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秀莲不说话。
此时此刻的蓝紫琹被刘昕眷恋无比地搀扶着。
刘昕的女儿刘琴走在前面,时时回头对蓝紫琹微笑,她显然很喜欢很喜欢蓝紫琹。
也对,蓝紫琹是多么奇妙一个人啊!就像断臂的维纳斯一样,缺失了某个部分,反而让人觉得更加完美无暇。
蓝紫琹就像天下所有的父亲那样,和蔼慈爱地看着穿着舞裙的刘琴,一直没有回头再看失魂落魄的秦秀莲一眼。那绝情的背影,深深刺痛着真崎兰和秦秀莲的心。
插足他人的婚姻,丢弃自己的爱人,是不对的。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为什么蓝紫琹这么有智慧的人就不懂呢?
真崎兰对蓝紫琹失望极了,搀扶住虚弱无力的秦秀莲,竭力安慰道:“莲姐,今天,咱不把这里玩一个遍,咱就不回去……”
当一个人的心痛到无以复加的时候,外界的任何刺激都不再是刺激。
真崎兰已经精疲力竭颠三倒四了,秦秀莲才刚刚露出开怀的笑意。
这真是在玩命啊这!
真崎兰几乎是七荤八素,感觉肠胃在体内打住了结。
难以置信,秦秀莲居然比一年级的小学生还要喜欢四环过山车,连番玩了五六遍还意犹未尽的不愿意走。
之后,两个人手脚酸软眼冒金星地走出了说不恐怖又很恐怖的鬼屋。
真崎兰实在是吃不消了,可秦秀莲还没玩够,扯着真崎兰不放“我们,我们一起再去坐一次那个摩天轮吧?就一次!”秦秀莲憧憬又可怜兮兮的看着真崎兰,“就一次。”
呃,好吧!真崎兰不得不舍命陪别人家的夫人……
结果,又在摩天轮的售票小屋前,遇到了蓝紫琹和刘昕刘琴。
要不要这么倒霉?好不容易哄高兴了,你又来?真崎兰郁闷至极。
秦秀莲只看了一眼那一家三口,转身就走。
“等等,莲……”蓝紫琹终于开口,急急冲过来,但脚下一趔趄,重重摔在地上。
嘭的一声,看着好痛。
“呃……这姿势也太……”像乌龟在地上翻了个个,蓝紫琹居然是屁股着地。
“……琹……”秦秀莲和刘昕异口同声地望着蓝紫琹疾呼一句,听到了对方的那么惊慌焦急又心疼的声音,两个女人都僵立住了脚步,面面相觑,忘记了下一步的动作。
我X,真崎兰心里暗骂老天爷“安排你妹的剧情!”连忙奔到了蓝紫琹的身边,稳稳地托住蓝紫琹的肩背,把蓝紫琹从硬梆梆的拼花瓷砖地面上,端正地扶起身。
站稳之后,真崎兰用手帕给蓝紫琹弹了弹身上的灰尘。
蓝紫琹的脸色始终是平静的,似乎不觉得当众出糗有什么好难堪。
尴尬的反而是两个愣在原地的女人,各自面红耳赤,又难为情地低垂眉眼,不知道该看哪里该做什么。蓝紫琹左顾右盼,看了看秦秀莲和刘昕,对真崎兰说“你送我回去。”
“呃……我不会开车。”真崎兰面露愧色。
“我来!”秦秀莲三步并作两步迈到了蓝紫琹的面前,脸色铁青,眼睛一直盯着蓝紫琹的那条假肢的朝内折成了90°的脚掌。
“你们也累了吧!早点回去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蓝紫琹对刘昕刘琴微笑着告别,立刻又劝住想要靠近的刘昕“不送,不送,刘总,有她们就够了。琴琴,改天再见了哟!”冲不明所以的刘琴挥了挥手。转而又对真崎兰道谢“有劳你了。”始终没和秦秀莲说一点什么。
“……”刘总?这两个字,逼得刘昕只能望而止步,担忧而无奈地看着。
“刘阿姨,我送蓝小姐回去了。”真崎兰对几米外的刘昕,平和的告了辞。
虽然不喜欢这个女人,但礼数不能丢。
毕竟,这是自己的继母啊!
