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晴就住在附近的一家宾馆里。吃过午饭,本该是睡午觉的时间,可她睡不着。
上网看了会儿娱乐新闻,还是坐立不安,她索性信步逛到了这家书吧。
午后的书吧里很是安静,只有某个角落里传来一个男人聒噪的声音。文晴得烦,干脆抬步打
算离开。
恰在此时,那个无比熟悉的女声喊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文晴觉得自己这一趟逛得特别值,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她了吧?只能通过网络了解
她的消息,甚至怀着某种不愿告人的小心思在微博里记录下自己的足迹。不是不盼望她来找自己
,可又怕她来找自己。
这一个月,于文晴而言,说是游历,其实更像是一场自我放逐。
至于原因,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不过。
上官婉儿喊着文晴的名字,却发现对方在听到自己的声音之后,扭头便走。
这人!
上官婉儿气结。你是打算躲我一辈子吗?
她看不得文晴的逃避,于是追了出来。
文晴疾走了几步,回头发现上官婉儿还紧紧跟在自己的身后,她生怕这样青天白日的,上官
婉儿那么火,再被不明真相的群众认出来,到时候弄出什么奇怪的八卦新闻可就糟糕了。暗叹一
声,文晴反方向朝上官婉儿走了过来,在她错愕的目光中,拉着她的胳膊,小跑着回到了自己所
住的宾馆的房间。
好在这一路没引起什么异样,关上房门,文晴长出了一口气。
抬起头,发现上官婉儿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两个人同时看出了对方的憔悴。
文晴不自然地撇了撇嘴唇:“靠脸面吃饭的,弄得这么面黄肌瘦的,还怎么在圈里混?”
上官婉儿听出她话语中对自己的关怀,心里一暖,可又气她就这么弃自己而去,嘴上也不客
气地还击道:“可不嘛,你晒得这样黑,饿得这样瘦,以后还怎么在圈里混?”
文晴挑眉,这是在调侃她吗?话说她哪里黑了?不过就是晒得健康些,小麦色不好吗?谁说
小麦色就是黑色?
“你怎么来了?”她步入正题。
“我为什么不能来?你就这么弃我而去了,还不许我来找你吗?”上官婉儿不服气地反问道。
文晴被她噎到了,心说怎么跟姐始乱终弃了你似的?
“我不都让澜姐告诉你了吗?”
“就这么简单?”上官婉儿认真地看着她,“你妈妈你也不管了?澜姐你也不管了?也不管我了
?你倒是说说,你这算什么?”
文晴闻言,脸色冷了下来:“我不想听你给我讲什么大道理。”
上官婉儿无奈,“我没想给你说什么大道理,就是想问问你,你觉得这样对吗?”
文晴沉默了,半晌,才说:“你不懂的。”
“我不懂什么?”上官婉儿追问。
文晴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说。
上官婉儿不愿看她纠结难受的样子,抚着她的脸颊,柔声道:“是因为你妈妈……害了……
你的亲生父亲,所以你难受吗?”
文晴体会到她的温柔,心绪稍缓,咬着嘴唇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母亲毒死了你的
亲生父亲,你不会难受吗?”
“可是他害了文家和薛家,还对你妈妈……”
“我知道,”文晴低垂下头,“你说得对,他不是个好人,可他终归……”
她说着,长吁了一口气:“紫儿她太可怜了,送她出国的时候,她一直在哭,她说她再也不
想见到我妈妈了,她说她好讨厌她,为什么要杀死她爸爸……哎……”
上官婉儿默然。
归根结底,最可怜的还是李紫薇。
“其实这一切都怪我……”文晴低着声音。
上官婉儿不解地看着她:“为何这般说?”
文晴欲言又止。
上官婉儿愈发疑惑了。
“你知道‘玄血咒’吧?”文晴问。
玄血咒?
