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不是因为这天气有多好。
他笑,不是因为这地有多丰饶。
他笑,是因为再往前走,那里便是他的家了。
他的家,有自己亲手扎的篱笆,有自己亲手养的鸡鸭,还有自己亲手种的紫苏与茶花。
他的家,有泥土砌成的墙,有槐木垒成的桩,还有竹子搭成的棚。
“这位小兄弟,请问还要走多久才会有人家呢?”温润如玉的声音在他身后如是问到。
年轻人停步转身,笑对着来人:“敢问兄台,这是要去哪儿呢?天色已晚,不如来寒舍歇下脚如何?”
“小兄弟如此热情好客,难道就不怕我是什么居心叵测的贼人,半夜里劫你的性命么?”戴着斗笠的路人不禁笑问。
“我如此热情好客,兄台难道就不怕我是什么黑心的店主,半夜里劫你的性命么?”年轻人却是笑着反问。
没有变。
只此一句话,路人便知道自己的期待是不会落空的了。
路人低头淡笑着摘下了自己的斗笠——只消看他一眼,便知“人中龙凤”这四个字,非他莫属。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你又怎么知道是我的呢?君荣哥。”
年轻人也摘下了自己的斗笠。
落日余晖下,他的微笑宛若冬阳,径直暖进人的灵魂里去。
二人相视而笑,一如初次见面的童年。
“到了,这就是我家。”
篱门才被推开,就从里应声走出一个华服青年来。他倨傲的神情伴随着不耐的急促脚步让他看起来很不好惹。只是此人举手投足间却带着股子让人不禁想要臣服的威仪。在见到来人不止沈烟一个以后,他不悦的绷起了脸:“你是谁!?”同时又三步并作一步地走到了沈烟的身边,将其护在自己身后。
怎么还是这副德行?
“静王别来无恙啊,下官……不,现在该称自己草民了。草民董君荣,曾有幸在朝堂上拜见过静王几回呢。”
“又是你!”
“真是吵死了。静王爷,你何时变得跟集市上的鸭子似的这么吵闹了?”懒散的青年打着呵欠从室内缓步踱出,见着了沈烟以后便是懒懒的一笑,刚想送去一吻却被人给率先一步拦住。
见状,青年甚至不满地挑高了眉头,心思才动就听得室内又传出了一声音,道:“你们若是敢再在这里开战我就给你们下药不举!”
“你敢!?”
“你敢!?”
二人齐齐回头对着手里拿着抹布十分居家的擦着水的男子不约而同的威胁。
他们会如此紧张,只因他们知道男子口中的威胁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这对男人来说是多大的侮辱啊!尤其是他们二人。
“哼,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拆了这里一回不够难道还想再拆第二回?这里是烟儿的家,你们不想住就给我滚回去,一个个的天天闹到鸡飞狗跳还不够,真不知道你们是吃什么长大的,完全不懂得道理的。”
“沈杰!你说得倒是好听,不知道是谁上次跟沈清翻了脸把房子个拆了一大半!”
“那也总比侯爷你跟静王好!”
“烟儿!柴我都劈完了,还有什么要劈得不?”裸着上身的壮硕青年擦着满头的汗,挑着斧子雀跃地跑了过来。结果刚到跟前就是一声惊讶的大叫:“你怎么也来了!?”
董君荣纠着眉毛说:“应该是我说这句话罢?你不守着边关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木老爷子知道么?”
青年挠了挠头,憨憨一笑,“我跟他摊牌了,所以才会被赶出来无家可归……军职也被老爹派了人给顶了。”
听罢他的回答,董君荣忍不住扶额,“我要是木老爷子就掐死你了……”
“嘿嘿……”青年憨笑。
“……不对,你刚才说‘也’?难道说祝谨也来了!?”
“他不在这里。”
董君荣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刚才去找百禁算账了。”
“……”
“什么!?”沈烟听罢却是大惊失色,连带着原本还吵闹不休的沈杰和钟落鸿都是停了下来的看着他。
而将他圈在怀里的关铭则是恶质的笑道:“那敢情好,就让他同百禁好好玩玩罢!”
“万一他被百禁伤着了怎么办!?”
“正合我意!”
“……”
就在沈烟焦急万分的想要去救人时,就看得有人正吵吵嚷嚷地从后院的方向朝他们走了出来。那人边走还边回着头,好像是在跟谁吵架。
“你个惹人嫌干嘛要打搅我的好事!”
“我不打搅刚才那老虎一口下去你的脑袋可就没了,你这个白痴。”
“哟呵!你敢骂我白痴?往日里你装模作样也就算了,小爷我明天参你一本你信是不信?!”
“哈,没了董君荣你还想作威作福多久?告诉你,现在整个刑部都是我的人了,你想参我得先问过他们同不同意!”
“混账!刑部是我的天下你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你顶着王爷的身份就可以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我告诉你岳炅青,只要有我祝谨在的一天你就别想称王称霸!”
“哼,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陛下英明神武日理万机,你我身为臣子自当鼎力相助,所谓的‘称王称霸’不过是你自己的臆想罢了,你自己想想可就算了,千万别赖在了我的头上啊!”
“你去死罢——”
“又偷袭我!从小就阴险没想到长大以后你还这样!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吗!?”
“我呸!你这多嘴多舌的模样也是一样的从小就惹人讨厌!你这样子烟儿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你的!”
“他喜不喜欢我关你什么事!你再敢拿干辣椒丢我我就把你丢去喂狗!”
“狗才不会吃我呢!”
“没错!你臭到连狗都吃不下去了!”
“混账!你才臭到连狗都吃不下去了呢!”
看着幼稚的在那里再度上演什么是吵闹与幼稚的二人,沈杰表现得十分之淡定地拉过沈烟,温柔的让他洗洗手准备吃自己亲手做的饭。其余几人也自是不会去管那二人的死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