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个时候刘芷凉做了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要不是楚芊芊整个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也不会注意这个小动作——刘芷凉的右手轻轻在左手的戒指上转了两转。
这时场内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
"一千二百金!"
大家顺着叫声看去,一看是刚才那个最先说话的那个年轻人。
刘芷凉美目四盼,优雅的站起身,绽放出一个高贵艳丽的笑容,"这位台端果然好眼力!我看场内不会再有人出价比这位公子高了。"
"那这尊铜鼎一一"
她一边说着,眼睛好似无意的从那绿衣商人脸上游过,故意放缓了语调。
“我作为这场竞购会的主持者正是宣布,这铜鼎——”
她的视线轻轻的在每人脸上扫过,眼底笑意更深,神情却透着一股自信的笃定。
终于,那绿衣商人在刘芷凉宣布结果的前一刻站了起来。
"慢着!"
刘芷凉及时打住话头,看着那绿衣商人扬了扬眉。
那绿衣商人想了一下,双手开始磨着掌心,一千二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不过想了想还是颤声说道:"一千三!"、
刘芷凉眼睛亮了一下,这人一下子就加了一百金上去,可见他对这鼎的喜爱程度。
更高的价格出现,场内又是一阵沸腾。
"一千四。"
那公子加价。
刘芷凉那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在二人之间游动,最后她看着方才出价的那位绿衣商人,礼貌似的笑了一下。
那商人脸一红,嘴唇动了两下,几乎是急急的喊出了口:"一千五!"说完他吞了口口水,似乎是有点后悔,可是现场的情形又容不得他退缩,逼得他是满头大汗,连忙用袖口拭掉额头上的汗珠。
这时刘芷凉的小动作又开始了,不同的是换作左手在右手指上转了两下。
一千五百金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任何一个人多会为这个数字感到不安或者是兴奋,然而刘芷凉依旧维持着主人的风度,挂着笑容礼貌性的问着那年轻人道:"怎么样?台端还有意加价吗?"
年轻人摊摊手,只好拱手相让了。
楚芊芊完全傻眼了,那个铜鼎居然以高于实际价值三倍的价格售掉了。
而刘芷凉却好似完全预料到了一般,缓缓的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十分陶醉的品着自己的茶。
第二场竞价的是楚芊芊眼中最不值钱的茶几。
刘芷凉先叫人表演了一段戏剧,戏剧里是个催人泪下的传奇的故事,而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个茶几就是这个故事中的主角。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茶几骤然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戏剧结束之后她又当场请了全国最出名的诗人为这个茶几做了一首诗,这还不算,最后她请了全国最有名的书法家当场将这首诗题在茶几下面。
这不值钱的茶几顿时身价百倍,最后以五百金的价格成交了。
楚芊芊看到这里已经是目瞪口呆了。
而竞价会的最后一场楚芊芊几乎是要崩溃了。
几件商品售去两件,最后只剩那三株红珊瑚。
最先出场的是那七尺珊瑚,号称当世最大,在场的贵族富商们从未见过如此大的珊瑚,不断的啧啧称奇,然后第二株六尺珊瑚和第三株五尺珊瑚都被抬了出来。
这三株珊瑚不愧是稀世奇珍,一出场就赚足了眼光和喝彩声,正当人们摩拳擦掌准备竞价的时候,刘芷凉居然想也不想的用锤子将那七尺高的和六尺高的珊瑚当场敲碎了。
人们都惊愕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刘芷凉,再看看那一地的珊瑚碎屑,安静得没有一丝响声。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一支独苗,也就是那最具价值的五尺高的红珊瑚。
"现在仅存的这株我可以保证是全国最大最高品质最好的了。"
这当然不容怀疑,因为最大的两株已经被刘芷凉当场敲碎了。
刘芷凉面不改色的站在那两堆珊瑚残枝面前淡淡的说着,眼神越发深邃,闪着魅惑的光芒。
她脸上带着笑容,一字一句,"有了它,你就拥有了独一无二。"
结果就不用说,那株独一无二的红珊瑚立刻成为大家的竞价目标,最好以高于本身实际价值的十倍成交了。
