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翰看着她,完全被她打败,这就是他放在心里的女子,不把任何放在眼里,只除了一个‘情’字,敢爱敢恨,却让人万分怜惜。
“好,我不管你爱谁,我都不会拦你。但是,皇姐呢?她知道么?她会接受么?她那么爱你,若是知道你骗她……你该怎么办?”楚翰无法责怪她,他和她不一样么?都中了情花的毒。
是啊,该怎么办?楚翰的话一针见血,入骨三分,痛得她无法呼吸,像有千把刀一把一把的贯入她的心脏,扎得她痛彻心扉,却无能为力。
爱莎相逼,世俗不容,皇家声誉,欺君之罪,阴阳伦常,常人眼光……每一样都足以将她的爱打入十八层地狱,而最后会让她魂飞魄散的还是楚伊雪,如果她不愿接受……那她就为她做最后一件事——继续做一个女驸马,做|爱莎储姬的女驸马!
不管最后如何,只要能为她保住楚丘,苏陌言万死不辞。
“大哥,你要告诉皇姐吗?告诉之后呢?离开,还是留下?你若想离开,我一定帮你,不管爱莎如何相逼。”
“能离开吗?楚丘怎么办?父皇怎么办?你皇姐愿意和我离开么?”苏陌言还是看着池塘里的鱼,似在自言自语。
……两人之间再次沉默。
御书房。
“父皇,难道没别的办法了么?我不想失去我的夫君,求您再想想其他办法吧,咱们可以另找一个人代替陌啊?”楚伊雪拉着皇上的手,苦苦哀求。
皇上看着自己的女儿,万千宠爱集于一身,温婉出色兰心蕙质,此刻为了一个‘情’字,竟也如此,和当初的自己多么相像。
楚家的儿女,没有一个不重情!所以……
“雪儿,父皇也不愿拆散你们,孤是一个父亲也是一个皇上,父皇爱你,但是,孤也爱天下子民,楚丘不能再经受战乱之苦了!雪儿,忘了陌言吧!就当孤从未下过赐婚的旨意。”楚括痛心,只怪自己无能,无法让楚丘强大!
楚伊雪不想听下去,捂住耳朵,泪水恣意的划过她的脸颊,“父皇……”
为什么要陌来承担?为什么只能是陌?陌,你如此优秀,连爱莎储姬都为你折腰,陌,你为什么要这么优秀?
楚括转过身,抱着楚伊雪轻轻安抚,“雪儿,孤不能不为天下子民考虑,原谅父皇的懦弱,明天带陌言进宫,最后好好吃一顿饭吧!”
“为什么就是放不下权力呢?为什么就是放不下这帝王之冠呢?为天下子民,称王不可么?为何不甘心臣服,做一个闲散王爷,天下一统呢?”楚伊雪说着大逆不道的话浑不在意。
“因为孤舍不得楚丘基业!雪儿,下去吧!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这次是孤对不起你们,孤必须答应爱莎!”掩在宽大的袖口下的手,青筋毕现,微微颤抖,楚括是真的老了。
楚伊雪看着楚括的背影,慢慢退了出去,她实在无法想象苏陌言的离开,以后她该怎么办?
回到公主府,苏陌言端端坐在厅内,等着她回来。
一个下人也没有,偌大的厅堂冷冷清清,仿佛苏陌言已经不在了。楚伊雪双眼一片模糊,看着苏陌言,好像一个虚幻的影子,一戳破就再也不见。
山海阁内的初遇,苏陌言如水般清澈迷人,包罗万象,那样夺目,让她目光从此追随;那场盛世的婚礼,她似火样魅力四射,举世无双,那样完美,许下一生一世不悔;远赴边关前的感伤,她原来如此不舍,那迷醉的一吻,让她心安;多少个日日夜夜,有她陪伴,不再孤单;花园里,相携走过,抚笛弄琴,还有她无微不至的关怀,费尽心思的逗笑幽默,这是她给她的家!
