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点点头,马修斯博士又说:“那就不用给你看什么多的资料。我们这趟早有准备,只是临时多了一个你,但是行程不能耽误,所以需要你尽快做好准备,我们后天出发。”
半夜拉练、临时出任务是季凌过去的常态,今天知道后天的行程已经是时间很充分了,要说他个人其实没太多要准备的,不过他需要说服一下柯蒂斯女士,万一她不同意呢。
从马修斯博士的实验室离开,回到家时柯蒂斯女士正一个人在收拾屋子。没错,她没有用家政机器人,而是用她估价十亿星币的那双手在打扫卫生。不知为何,季凌觉得她有点走神,看起来有那么点……落寞。
“我回来了。”
一听到他的声音,柯蒂斯女士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打扫工具,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您看起来并不开心。”
还没说出关心问候的话,柯蒂斯女士听到季凌直截了当的话语,愣了一瞬,然后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季凌并没有因此动摇,他这下看分明了,她在掩饰,于是他仍然盯着她看。
见到季凌较真的态度,柯蒂斯女士从昨晚开始纷乱的心神安定了一些,她突然意识到,儿子在她没有觉察的时候已经完全长大成人了,已经可以用成年人的方式和她平等对话了。犹豫过后,柯蒂斯女士还是选择坦白,她说:“你和你哥哥的关系不好。”
她用的是陈述句,没有提问,她确信如此。
季凌也不回避:“是的,他总是明里暗里针对我。但不足为惧,我也不想和他闹,浪费时间。”
紧皱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柯蒂斯女士突然笑了,看向儿子那略带不耐烦的神色,她有些释然,看来儿子不止长大了,还比她想象中更优秀,更自信。
“马修斯博士邀请我参加他的科考队,后天出发前往地球,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许浩已经结婚并且搬出去了。”季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柯蒂斯女士无奈一笑,他把话说到这份上,她还真没法说出什么不同意的话了。
“妈妈会想你的。”
接下来的时间,季凌都在准备远行,其中就包括安置他的个人物品。他没什么别的个人物品,唯一的一样就是他的猫。当晚兰多照例在季凌的枕头上找到自己的位置趴好,季凌却一反常态盯着他不放。不说话,就看着,看着看着还把猫抱进了被窝里,放在胸口一下下抚摸。
兰多不习惯这个姿势,简直有辱他的形象,他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季凌暴力镇压。
“别闹,以后可能见不到了。”
“喵!”什么鬼,什么见不到?
“今天你听到了吗,我要出远门,去地球。”面对一只软绵绵的小动物,在寂静无人的夜里,季凌才能够卸下心防,温柔的说话。
“喵~”你不带本大人去吗?
“这次是去科考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方便带你。而且,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所以以后说不定见不到了。”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个过客,不知道何时就接到任务,然后就会离开。上一个世界面对盛勋他都没有这么强烈的不舍,毕竟他从没动过真感情,动感情伤人。
但大概是因为蛋蛋是一只猫,猫忘x_ing大,没有人类细腻的情感,自己养了它一段时间换了别人养它也不至于多难过。所以他不自觉就对一只猫敞开了心扉,在他面前露出自己坚硬外壳下的柔软,到了现在,猫没怎么样,他自己有点舍不得。
当晚一人一猫的对话以蛋蛋凌厉的一爪子结束,季凌胸口留下三道刺目的血痕。他不想动,懒得处理,抱着猫睡了,结果第二天起来,猫就失踪了,一直到他启程都没再回来。
拜托柯蒂斯女士如果蛋蛋回来就帮忙照顾,然后他就和柯蒂斯女士做了告别。
一个习惯了航行的母亲,一个习惯了独行的季凌,母子间的告别很简单,没有煽情,没有太多的叮嘱,他们只是笑着挥了挥手。直到登上科考队的飞船,舱门关闭,他们脱离莱曼星的大气层以后,季凌才知道这位母亲把对儿子的爱放在了哪里。
他这两天准备行李基本都是在寻找趁手的野外装备,一般的都能买到,但是武器却不好买。而现在,那些他找过却没买到的武器都躺在他的背包里,总不可能是许浩当了活雷锋,那就只能是柯蒂斯女士了。季凌有些动容,看着背包里那柄制式军刺沉默良久。
不止有军刺,还有大半套军用的野外装备。一个钢琴家要弄到这些东西可不容易,季凌小心的收好了。
而此时,蹲坐在地的猫仰头看着消失在空中的飞船,整只猫的棱角都冷到了极致。兰多心中冷笑,季凌算什么东西,竟敢嫌弃他拖后腿,不要说百年前鼎盛时期,就是现在也没人敢小觑他。他没再停留,收回所有意识,归位到了死亡列车的本体上。
常年待在“列车长室”的F大人很少露面,他和几位列车员更像是雇佣或者合作关系,各取所需而已,一直以来j_iao流不多。这天他们送走了一批乘客,就见原本不愿踏足乘客车厢的列车长大人出现在了这里。
“大人,您有何吩咐?”尤尼斯低头问道,臣服的姿态,语气小心翼翼,被兰多冷淡的目光扫到,她不自觉把腰也弯得更低了。
在场的几位列车员无人多话,就连最活泼话痨的林嘉玉都恭敬的候在一旁。
兰多环顾车厢内的陈设,他胸前的银质十字架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在纯黑的衣饰上显得尤为醒目,最后他的视线停在了被安放在角落座椅上的季凌身体上。
“那是什么玩意?”冷冽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响起,林嘉玉突然有种F大人在用声音凌迟他们的感觉,顿时毛骨悚然。
谁也不敢接这个话,怎么听都不是好情绪,最后还是杜克先生站出来说:“这是一位特殊乘客的身体,他叫季凌。这位季先生已经是第三次登车了,他没有别的想去的地方,只想回家,所以每次被迫下车了以后还会再来,我们便做主答应为他保存身体。”
闻言,兰多的目光更冷,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为什么要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