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时回来的?”望着小儿子的睡颜,许慎问。
“才回来不久,路上许是又被安大人家的公子拖去玩闹了,回来时手都凉涔涔的。”
后面半句话,柳绵说的颇有些不满。
许慎:“安子晏那个孩子,虽然玩性大了些,但总归心地不坏。长安喜欢,就随他们闹去,少年人,有几个闲得住的?”
“嗳。”柳绵低低应了声,示意知道了。
许慎没再说话,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良久,才响起一声幽幽叹息。
“这牡丹皇城,怕是要禁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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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大清早兴冲冲跑来约许长安去城外泛舟的安子晏,花容失色道,“禁严?”
许长安没接这一日好几次的大惊小怪,自顾自在楚玉端来的铜盆里细细洗着手。早上他从他爹娘的屋里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牡丹移盆。
坦诚而言,许长安有时候也会觉得他爹娘有些过于溺爱他了,明明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他爹娘却宁愿大费周章地去睡书房,也不愿意喊醒他。
当然,这里头也不是没有缘故的。
据许长安他亲兄长说,因为他小时候发生过意外,险些出不来娘胎,所以爹娘才格外宠爱他。亲兄长说着,从自己夫人的安胎汤里匀出满满一大碗端了过来:“长安,你嫂子说这汤味道还不错,给你尝尝。”
安胎滋补汤是能乱吃的么?
许长安吓得落荒而逃。
虽然觉得一家老小对他的溺爱实在有些过头,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什么奇怪的地方。疼宠与呵护都是实打实的,日子久了,许长安只好接着这份厚爱了。
话说回来。
许长安昨儿提心吊胆一整晚,早上起来,脸也没洗地先把牡丹伺候好了。
为防止许道宣那个三不五时来窜门的祸害,他特地把牡丹藏在了他书房的书桌底下——向阴,又不引人注意。
他把牡丹藏好没多久,安子晏就兴趣盎然地上门说要拉着他去泛舟。
“好端端的,怎么禁严了?”被搅了兴致,安子晏无精打采地支着额,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拿折扇敲着太师椅扶手。
“不知道。”许长安洗净了手,接过楚玉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水,“张统领早上过来嘱咐我这几日别出城时,只说是皇城里混进了什么人,要严查。”
安子晏哀嚎出声,整个人如丧考批似的颓了下来。
过了会儿,他又弹起来,凑到正准备研墨作画的许长安耳边,聒噪道:“那不如我们去芙蓉园遛鸟?或者去逛皇城西市,听说那儿最近有不少新鲜玩意……”
安子晏越说越兴致昂扬,把手里的折扇扇风似的舞得飞快,“实在不行,咱们还能去长乐坊听曲儿!”
“听曲儿?”一道兴奋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我也去我也去!”
好,完了。
望着门口一身石青色锦袍的少年,许长安知道今天是不得清净了。
进门的少年,正是许长安常常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祸害许道宣。
只见他今天穿了件石青色的长袍,乌黑的长发被松松束进碧绿的玉冠里,五官与许长安有些许相似,只是少了几分精雕细琢的精致。天生的浓眉大眼,加上一笑便露出的两个酒窝,若不是玉冠只是斜斜地顶在脑门上,看上去也是个风流俊秀的人物。
昨天祈灯日,许道宣被他爹寸步不离地盯了大半天,整个人都快憋坏了。好不容易趁着他爹去上朝的功夫溜出来,当即不管不顾地表示要参加。
许道宣热情洋溢地笑着,圆而乌黑的眼珠子仿佛一对中看不中用的摆设,丝毫没瞧出来许长安脸色不愉。
“正好,你们刚好作伴,可以一同前去。”许长安干脆利落地打发道。
“那怎么行!”
安子晏与许道宣异口同声地叫道。
说来也是奇怪,这两位专司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按道理应该能玩到一块儿去。偏生不知是八字不对还是风水有误,两人见面基本不说话,非要说个什么,都要劳动许长安大驾代为转达。
许长安对这种情况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不得已归因于,绣花枕头总是相看两厌的。
“长安,你真不去?”安子晏见许长安画地头也不抬,问道。
许长安斩钉截铁:“不去。”
“那好。”安子晏将扇子一收,凑到许长安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许道宣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奈何未到成熟期,骨子传承的血脉未曾苏醒,什么也没听着。
安子晏说完,继续摇着扇子,笑容满面地看着许长安。
许长安深深吸了口气,照安子晏这么个贱法,他迟早有天会忍不住把安子晏摁到地上凑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