如今,这一切如梦般的美好,就要支离破碎,原来幸福是这么难……
楚伊雪擦去眼泪,终于看清苏陌言的面容。她慢慢走过去,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在苏陌言面前站定。轻轻地触碰苏陌言的脸,仿佛在确定什么,一遍又一遍,手掌在她光洁的下巴来回的摩挲,然后伸手缓缓勾住她脖子,拉低苏陌言的头,深情的印下一个吻,久久不愿放开。
绿荫满地,世界除了她们再无其他。
楚伊雪不顾一切的吻着,在这初夏,在这无人的家,时间好像与一切融为一体,裁剪出一幅唯美的画作,画中只有一对拥吻的璧人,难掩殇情。
苏陌言搂着她,一手覆在楚伊雪脑后,放纵自己的心,尽情亲吻,等楚伊雪快喘不过气来,呼吸更加急促时,她才慢慢放开她,手从脑后移过,单手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清澈黑亮,里面只有自己。
“陌,你会走吗?”楚伊雪明知结果,却还是要问。
“雪儿,你听,不管我走到哪,我的心一直会在这里跳动,不管我做了什么,我的心永远有你,相信我,它是爱你的。”
“如果,有一天你讨厌我了,求你不要恨它,它真的不想伤害你,它不想隐瞒什么,它只是害怕……”苏陌言紧紧搂着她。
‘我最爱的就要失去的雪儿!’
“陌……”无论说什么,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楚伊雪只能在她怀里流泪。
“雪儿,我带你去玩一天吧!我们都没有好好在一起玩乐过呢。来,我先给你做点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逛夜市。”说完,苏陌言牵着楚伊雪穿过回廊,到了厨房又遣退了所有下人,让楚伊雪坐在一旁便着手做起来。
吹旺灶火,烧水、选材、洗菜、切丝、砍块……楚伊雪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都说君子远庖厨,却有个人愿为她洗手作羹汤,陌,你叫我如何舍得?
苏陌言要做一道葱香鸡块,剥葱时不小心被葱汁弄得眼泪直流,心里越发酸涩,让她想到了《洋葱》,自己的真心,雪儿能看到么?
“陌,你怎么了?”楚伊雪没下过厨,只会做些简单的粥而已。
“没怎么,不小心把葱汁抹到眼睛上了。雪儿,我想起一首歌,是在毕格时,一位先生教我的,我唱给你听如何?”
雪儿,这是我的心,你能听到吗?
楚伊雪点点头,笑得开心。
“如果你眼神能够为我片刻的降临
如果你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沉默的守护着你
沉默的等奇迹
沉默的让自己像是空气
……
盘底的洋葱像我
永远是调味品
偷偷的看着你
偷偷的隐藏着自己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你会发现
你会讶异
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你会鼻酸
你会流泪
只要你能听到我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雪儿,听到了么?
楚伊雪听着,久久无言。因为要分开了,所以这是道别么?
“呲——”鸡块下锅做最后的呐喊。
楚伊雪终于回过神来,苏陌言已经做好一切,只等菜出锅了。她无法从那首歌里缓过来,她有点迷惑又好像能明白。
她只觉得陌唱的不是先生教的,而是她自己心里的秘密。
“雪儿,来尝尝看,怎么样?”苏陌言极度紧张。
“嗯,陌,你怎么什么都会呢?”楚伊雪说着夹起一小块鸡肉,“味道很好,只是,有点辣。”楚伊雪笑笑,擦去眼泪。
“是么?我记下了,以后少放辣椒。”苏陌言知道楚伊雪不吃辣,她根本没放多少辣椒。
“来,再尝尝这个,清淡的。”苏陌言又给楚伊雪夹菜。
在一切结束前,让我再温暖你一次,只恨,我没时间和机会了。
吃过饭,苏陌言带着楚伊雪出去,逛夜市。
“雪儿,你看那个,呐,那个面具,好不好看?”苏陌言指着摊上的一个银色面具,上面有流云的图案,淡淡的,跟周围其他木制的面具一比,高下立现。
“老板,这个怎么卖?只有一个么?”苏陌言拿起面具放在脸上比划,“雪儿,好看吗?”