五千金,整整五千金,楚芊芊惊愕得合不拢嘴,她真是对刘芷凉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八)
大胤。
由于李询的突然离去,新来替补的官员才刚上任,刘逸就命心腹信凌整天带着他游戏在红花绿粉之间而疏于正事。天羽公主逼婚的压力一下子减少了不少,皇后的身子也一天一天有了好转。
之后的日子里刘逸依旧是每日进宫向天子和皇后请安,只是只字不提和亲之事。天子见他如此识得大体,心里甚感安慰对他也和气了不少。
对于这场政治婚姻刘逸其实并不乐意,他心里还是留恋着蓬山之会那晚,只有一面之缘上的那位女郎。
那双剪水秋瞳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只是君主职责,国家利益不得不督促着他娶这位从未谋面的陌生公主。
即便是和亲压力减少了不少,羽翎和苏怡也不会轻松太多,因为在这风起云涌的政局之中,又有一场阴谋正在酝酿,逼迫着她们。
李询回到秦国后,很快又在为秦王姚震计划着另一件事。
天下大小诸侯国中只有秦国贸然称王,再加上不断的征伐周边小国已然成为众矢之的,已经有些小国不堪折磨,联合起来打着维护礼乐,诛杀叛贼的旗号要反抗秦国,所以当务之急必须要快些娶到大胤的公主,让一切变得名正言顺。
不过那个大胤的天子却是软硬不吃,宁愿牺牲国母也不肯让公主下嫁。
依照大胤历律,皇室重要成员商丧,皇室子弟三年内不得谈婚论嫁。若真是逼死了国母那姚震的如意算盘就打空了,他正急得不知该怎么才能顾全颜面的全身而退,正巧送往大胤的聘礼被劫,所以他就以追回聘礼为由,在国母被李询逼死之前急急把他诏了回来,换了一个温吞吞软绵绵的文官过去。
李询自然知道秦王的想法,他知道这次任务做得完全不合秦王的意,一路上拼命的盘算着该在哪方面立点功,才能扭转秦王对他的印象,不然那相国之位恐怕是越跑越远。
好在姚震对他信任依旧,他一回去就受到了召见,然后姚震又把心中所虑向他说了一遍。于是他眼珠一转知道不能错过这次机会,立马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李询认为和亲这步棋一定是要继续下下去,可是当务之急应该再让一个诸侯称王,以分散一下大家的注意力,于是他提议秦王不如邀宋喉一聚,劝他称王。
宋国虽然不算太小,但国力是肯定没法与大国相抗的,尤其是它的邻国还是如虎似狼的秦国,所以近百年来宋国每年都会给秦国进贡以寻求两国的相安无事,秦王有什么决议宋候也是第一个赞成追随,所以实际上宋国早就成了秦国的附属国。
秦王姚震的那对豆粒眼中亮了一下,他觉得让一个属国称王分散一下注意力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况且……
他又深思了一下,手指轻点着扶手,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也就照办了。
后话是秦王和宋候会晤了,只是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是秦王想象的那样顺利。
宋国。
此时宴会已经结束了一天了,刘芷凉的房间内升着暖暖的火炉,将冬日的寒冷一驱而散。
现下刘芷凉正坐在圆桌前,左手拿着刚收上来的一叠帐单,嘴里念念有词,右手正娴熟的打着算盘,房间里算盘珠子间相互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正当当的响个不停。
楚芊芊则在旁边小心伺候着,她看着刘芷凉这么辛苦,不禁心疼,一会儿给她端个茶一会儿送个水,偶尔还帮她盘点金子看看和帐面上有没有出入。
其实这些事情账房师傅也会做,可是刘芷凉却偏偏要亲力亲为,楚芊芊虽然不满,但是却不敢多言。
没有多久门外响起了两声敲门声,楚芊芊看看刘芷凉请示要不要开门,刘芷凉忙得连头都没抬,轻轻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楚芊芊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笑容可掬的年轻人,定睛一看发现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竞价会上最后出价抢购铜鼎的那位年轻人。
年轻人走进屋恭恭敬敬的朝刘芷凉行礼,问好。
刘芷凉依旧忙着自己的帐面,半晌才说道:"桌子上的锦盒里是一百五十金,这是铜鼎一成的提成。"
说完她抬头看着年轻人淡淡道:"今天干得不错,期待下次的合作。"
年轻人拿着金子连连称是,说了一堆客气话后便恭敬的退下了。
楚芊芊这才明白过来,张着嘴巴不敢相信的道:"夫人,你这不会是……找人做戏吧?我爹说这个有违商道啊!"
