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全须全尾地出来,这个男人松了口气,大步走上前,手抓住少年纤细的肩膀,先上下打量了一下,似乎生怕他在里面缺胳膊少腿一样。
“放心吧,我没事。”少年说。
墨砚伸手抱起他,把他放到马车上,自己随手上车。
听着车轮辚辚的声音,半壁靠在男人肩上,开始打瞌睡。
“昨天夜里没睡好?”
“嗯,半夜抓贼来着,能睡好吗?还好陛下许我出宫,我还能回去好好休息。你昨天晚上在哪里睡的?”
“没睡,怕你出来,一直等着。”
“……笨蛋,到了晚上,宫门就落钥了,怎么可能还会出来?”
男人没说话。
半壁虽然责怪他,却知道他终究是因为关心自己才会这样,心里不由得软软地。
“以后别那么傻了。”少年说。
墨砚的手一下一下抚着落到自己下臂上的黑发。
两人一回到国师府,立刻就紧闭府门。
外面三两天就传来令人不安的消息,朝廷上动荡得厉害,官员们人心惶惶。半壁却完全事不关己,只一心和墨砚过着小日子。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某天夜里,某个浑身散发着强烈橙色的家伙突然来到国师府找他为止。
“陛下怎么会来这里?”半壁有些意外地问。
他以为自己在这场风波里的用处已经没有了,没想到国君竟然还记得他。
“郑家彻底倒了?”
“是的。和郑家交好的几个也全都连根拔起,接下来你预测的情况应该不会再出现。”阎潜成说。
虽然不知道以半壁的假国师身份,到底是怎么学会的那些国师手段。可阎潜成觉得,这样也好。
最起码,就算哪个国家偷偷找到了真的,半壁也可以和那个国师有一战之力。
“你对郑家下了手,风国那边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半壁说。
阎潜成点头:“各国都有其他国家派的探子,风国知道这事不会需要很久。不过我们休养生息这么多年,真打起来的话,不见得吃亏。”
少年看他的眼神有点儿古怪。
阎潜成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你说如果当初你们对上任国师好些的话,是不是现在就不至于落到这种境地了?”
“我不喜欢那个国师,但这是我个人的喜好。先父皇对他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他很少露面,但只要开口说了话,先父皇都会应从。这还叫不好?”
这倒是。
可惜你们能给的,不是那个国师想要的。
事情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再说什么想当初就未免没意思了。
“要是真的战争爆发,你会随我上战场吗?”阎潜成问。
“当然要了。”半壁说。
国师的超然身份不是白来的,这意味着他对这个国家的责任不下于国君。
阎潜成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恨我呢。”
“恨你?”
“至少也是讨厌吧,毕竟这么多年,我没少给你找麻烦。”
说到这个话题,半壁突然敛了笑,认真想了想,之后点头:“确实,我很讨厌你。”
阎潜成脸上的笑一僵。
“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仇视我,按说我就算是个假国师,分明也是你们推出来的,为什么要把这脾气耍到我身上呢。我确实挺讨厌你们的,不止是你,包括所有知道内情的人。”半壁说。
当初知道内情的并不多,像是半壁的父母,再加了掺和到这事中的景王夫妇,以及先王及现在的阎潜成。
不过这里面的人到现在为止已经死了几个,知道的就更少了。
阎潜成皱了皱眉头。
其实他敌视半壁固然因为半壁不是真国师,但他总觉得主要原因并非是这个。
只是过去的时间太长太久,他竟然连看少年不顺眼的理由都忘了。
忘了原由,只记住了那种感觉。
可要说是全然的愤恨讨厌,又不像。在厌恶的同时,他似乎还有些微的心动。
不然也不会让和少年有些相像的郑贵君冠宠后宫。
不过这事就不必说给少年知道了。
因为就连他都说不清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心动,还是真的只是对这一类型的脸感兴趣。
“不管你讨不讨厌我,日后我们还是要携手上战场的。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阎潜成不知想到什么,兴致勃勃地说。
“其实你不用去,”少年说,“你是一国之主,调兵遣将才是你该做的事。毕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要是凡事都要你亲自c.ao劳,要那些兵将做什么?”
御驾亲征,听起来威风,实则险得不能再险。
一旦有失,那国家就完了。
阎潜成没再说什么,少年的话他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根本没放在心上。
果然一个多月之后,风国突然出兵,拿下了雨国的鹿鸣关。
鹿鸣关是风、雨两国相邻的关隘,据说是雨国守将杜明突然反水,这才导致关隘无法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