真崎兰当仁不让地稳稳背起了行走不便的蓝紫琹,秦秀莲在前面带着路。
一行人急急去了附近的体育馆大厅前的露天停车场。
“唉!累死我了。”当李嫣和张敏回来的时候,真崎兰依旧一副醉汉的表情,瘫在黄桷树荫里的长椅上,眯缝着眼睛,冲姗姗来迟的同伴们,如此埋怨了一句。
“累你妹啊!坐了一天。电话还关机,害我们刚把游乐园找了个遍。你爽得跟大马猴似得,还有脸说累死了?”李嫣一把将真崎兰攥起来,“给我走,为赔偿我们的身体和精神上的损失,罚你请我们去美食街撮一顿,敏敏说她想吃酒酿汤圆……”一手又牵住了面若桃花的张敏。
“X,我该了你们的啊!”真崎兰被生拉硬拽,拖得踉踉跄跄……
到达美食街的时候,李嫣给张敏买了一串糖葫芦拿在手上,两个人十指相扣,一路亲密的说笑着咬小耳朵,真崎兰在后面跟着,忽然很想很想和蓝紫冧说一点什么。
哪怕,听一听声音也好!可该死的手机居然关机!
冧冧啊,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猜忌
坐立不安的蓝紫冧,一直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走得腿脚酸麻了,还是停不下来。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呢?
频频走到窗台边眺望环顾,没回来……还是没回来……
应该不会出事吧?不会,肯定不会的。
可她们的手机怎么都关机了?
明明和莲约定好了的,手机24小时开机的啊!
啊嘶!
腿好痛,歇一会儿,歇一会儿吧!蓝紫冧一落座在靠背椅上,顿觉疲惫不堪。
要不给姐姐打个电话吧!
不可以,姐姐正在见客户。
怔愣地盯着天花板上的那盏孔雀绿的蒂凡尼风格的梯形体彩色玻璃灯,手指反复摩挲着掌心里的黑色LG手机,莫名其妙的,又想到了真崎兰的手机上坠着那龙猫吊坠。
嘁~想什么呢?蓝紫冧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督促自己清醒一些,手肘支在书桌上,架住神思恍惚的眉眼,只一会儿,就累得又趴在了书桌上。
头好沉……
不知道这一次的“邂逅”的安排,对还是不对?
唉!不是说好,不把兰给拖进来的么?
可还是经不住秦秀莲的软磨硬泡的各种攻势,给真崎兰打了电话。
真崎兰那傻瓜怎么就那么老实?问她有没有约,她就说明天去游乐园。
被逼压着开了免提,秦秀莲听得一清二楚。
挂断电话,秦秀莲推掉了和几个老板兼朋友的每周末的体育馆之约,专心的想着如何进行自然而然的搭讪。
像小孩子一样的高兴。
多日来,秦秀莲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再次看到如花绽放的笑靥,蓝紫冧不由想“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你能快乐,即使牺牲一切,包括我自己,都没所谓……”
但却苦了真崎兰。
兰,对不起!蓝紫冧的愧疚而又无奈。
直到“肇事者逃逸案”爆发,病患家属打上门来的前一天夜里,秦秀莲也还是一直夜不归宿,失魂落魄,一身酒气。
不得不再次雇佣了私家侦探事务所的萨雅。
没几天,就调查清楚了秦秀莲的下落和最近的行径,知道秦秀莲这些天独自一人住在凰华酒店,离公司并不远,却又不好去打搅,怕一刺激,秦秀莲会真的离家出走。秦秀莲有许多的外国朋友,尤其对欧洲,就跟自家后院一样熟悉,她一走,再想找到,就是大海捞针了。
不知道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但情侣之间闹分手,也不一定是出现了什么大问题,电视里不也播报过“为了挤牙膏的顺序而拼死闹离婚”的民生在线么?
