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了蓝氏独栋小别墅的庭院门前,蓝紫琹摁了摁门铃。
真崎兰无声地叹道“她,居然是一名业务员……”
为什么呢?
穿着齐脚踝的拼接棉麻抹胸长裙的蓝紫冧,像只孔雀蓝颜色的蝴蝶,飞出来迎接二人。
呃!确实有点怪异的地方。
经蓝紫琹这么一提醒,真崎兰才注意到,蓝紫冧没有过来搀扶姐姐,自然而然的微微笑着与面前的人寒暄。很客气,明明是孪生姊妹,蓝紫冧却只是转身在前面引路。
平常的妹妹看到姐姐满头大汗,还是一个腿脚不便的残疾,至少会过来关切慰问。
可自始自终,两姊妹都保持着刻意的距离。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姊妹感情不好呢!真崎兰有些同情地看着蓝紫冧。
之后,在厨房里,真崎兰也注意到蓝紫冧一直没进来,就让秦秀莲一个人在那里手脚不停的忙碌着。当然,秦秀莲会做饭这一点,也吓了真崎兰一跳。
这女人看起来……只会吃。没想到,还会下厨?
莫非,这家里的灰姑娘,其实是秦秀莲?
可为什么脸上带着些许诚惶诚恐?
也确实看不出蓝紫琹和秦秀莲在闹分手什么的,两个人不是好好的呆在厨房里一起烹饪着料理的吗?莫非是因为我在这里?所以勉强自己演戏?
没必要啊!亲爱的们。我会无视你们的不和睦的。你们不需要掩饰什么啊!
单从表象上来看,貌似,蓝紫琹才是真正会做饭的那个人?
至少,蓝紫琹的架势和主厨有的一拼。秦秀莲原来只是打酱油的?
到底什么情况?
这家里的三个女人,还真是让人看不明白了。
简欧风格的厨房十分的宽敞开阔,原木纹的L字型的橱柜,搭配一张同色的大桌。十个人在这里吃饭也没有问题。
真崎兰不时到厨房去观摩一番主人们的手艺,顺便问一问主人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主人们自然不会让真崎兰做什么,总是三言两语打发真崎兰去找蓝紫冧玩。
呃!可是蓝紫冧她不在客厅。真崎兰环顾着静谧温馨的客厅,找不到蓝紫冧的光明女神蝶一样的翩跹身影。
愣愣地回到了沙发前坐定,真崎兰怀疑蓝紫冧是在故意避开自己。
但蓝紫冧回来了,怀里抱着上次见到的那只虎斑猫。
她……确实,有点不一样……猫都可以,为什么人不行?
既然人不行……为什么我又可以?
真崎兰百思不得其解。
“糯糯听话哦!以后不许玩人家的乌龟,懂了吗?那是人家的。不是我们的。”蓝紫冧抚摸着虎斑猫的额头,虎斑猫“喵呜喵呜”地认错。
“嗯?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啊?一动也不动。小心爱上我。”蓝紫冧巧笑嫣然。
“嘁,也太自恋了吧!就看你这么几眼,你就觉得人会……”
“不是你说的吗?别这么一直盯着一个人看不停,看久了,就会爱上的?”蓝紫冧把虎斑猫放在真崎兰的怀里,紧挨着真崎兰坐定,脸红扑扑的,那么娇艳。
呃……她还记得?真崎兰有点愣,还有点感动。
蓝紫冧这么挨着自己,也多少赋予了一些“与众不同”的意境。
莫非,我是特别的……存在?真崎兰又一怔,被自己心底骤然响起的声音,给重重地惊吓了一大跳。自恋的人,其实,是自己啊!又有些莫名的伤感。
抚摸着怀里的柔软的虎斑猫,真崎兰安静地甩掉那些一惊一乍的情绪,怜爱地轻声问捣蛋鬼虎斑猫“糯糯,你跑去哪里了?让妈妈一通好找。”
糯糯舔了舔真崎兰的手,“喵呜~”一声,汇报自己的行径,但没人听懂它在说什么。
蓝紫冧替糯糯回答。
“你不知道糯糯多调皮,它把隔壁家的那只乌龟,这么大的一个。”蓝紫冧两只手虎口张开了又一合,比了一个小碗的口径,责怪地看着糯糯“给叼到家里的蔷薇花丛下边。被我发现了,我又偷偷的把那只乌龟给放回去了。好在没遇到什么人,不然,肯定会被误以为是贼,那可真是要羞死人。他们家的人也真是,居然把乌龟放在一楼的院子,不招猫才怪!”蓝紫冧津津乐道,还小有得意。
呵呵!真崎兰忍不住笑了,若是有了孩子,蓝紫冧显然是那种“自家的孩子明明做了一大摊天翻地覆的坏事,还特别引以为傲”的妈妈。
“但假如,蓝紫冧真的有那个什么什么恐惧症,她是做不了妈妈的吧?”
心底默默沉吟,一股深切的悲悯,充满了真崎兰的胸腔。
这是多么残忍的事实……
☆、闺房
抱着糯糯,真崎兰又被蓝紫冧拉到了鱼缸前。
真逗,这家人,有了猫,又养一缸鱼。
就不怕哪天猫淹死在鱼缸里,或者鱼死在猫的肚子里?
蓝紫冧指着鱼缸里的那些悠闲自在摇首摆尾的红色罗汉鱼,嗤嗤笑着评论“你看,这些鱼蠢得多奇葩啊!你看它们的嘴脸,像不像寿星的小时候?你看这么大额头,凸得像个球一样。哈哈哈哈……兰,你快一点看啊!这一只,这一只游过来了,快看快看,天啊!它太憨了……怎么会有这种鱼?嗯,来亲个……”蓝紫冧嘟着嘴唇,轻轻地碰了碰鱼缸的透明玻璃。虎斑猫糯糯伸出舌头,狠狠地舔了舔鱼缸的透明玻璃。
罗汉鱼受惊,一哄而散地逃走了。
呃……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两个都一副傻缺德行。真崎兰再次忍俊不禁。
这样一个对罗汉鱼都露出如此天然兴趣的女孩,为什么会有什么什么心理障碍?
