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这个时候谈亚明有留意到林睿同的沉默,那么他还有最后一次可能避开伤害的机会,只可惜急于求证自己想法正确性的他忽略了林睿同停下按摩的手掌和越发皱紧的眉头,带着几分不肯定却勇敢的问了出口:“其实你是在意我的吧,睿同?为什么就不肯面对……”
“你知道我从小就有两个愿望么?”林睿同突然站起来打断了谈亚明的话,像柳奕辰在拍摄广告时的动作一样俯在了他身上,距离近的令谈亚明几乎看不见他的表情,“先说第二个,我很喜欢音乐、喜欢摇滚,在高中的时候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组成了一个乐团,从高一到高三,只要一有时间就跑到所谓的秘密基地练习和排练,每次学校有什么活动,就迫不及待的上台演出,听着台下的叫声和鼓掌声,好像自己就是天王巨星,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我到今天还记得,也以为自己能够一直的唱下去。”
“我们现在就在朝着你的第一个愿望努力啊!”谈亚明往后挪了挪,仿佛要避开让他如此陌生的林睿同,又仿佛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
“可我们并不是他们。”林睿同的脸上突然显露出悲伤的表现,丝毫没发现自己的话有多么的残忍和伤人。
“但是……”
“但是这个梦想到高中毕业的时候就终结了,我久病再床的爸爸去世了,身体一下子垮掉的妈妈,家庭的负担,爸爸看病欠下的医药费,刚开始的时候我忙的连看一眼吉他的时间都没有,每天晚上回来之后累的只想睡觉,你明白这种感觉么亚明?”林睿同说着再次看向了谈亚明,发现对方避开的视线后伸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面对自己,和自己的对视。
“你是不明白的,我和你的生活环境差这么多,从小你在良好的环境和优良的教育下长大,但你在和朋友玩乐的时候我可能为了钱而陪着笑,你在开心大笑的时候也许我在为这周应该还却又还不出的债务害怕、发抖,你在和老师斗嘴显示个性的时候,我可能在不想被吃豆腐可还要赚钱之间纠结,你知道我的第一场演出是什么样子的么?
我站在那条热闹的街上卖力的说着笑着,然而并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有些三三两两的过路人还对着我指指点点,有的更是直接嘲笑,可我还必须面带笑容的继续,因为客户就在一边监督着,只要他稍有不满,我的工作就白费了,钱就没了……
那个时候起,我就清楚什么都是有代价的,特别是梦想,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消费的起,所以当我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五年之后终于可以站着真正的舞台上,你觉得我会让什么来阻止我的梦想和发展么?”
“正因为此,两个人的力量比一个人大,我们是同一条战线的,不是么?”谈亚明无法挣脱林睿同的手,干脆抓住了他的手腕。
“一个战线的?不是,我知道你的梦想也是站在舞台上,但你是自我价值的实现,你有家庭作为后盾,你有朋友可以聊天,即使你失败了,有的是退路给你走,可我没有,只要走错一步,我就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我不会让你失败的!”谈亚明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意似的加大了抓着林睿同手腕的力量。
“可是你在做的事情却是最大的威胁,不是么?”说着林睿同收回视线,看着谈亚明若有若无的笑了下。
“……我……”
“想听我的第一个梦想么?”林睿同的双臂像是撑的累了,干脆屈起下臂,整个人靠在了谈亚明身上,而侧头靠着的位置正是谈亚明的心脏,“从小我的爸爸就身体不好,每当看着别的小朋友和爸爸打闹的时候我就非常羡慕,好不容易凑钱买的足球、篮球都没有人陪我玩,有些邻家的叔叔们大概看我一个人拿着球的样子太可怜了,有时候会带着我和他们的孩子一起玩。
然而到底不是自家的孩子,受冷落的那个总是我,可即使是这样我都十分满足。所以我无法得到的东西我一定要给到我的孩子,我的第一个梦想就是有个令人羡慕的家庭,老婆不一定要很漂亮,但是一定要体贴,要和妈妈一样温柔勤劳,每个假期我们一家四口都会出去旅游,老婆陪着妈妈准备着野餐,而我则带着孩子在碧绿的草地上撒欢的奔跑和玩乐……怎么样,这个画面是不是很美?”
谈亚明的眼泪不知不觉的不断流淌着,他可以想象一个男孩子孤零零的站着,眼巴巴的看着别的孩子和自己的父亲欢乐的玩闹,而他除了羡慕却别无他法,既不能责怪自己的父亲,却也无法不甘心……他的双手不自觉的环抱起依然躺在自己胸口的林睿同,紧紧的,再紧紧的抱着,仿佛要弥补年幼时他的孤单。
感受到背部加重的力道,林睿同仿佛笑了一下,再次撑起手臂凑近了满是泪痕的谈亚明,像在某次娱乐节目上一样,仿佛对待珍宝般小心的抹去了他的眼泪,拇指轻轻的按在他的眼角,任由不停溢出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手指,声音无比的温柔,可说出的话却极端的残忍,“所以亚明,不管我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在计划中,我的未来都没有你的存在……”
38、新人
谈亚明终于痛哭出声,尽管林睿同已经撑起上身,看他仍然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背脊,像是为林睿同的遭遇而哭泣,也像是为了自己看来已经无望的感情而哭泣。
“哭是没有用的,改变不了任何现场,”林睿同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回略带了几分冷漠,“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放弃过,即使一再的告诉我‘我们是好兄弟’,我也并不认为你在欺骗我,只是再怎样的努力都是没有的,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只要努力都会有好结果的,就像我小时候很喜欢的一条狗,虽然不能养它,可是每天都省下点午饭给它吃,时间久了它就会陪着我一路回家,像是我的一个朋友,分享我的喜怒哀乐,我难受的时候他会用热乎乎的舌头舔我的手背,开心的时候它会在我身边蹦蹦跳跳,在那段日子中,每天放学回家的路程是我最开心的时光。可是就在那天,我看着它欢乐的朝着我冲来,却被一辆疾驶而来的汽车撞飞了出去,还没有等我跑到它的身边,它就闭上了湿漉漉的双眼,我……”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谈亚明的手早就捧着林睿同的脸,胡乱的帮他擦着同样布满泪水的脸庞。
“那么……就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