芝麻大点的小小事,若是堆积如山了,也足够像泥石流一样摧毁掩埋一切爱和信仰。
何况,她们在一起七年了,中间又发生了许多许多旁人无法企及的伤心事。
唉……
这一次的绝裂,不像是闹着玩的。
所以,蓝紫冧不敢抱着侥幸心理去对待一碰即碎的秦秀莲。
捱到了不得不向真崎兰发求救信息的那个时刻,蓝紫冧其实也还是没找到与秦秀莲真正和解的可行方案。结果还是得依赖真崎兰的拔刀相助,才终于冰释前嫌。
其实,真崎兰不知道,那一次的肇事者逃逸案的KFC和平谈判里,是自一个月前的“江堤观景台之吻未果”一事之后,对话最多的一天。
但那一夜,秦秀莲依然没有回家来住。
翌日清晨6点半,秦秀莲拎着两大袋东西,站在院门前,羞涩而怯懦地说“我买了很多菜……”
以为秦秀莲是为了避免尴尬,才去超市里火拼大采购。
然而,秦秀莲其实只是想宴请真崎兰……
真是嫉妒秦一志,死了这么久了,却还是能像傀儡师一样的操纵眼前的局面。
罢了,已经这样了,邮轮已经驶进了大海,除了找到下一个港湾靠岸,再无路可退。
一不小心,蓝紫冧觉得自己,再一次把一些人带向了前途叵测的绝境里。
可也顾虑不了太多了,要紧的是当下,别让邮轮触礁沉底。
好羡慕真崎兰这个白痴。
除了蓝紫琹,似乎,迄今为止,只有真崎兰,让秦秀莲这么笑过。
秦秀莲穿了一套雪白的高腰蓬蓬裙出来,开心地扭着纤细腰肢。
呃……看得蓝紫冧一阵头晕。
她可真是费尽心思的挑选衣服啊!蓝紫冧有些无奈。
换了一套又一套,走出衣帽间,站在卧房的中央空地,来回转着圈,非要蓝紫冧给个参考评价。
蓝紫冧靠在两个姐姐的卧房门上,看着秦秀莲反复对着镜子顾影自怜,不由沉默地长叹了一声,建议秦秀莲“还是穿网球服去吧!见到了,就说是和朋友约去打球,临时取消了活动什么的。听着也比较合情合理。”
虽然从来没去过体育馆,但蓝紫冧知道体育馆就在游乐园的正南方1000米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嗯,就这样办了。”秦秀莲又去换了一身米白的网球服。
“嗯,很好看,清纯洋溢又小有沉稳。”蓝紫冧如此赞美。
蓝紫琹从一楼上来,本想到三楼的阁楼健身房去,那里是她一个人专用的地盘,闲杂人等免进。听见卧房里一阵欢天喜地的喋喋不休,她止住了脚步。
隐约听到了脚步摩擦实木地板的拖沓声,蓝紫冧探头出去看了看,蓦然觉得蓝紫琹的身影移步消失在长廊拐角里,没在意。往常这时候,蓝紫琹都会去三楼。
秦秀莲兴奋得跟什么一样的,不停地挥舞着手臂,作打网球状,问蓝紫冧 “你说,兰在游乐园里看到了我,会不会很意外啊?她有姐姐吗?”
“没有,她妈妈只生了她一个女儿。不过,她的继母也生了一个女儿。但没来往。”
“哦,这样啊!那她是由谁抚养长大的?”
“16岁前,是由爸爸。16岁后,她爸爸再婚了,就独自生活了。”
“冧冧很了解兰呢!”
“知道你会在意,所以就去稍微做了一点调查而已。”
“呵呵!谢谢……她妈妈呢?”
“嗯?哦,在她12岁的时候,因公殉职了。她妈妈是警察。”
“……”秦秀莲停止了挥舞空气拍,凄然一笑,“居然都是没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