上官婉儿凝眉细思,突地灵光一现,想起前世在某本书上看到过这个名称。
那是苗疆的一种极其狠烈、霸道的符咒,据传此咒施加在某个人的身上,就会影响其子孙后
代。然而,具体为何物,又是如何施行、如何伤人的,上官婉儿并不知晓。
“我前世时听闻过此咒,但并不知其详细。”上官婉儿说。
文晴沉着双眸,目光迷离,似是陷入了回忆中:“当年李隆基带兵闯入你府中,逼死了你,
我深恨之,后来便策划废掉他的皇位,并且杀掉他为你报仇。可不成想,世事难料,最终功败垂
成。我知道李隆基不会放过我的,自己的时日无多了,便重金请来苗疆巫师施行那‘玄血咒’。李
隆基觊觎我府中的财宝,尤其是我身边之物,以他的性子,定然会据为己有且借以炫耀,于是,
我令苗疆巫师将我所有应用之物以及府中财物,包括那块贴身佩戴的玉牌,都施了咒。只要李隆
基窃走了其中的哪怕一样,放在身边使用、把玩,那件物品上就会沾染上他的血气,从此之后,
符咒自然会按照那股血气寻找寄生者。用现代科学来讲,就是符咒自己寻找带有李隆基dna的人
去寄生……”
上官婉儿倒抽一口凉气,她根本想不到当年太平竟是做下了这等有伤天和的事。
“寄生之后……会、会如何?”她抖着声音问文晴。
文晴敛眸,神色暗淡:“寄生之后,但凡李隆基的后人,皆不得善终……”
☆、第118章 拖累
“但凡李隆基的后人,皆不得善终。”
这话一出口,上官婉儿已经听得惊呆了,怔怔地看着文晴表情痛苦的脸。
文晴又道:“李隆基的子孙,因为我令人施的咒,或横死,或夭亡,千年以来,十之*皆是如此
,包括李桐,包括李月薇,还有……李志。说不定紫儿将来也会因为这个而……”
文晴说着,抽了抽泛上了酸意的鼻子,红了眼圈:“婉儿,你说我作孽不作孽?”
上官婉儿了解她心中的苦,感同身受,轻抚着她的肩膀:“别这样说自己。就算是作孽,也
有我陪着你。”
文晴苦笑,深深地看着她:“婉儿,李隆基虽然让人憎恨,但是他的后人何其无辜?就算是
他们做错了什么,也自有法律和老天爷惩罚他们,我又有什么资格在他们出生之前就决定了他们
的命运?何况,他们也都是我的后人……”
文晴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人在作,天在看。我作了这等孽,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让我
这辈子投生在了李家,阴差阳错成了李隆基的后人,呵呵……”
文晴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会短命的。这是我自己给自己挖的陷阱……”
上官婉儿的心都快要跳出喉咙来了,她猛然抓住文晴的小臂,抖着声音:“你……你是不是
想起什么来了?”
文晴淡淡地看着她:“如果我什么都没想起来呢?”
上官婉儿闻言眸色一黯。
“婉儿,你爱着的到底还是李令月,而不是文晴……”文晴轻轻挣开她的束缚。
“事到如今,你还要纠结这个问题吗?”上官婉儿微怒,“这一个月来,我无时无刻不在追随你
的脚步,你所有走过的地方,你逛过的小店,你吃过饭的饭馆,你停留过的咖啡店……不然你以
为我怎么能在这个地方遇到你?”
文晴闻言,心头大震。
“文晴,”上官婉儿沉着声音,“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让你明白吗?”
“明、明白什么?”文晴针刺般难受,躲避着她的目光。
“我在学着明白你和你的生活,你难道感觉不到吗?前世也罢,今生也罢,无论是李令月还
是文晴,都是我想拥有的,都是我想明白的!”上官婉儿急切地表白自己。
文晴听得心里又甜又涩,却强自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因为上官婉儿的深情而动摇。
半晌,文晴才凉着声音:“婉儿,文晴就是文晴,李令月就是李令月,我不是她,她也不是
我……你这么漂亮,又这么优秀,人生……那么长,会有更好的人爱你、在乎你,我……我不过
就是你的过眼云烟……”
“你什么意思?”上官婉儿气急。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的意思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剧组那边也该重新开工了,你也该回去了……澜姐的公
司现在需要这部片子来扭转局面……”文晴说着,躲闪着她的目光。
这样也好,她想着,伤了老妈的心,她将来就不会太难受。
上官婉儿已然将她闪躲的目光收入眼底,她审视着文晴,突然道:“文晴,你是不是怕拖累
我?”
文晴一滞,别过脸。
“什么拖累?”她说。
上官婉儿心里一疼,不甘心地双手捧起她的脸,逼着她和自己四目相对:“你怕自己是李家
人,会短命,会拖累我,对不对?”
那双潋滟如两泓清澈的湖水,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自己的影子,令文晴心里酸酸胀胀的难受
。
上官婉儿抵着她的额头,两个人呼吸相闻,似乎世间再没有什么能够隔绝她们。
“你是为我报仇才做的那一切,就算是有报应,也该是我陪着你。你怎么敢抛下我?”
文晴觉得更难受,同甘共苦、同进退,对于此刻的她而言,还有比这更美好的情话吗?
文晴很有种想要抱紧上官婉儿的冲动,可是想想自己未卜的将来,再想想若是自己英年早逝
上官婉儿会何等难过甚至孤守终老,文晴就心痛得难以附加。
“回去吧。”她语气平静地对上官婉儿说,并且轻轻推开了她。
上官婉儿手中一空,发现文晴已经挣开了自己,站在窗前,只留给自己一个孤寂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