眼天就见亮了,外面已经有宫人起来干活,只听门外熙熙攘攘的声音说道:“快把喜字贴上去,所有宫墙都要重新粉刷,还有红灯笼大红绸都快挂上,宫里已经很久没有喜事了。”
“真是太好了,听说齐公人生得俊又是年轻有为的君王,齐国国力雄厚,公主嫁过去后大胤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苏怡听在心里只觉刺耳,再看看刘天羽,只见刘天羽依然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两人间的距离,看似咫尺,其实却远隔天涯。
真是戏剧一般,她们之间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局面?
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随即内官的尖锐的声音传来:“公主殿下,大事不妙了,夏国昨日突然偷袭齐国,一个晚上连失了两个城池了,齐国上卿请公主快些准备,希望能尽快恭迎公主回齐。”
闻言苏怡毫无惊讶,刘天羽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惊讶,一个晚上就失守两个城池?夏国的攻势果真如苏怡所料势如破竹,还是眼前这人出了什么极妙的谋略……
她看看苏怡,只见苏怡依旧是静静的坐着,闭着眼睛一副莫不关己的样子。
“苏怡,看来这次你真的是用尽了心机,一出手就打算一招至齐国于死地吗?”
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佩服。
“能说服夏侯放弃伐宋掉头伐齐,看来夏侯一定十分信任你吧?”
刘天羽沉思一会,继而对苏怡说道:“ 我虽然还未行册封礼,可是已是齐国国母,齐国和大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绝不允许齐国出什么意外。”
她看看苏怡,眼底交织着复杂的神色。
“苏怡,我并不想与你为敌……”
苏怡心中一痛,不由得微微蹙眉,“我又何尝想与你为敌……你知道的,无论你如何选择,我始终会站在你这一边……毫无条件的支持你……”
苏怡压下内心的愤恨不甘化为一声长叹道:“册封大典是何时?”
刘天羽微微一愣,还是回答道:“齐国的国庆之日,也就是半年之后。”
苏怡闭上眼睛,努力压下眼中的酸涩感,最后站起身来对刘天羽礼貌道别。
“待你大封之日我必会送上一份大礼相贺。”
刘天羽看着苏怡,满脸掩饰不住的担忧——她从未见过苏怡如此疲惫不堪,苏怡那张脸惨白得毫无血色。
苏怡走出刘天羽房门那一刻感觉像虚脱了一般,长期紧绷的神经终于失去最后的张力,啪的一下在瞬间断裂。
她看着四处飘扬的红色丝绸,重新上色的朱红墙壁,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表情,如此喜庆的气氛,她却觉得心寒如冰。
几只白鸽在头上盘旋,她仰望着天空,只觉阳光分外刺眼,几只白鸽一分为二再分为四……心里憋着的委屈苦闷越来越重,终于积压不住一口鲜血喷口而出,随即瘫倒在地。
在昏迷前她似乎听到了宫人的尖叫声。
“不好了,有人吐血了,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