真崎兰屈膝半蹲在鱼缸前,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蓝紫冧,难以置信,又莫名心疼。
“你看啊,它又游过来了……”蓝紫冧的手肘一直在捅真崎兰,真崎兰没反应,蓝紫冧只好扭头看,撞上了真崎兰痴痴凝视着自己的目光。有些不解,又有些好笑,蓝紫冧下劲道的弹了一下真崎兰的眉心,疼得真崎兰倏然用手捂住额头。
“想什么啊?一动也不动。”
“嗯?啊!没想什么。诶,这条鱼是雌的雄的啊?”
“嘁~那么关心人家的公母干嘛啊?你难道想跳进鱼缸里,去和人家抢男女朋友啊?”
“我是关心它们以后要是生出小鱼来了的话,那得要多大鱼缸才放得下。”
“它们都是雌的。等我家的女人们想开托儿所了,我再去引进雄鱼。”蓝紫琹裹着白底棕线的和式浴衣,拿绵软的大毛巾擦着头发。
“姐姐你别老穿男人的衣服好不?看这里的开襟多大啊!唉咦,直接露出来了。”蓝紫冧指着那宽边络丝的领口,埋怨地瞪着不以为意的蓝紫琹。
“怕什么,大家都是女人……”蓝紫琹依旧我行我素不修边幅。
“……”哇塞!真崎兰注意到的,却是蓝紫琹的假肢,看上去和真腿一模一样。
“嗯!哦,这是你爸爸给推荐的一家叫中村假肢制造公司的产品。蛮好用。”
“……爸爸和蓝小姐……”
“叫我琹姐就好了。”
“嗯,和琹姐认识很久了么?”
“有点久了?诶,冧冧,我们第一次见到真绮一先生,是什么时候?”
“真绮一先生么?呃,我没见过。那次宴会,是莲姐姐陪你去的。”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是前年的雨水那天,在志喜伯父的宴会上,当时,你爸爸和我讨论了中国的二十四节气。我说起了‘一到下雨,膝关节会酸疼’,就又说到了左小腿。他就想到了那家日本的中村假肢制造公司,十分善意的为我进行了预约。你爸爸,相当古道热肠……诶,这么一说来,我们果真很有缘。”
呃!世界真小。
真崎兰微笑着答应“确实有缘。”
岂止是有缘,简直是孽缘!
假如,蓝紫琹真的是为了刘昕而甩掉了秦秀莲的话。
诶?等等,蓝紫琹怎么不在厨房里了?
饭已经做好了?还洗过澡了?
什么速度?这是。
真崎兰再次对蓝紫琹的风驰电掣的行事效率有了一个新的了解。
餐桌上,秦秀莲一直在给真崎兰夹菜,这热情,着实有点惊吓住了在座之人。
“多吃一点,长身体的时候,营养一定要跟上……”
“那个什么……莲姐,我已经,过了青春发育期很多年了。”
“哦,对对对……那也得多吃一点才是。这是琹的拿手好菜,你得尝尝。好吃吗?”
“好吃,很好吃。”
“这道菜是我做的,虽然多年不下厨,但希望你别嫌弃。”
“很美味。怎么可能会嫌弃?你们大家也吃,这样一直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哦,是是,我们也吃。”
“这个是冧冧拌的蔬菜色拉。她就爱吃这些生的,跟只兔子一样。”
“莲姐姐,有你这么说自家人的吗?”
“色拉很好吃。”
“听到没,兰说了很好吃!”
“你怎么知道兰不是为了顾及你的面子,而说谎话?”
“没,我说的都是实话。”
“人家说的是实话……”蓝紫冧冲秦秀莲扮鬼脸。
“现在吃饭呢!兰,多吃一点。”又是一筷子的蒸茄子堆过来。
“……”这这……不至于吧?
真崎兰看着面前的满满一碟子各色菜品,略有羞涩,又连连点头致谢,有点受宠若惊,还有点手足无措。
秦秀莲的眼神一直都点怪异,但怪在哪,真崎兰说不出来。
刚刚进门的时候也是,那对自己行的注目礼之漫长之情意绵绵,像孟姜女见到了修缮长城归来的夫君。若不是蓝紫琹在旁边提醒,秦秀莲大概会一直杵在玄关处发愣。
好尴尬,简直要被看得石化成雕像,进退两难,冷汗全身。
有生以来,竟能在几分钟内,体验一遍“望夫崖”崩塌的凄凉感,真真是“三生有幸”!
话说,也只是帮你了结了一桩小案子而已,不用把我当成英雄凯旋一般珍视吧?
虽然一直在笑,但真崎兰太不习惯对面的秦秀莲投递过来的情绪复杂的目光。
满桌子的美味佳肴。
但在座的每个人都没什么胃口。
你看我,我看她,她看你,你又看我……
某种尴尬混合着快乐夹杂着生疼的局促气氛,自始自终萦绕着,让真崎兰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自在。草草放下了碗筷,真崎兰借故去浴室里洗漱一番,躲在里面不愿意出来。
若不是蓝紫冧过来敲门唤“好了没?去我房间玩吧!”
真崎兰打算制造一起“掉进茅坑”的拉稀事件,借故遁地消失,无影无踪。
斟酌一二,唉,难得来了。还是去她房间里看看吧!
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次登门造访呢?
遂冲水洗手,真崎兰走了出来,对门外静候的蓝紫冧灿烂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