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原本怎么兴致勃勃,当他「兴致勃勃」的对象突然变成一个病人,他已经扫兴得彻彻底底。
对一个生病的人那样做,怎可能?
他承认他是有一点暴力倾向,但这并不代表他是虐待狂。
他把水杯重重地往床头柜上一放,走到床那边,把脱下来的衣裤也随便堆在床头柜上,撩开被褥睡了进去。
「你在这里过夜?」司遥问。
「嗯。」厉森闷闷地应了一声。
反正已经什么事都做不了,也不可能再叫他开几个小时的车回去,睡觉是现在唯一的选择。
不过说到底,他大老远地开车过来,可不是专门跑来睡觉的,结果却只能睡觉,难免还是会不爽。
啧,所以这是老天给予他的又一次「天灾」?哪天下雨不好,偏偏选在昨天。
该死的天!
「现在就要睡了?」司遥又问。
「废话,你有意见吗?」厉森烦躁地骂回去。
「没有。」
司遥笑笑,关了壁灯,「晚安。」
「……」
此后房里沉寂下来,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厉森躺了一会儿,忍不住侧头看向枕头那边。刚才司遥翻了身,现在是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司遥的正面,只能看到司遥用被褥把自己裹得紧紧。
说起来,两个人同盖一床被,中间留出的空隙很容易漏风。对于不怕冷的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然而……
厉森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司遥?」
「嗯……」枕头那边传来含糊的回应,似乎半梦半醒。
「司遥。」厉森只好再叫一声。
「嗯?」这次司遥总算明确回应,身体也缓缓转过来,面向厉森。
厉森的手从被褥里摸索过去,摸到司遥的肩膀,眉头马上皱起来:「药到底有没有用?你怎么还是这么冷?」
「大概还要再过一阵子。」
「是不是要把空调温度再调高?」
「应该不是这个问题。」
「那还有什么问题?」厉森有点焦躁起来。
自从相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司遥生病,感受真的很奇怪。而更奇怪的是,好像生了病的人不仅仅是司遥,连他自己也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怎么不对劲。
反正他就是静不下心,越想越觉得可恶。
这家伙不是一向健康得很吗?好端端的生什么病?真麻烦。
「你这么问……」
司遥盯着他的脸,室内的黑暗只够给人看到模糊的轮廓,但司遥却无声地笑起来,似乎已经看清对方脸上那些纠结。
「难道是想把身体借给我取暖?」
「什么?」
厉森一怔,当下就想否认,可是几秒钟的迟疑之后,他发现,不管他先前是否曾在潜意识中这样设想过,总之现在,他对这个想法并不感到排斥。
「想要我给你取暖?」
他挑了挑眉,阴笑几声,「可以啊,你求我。」
司遥也笑,说:「我求你。」
「……」
没料到司遥这么听话,厉森原想扮演一回大恶人,顿时再也演不下去。
欺负人这种事,有反抗才有乐趣。
厉森悻悻然地摸摸鼻子,很快也就想开,将手臂向对方那边摊出去:「那就过来吧。」
等司遥过来了,厉森扣住他的肩膀,打算让他在自己胸前趴下。背后却忽然一紧,被他用胳膊搂住,扳转过去,让两人变成面对面侧躺的睡姿。
而又由于两人的高低位置不同,厉森感觉到那颗脑袋埋在自己胸前,每一次呼吸,吐出的热气洒在皮肤上,痒痒的,带着一点温暖和潮湿。
说起来,这个人身上还是很凉……
厉森试着收拢双臂,当身体之间挨得越近,双方体温的差异就愈明显。厉森从未发现自己的体温有这么高……由此可见对方现在是有多凉。
他下意识地将手臂圈得更紧,同时感觉到环在自己背上的手也在用力,那手也是冰冰凉凉的,但他却丝毫不会觉得冷。
那具身体上的寒意,似乎渗不进他的皮肤。反过来,不知道那具身体是否能够接收到他的体温?如果可以就好了……
睡着睡着,厉森越来越热,又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动,他睁开眼睛,四下还是一片黑暗,少许月光透过窗帘渗了进来。
看来他并没有睡多长时间。
「司遥?」他唤了声。
回应他的是一双唇,直接覆到他唇上来,与此同时,那具身体也一点点压过来,将原本侧躺的睡姿变为平躺。
原本厉森就还没怎么睡醒,又被突如其来的吻掠夺着呼吸,更是头晕脑胀。等到这一吻结束,他仍有些不在状况。
不过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已不再冰凉,甚至比他的体温还要高,难怪他越睡越热。
这么说来,药效终于发挥作用?
「你好点了吗?」他问,打了个哈欠。
「嗯。」司遥俯视着厉森睡眼惺忪的脸,笑意在唇边溢了出来,玩味却又深邃。
「不过之前是发冷,现在转为发热,头还是有点疼,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这样……再休息休息就会好了吧?」
「是可以,不过要想痊愈得更快,出些汗是最好的办法。」
「出汗?要怎么出?」
「运动。」
「运……」后面那个字没来得及出口,嘴唇便又一次被封住。
厉森眨眨眼,然后双眼越睁越开,终于渐渐清醒过来。
跟刚刚那次不同,这次的吻明显热烈许多,连唇舌间纠缠厮磨的声音都变得暧昧起来。
这也让他越发感到不可理喻,究竟是怎么回事?睡觉之前,这家伙还是老实巴交的病人,一觉醒来怎么突然就变身……
不,或许应该说,其实这只是恢复了本来面目吧。
不管怎么样,厉森并不乐于看到这样的转变。他想要将人推开,眼角却瞥到司遥将手探向床头柜那边。
正疑惑他是想拿什么,很快他便收回手,随之而来的,是一副套在厉森手腕上的冰冷坚硬。
这是……手铐!?
厉森大吃一惊,什么都还来不及做,已经被司遥将他的手拖过去,「喀嚓」一声,手铐那端在床头边沿的立柱上落锁。
厉森倒吸一口气,别过头从对方的唇舌攻掠之中逃离。没有余暇调整一下喘息,张口就骂:「疯子!给我松开!你又是想玩什么?……不管你在搞什么,放、开、我!」
「难为你准备得这么周全,如果不用上一次,未免浪费不是吗?」像是压根没听见厉森的话语,司遥微笑着这样说。
「你……」厉森还能说什么?他已经快被气疯了,不仅是气对方,更是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