“嗯,很适合陌。”
“公子好眼光,这是老汉压箱底的宝贝,只偶尔有时候老汉会把它拿出来,今日恰巧拿出来就让公子看中了。依老汉看来公子相貌不凡,无人可比,姑娘虽遮了面,却也难掩天资风华,与我这面具最是合适,若公子不嫌弃,就拿去,愿付几文钱都行。”那老汉看着她们,笑呵呵的,这样恩爱般配的一对,当真少见。
“那谢过老伯了。”苏陌言放下一锭碎银子,然后把面具戴上,想了想,又把面具转到脑后,露出脸来,转身,对着楚伊雪龇牙。
楚伊雪觉得好笑,这样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倒着走。
苏陌言又拉着楚伊雪满街跑,倒成了她逛夜市了。
捏糖人、踩高跷、看杂耍、看戏、游湖、又吃小吃……苏陌言发挥最大的效益,带楚伊雪做了所有她想做的事,每次,都会让人因她的面具而误会或是被吓到忘形,楚伊雪在一旁看着她低笑不断。
“雪儿,那有放莲花灯的,咱们也放一个吧?”苏陌言迫不及待,一盏盏莲花灯温馨的点亮,看起来好美。
“嗯,不要大红的。”
“嗯?那你要什么的?”苏陌言觉得奇怪,不都喜欢红色的灯么?
“这个,好不好?”楚伊雪拿起一盏灯问道。
“雪儿说哪个就是哪个,多少钱?”苏陌言宠溺的笑笑,又问那小贩,“只有一个?”
“公子,这盏灯是最贵的,一两银子。”那卖灯的小贩笑道。
苏陌言看看楚伊雪,必须买!“一两?好吧!不能少点?”虽然不缺钱但也不能烧钱呐!
“公子,这是专门为像您和小姐这样的客人留的,只剩最后一盏了,就当图个吉利,一生一世嘛!”
“呵呵,你可真会做生意,呐,一两。”付完钱,又要了火折子,苏陌言带着楚伊雪走到河边。
两人选了个比较方便放灯的地方,点亮后慢慢推到水里,心里默默祈愿,一盏小小的灯却承载了两个人心里的重量。
楚伊雪拉着苏陌言的手,看着那盏灯慢慢飘远,不知自己心里所想能否成真?眼看就要看不到了,楚伊雪走到桥上去。
苏陌言跟在她身后,‘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月下看你,莲灯承载你心中所愿,你点亮夜色里别人的梦。’不知怎的,苏陌言就把那首诗改了,只怪此刻的美好她太珍惜。
忽地,人群一阵骚动,一个黑影极快的冲上来偷走了一个人的钱袋,由于太过急促,把桥上的楚伊雪也撞了一下。楚伊雪措不及防,站立不稳向桥下跌去……
“雪儿!”苏陌言大喊一声,浑身吓得一个激灵,立即纵身跳下去。
水里,楚伊雪正在挣扎,苏陌言忙游过去从后面抱住她,托着她往岸边游。围观的群众急急丢出一条绳子,苏陌言拉着绳子,脚上用力打水更快的上岸。
“谢谢各位,请大家让一让。”
“陌,陌……”
现在楚伊雪衣衫尽湿,虽看不清内里,但是曲线毕露,姣好的体态显现无疑,况且她不会游泳,又被呛到,此刻紧紧搂着苏陌言,缩在她怀里,惹人怜爱,苏陌言看着她不由抱得更紧。
得赶快回家才是,不能着凉了。远处一直跟着她们的小小和莫童忙找来一件斗篷,先把楚伊雪盖住,苏陌言立即抱着她往马车跑去。
回到公主府,苏陌言麻利的关门关窗,又吩咐下人熬姜汤,备水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