刘芷凉满不在乎,从容道:"什么叫做戏?什么叫有违商道?这是兵不厌诈。"
楚芊芊回想了一下当时铜鼎的竞价场面又道:"不过夫人,你这次是运气好,下次难保这招不会有失灵的时候。"
刘芷凉的手指依旧是霹雳啪啦的拨算盘,闻言顿了顿冷哼一声道:"运气好?没有一件事是纯粹靠运气能做成的,这里面可有你要学的学问了。"
算盘珠一停,她抬头看着楚芊芊,"你以为我是漫天要价胡乱抬价的拼运气吗?这里面的学问是学问三言两语说不清的,就拿昨天的事给你举个例子吧。"
"你还记得那买铜像的那个绿衣商人第一次出价是多少吗?”
“一千三。”刘芷凉挑眉,竖着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他整整加了一百金,你注意观察过他当时的小动作吗?那时他正不安的来回搓着双手,从他双手揉搓的频率上可以看出他的踟躇不安,但他依然义无反顾的加了一百金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又要等到最后才加价?你想过这些问题吗?"
楚芊芊听得一头雾水,这些细节她确实没有注意过,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刘芷凉身上,哪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观察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而且就算她注意到了这些,她也不会去想这么多的。
"你没想过吧?"
刘芷凉挑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开始不出价是希望能以最低的成本拿下那铜像,最后的不安是说明那尊铜像的价格已经快超出他的承受底线。"
她顿了顿,继续道:"而他一出手就加价一百金说明他对那铜像的喜爱程度已经到了志在必得的地步了。"
刘芷凉见楚芊芊完全听呆了,便伸出食指,往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弹,笑道:"你懂了吗?这不是光碰运气就能碰到的,最重要的是实力。”
“有了这些做基奠,我才敢最后逼他出价到一千五,这是一个心理博弈,赢了我拿到一千五,输了这铜像以一千四成交,而且还是落入我安排的人手中,相当于没有出售过这尊铜像,我并没有什么损失呀,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什么不赌一把?"
刘芷凉摊摊手,一脸的不在乎,"况且我胜率很大呢!这一切都不是靠运气就能赚来的。"
此时楚芊芊完全傻了,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一件事,经刘芷凉一说竟然如此复杂,怪不得自己逢赌必输原来不是运气不好,而是脑袋不够好用。
楚芊芊意识到这点时已经倍受打击,情绪低落到谷底了,没想到刘芷凉还毫不留情的又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你在赌桌上吃了那么多亏,居然没有长点教训?"
刘芷凉眼神一横,话锋急转:"要做名将可不是空话,光靠蛮力更是不行!"
她逼近楚芊芊,伸出手指点点她的脑袋,"要多用用这儿!以后你要多看书多学习,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都会考你军事兵法,你若是回答得不能让我满意……"
刘芷凉看着缩着脑袋任人宰割的楚芊芊,不禁来了兴致,轻轻咬着她的耳垂低声道:"晚上——你就知道了……"
楚芊芊闻言大窘,红着一张小脸缩紧了身子,刘芷凉看她这个样子心情大好,难得大方的放过她不再另她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