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童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把装着仙人球的铁笼腾空扔了过来,沧澜高声道:“东西既已归还,阁下可否放我们一条生路?”
“休想!”
剑雨方下伊始,便抓住机会溜到许长安这边的吴将军说着,重新变回原形将所剩无几的马贼一窝端了。
不过这回吴将军学聪明了,一兜住沧澜便立马将他的长剑丢了出来。
大局已定,斩杀无数魔物后,“身残志坚”许长安一行的人,重新回到了睡莲叶上。
睡莲甫一接近水面,等候多时的吉祥立马指挥士兵接手暂时用作牢笼的吴将军,又亲力亲为地安顿受伤不轻的段慈珏楚玉。许长安将铁笼托付给吉祥,见段慈珏被搀扶着快要走到拐角处了,才尽可能面色自然地问道:“慈珏,怎么才能将生命力取出来?”
这时,楚玉早已被扶去隔间,狭窄的走道里,只有许长安和两位素不相识的将士。
段慈珏细细打量了许长安两眼,道:“我建议你别逞强。”
许长安不接话,只微微笑着。
末了,到底是段慈珏先妥协。他抬起手,无声无息往胸口做了个掏的手势。
“谢谢。”许长安真心诚意地道了谢,而后吩咐两位将士:“扶段公子去上药。”
“好好休息。”
最后这句话是对段慈珏说的。
段慈珏神色复杂地看了许长安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地走了。
回到房里,许长安将藏于怀内的青龙卧墨池取出来放在桌上。然后他学着段慈珏的动作,慢慢从胸口处掏出一团跳动的绿光。
不同于其他人的拳头大小,许长安的这团绿光,足有碟子大小。
五指略略扣着,许长安将绿光移到了牡丹的根系处。
感受到绿光的接近,毫无意识的牡丹本能地伸出根系,开始汲取生命力。
绿光变小,青龙卧墨池主茎上的伤口逐渐愈合,凋零的花瓣却迟迟没有重新长出来的趋势。
“你疯了!”眼见碟子大的绿光变得只有拳头大小,许长安肩上的小银龙猛地跳了下来。
“没事,我撑得住。”嘴唇惨白的许长安勉强笑了一下。
小银龙压根不听他的,动作粗暴地将牡丹伸入绿光的根系扯了出来,用两只短短的前爪推着,把绿光送回了许长安体内。
“我可不希望你死了之后,没人送我回界壁。”
至今还未学会游泳的沈炼颇为郁闷。
才明白之前在四海波答应了小银龙什么的许长安,伸出根手指,试探地碰了碰银白色的龙角,果不其然收到了两枚瞪视。
许长安无力将下巴戳在桌上,声音虚弱地问:“我有两个问题不明白。”
小银龙屁股对着他,“说。”
“第一,你不是说你是魔修么,为什么会道修的剑法?”重生前好歹看过几篇修真文的许长安振振有词道,“第二,你让我送你回界壁,那你学会游泳了吗?”
面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许长安,小银龙气得龙角都发亮了。它愤愤地扭过头,却发现许长安已经耷拉在桌上,昏过去了。
许长安再次醒来的时候,隐约觉得天好像在下雨。
“难道是甲板漏水了吗?”许长安迷迷糊糊地想着,勉强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结果还没来得及看清雾蒙蒙的周围,一滴豆大的水珠便径直落下来,砸在许长安脑门。
被砸得两眼发昏的许长安,气息微弱地唤了句:“楚玉。”
“屋顶漏水了,楚玉。”
许长安这句话说话,不大的卧房里,登时诡异地静了下来。
段慈珏好忙拉着不明所以的楚玉走了,吴将军与吉祥交换了个大祸临头的眼神,也立马跟着逃之夭夭。
吉祥临出门前,不仅提走了想嚼糖果围观的小银龙,顺便还不忘关上门。
转瞬之间,原本满满当当的屋子空了下来。
许长安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用手指沾了沾额头的水珠,下意识送嘴里尝了下。
咸的?
许长安悚然一惊,下一刻,他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薛云深:“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
第44章 你再瞪我信不信我亲死你
说实话,许长安完全没想到薛云深会哭。
豆大的泪珠, 从狭长眼眸里滚落, 流经泪痣,淌湿了微微有些消减的脸颊,再沿着线条越发明显的尖削下巴, 冰冰凉凉地砸下来,砸得许长安心脏抽痛。
他把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个遍, 没摸到半块手绢,只好从被子伸出手, 用洁白的里衣袖子,动作轻柔地替薛云深擦了擦眼泪,带着点无奈的笑意道:“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好端端的,哭什么?”
薛云深闻言, 哭得更凶了。
眼泪好似不要钱地坠落下来, 间或夹杂着几个哭嗝。
许长安无声叹了口气, 他半撑起身子, 虚虚靠着床头的围栏,而后展臂将哭哭啼啼的薛云深拥入了怀里。
“别哭了, 我这不是没事么?”轻轻拍着薛云深的后背,许长安道。
“以后不许你再随便掏出生命力了。”
自恢复人形见到许长安体内那只剩拳头大小的生命力起,再加上其余几人闪烁的言辞,猜到原因已经哭了快半个时辰的薛云深,话里带着清晰的鼻音。
“那万一下次你遇险事态紧急怎么办?”
许长安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轻松,口吻颇为玩笑。他听薛云深嗓子都哭得有些哑了,便想逗他笑一笑。
“不会。”
薛云深毛茸茸的脑袋窝在许长安怀里,此时猛地拔出来,险些直接磕上许长安的下颌骨。他凝视着许长安的眼睛,认真又严肃地道:“你不会再遇到那样的事情。”
许长安笑了下,刚准备顺着薛云深的话附和两句,却又听见他接着道:“即便是发生了,你也不许把生命力掏出来。”
“在这里,”泪痕未干的薛云深抓起许长安的手,用力摁到了自己胸膛上,“没人比你更重要。”
许长安微微一愣,紧接着几乎是窘迫地避开了薛云深灼灼逼人的目光。
“放开我。”耳尖染上绯红,许长安不轻不重地推了薛云深一把。
“不放。”
薛云深不明所以,他盯着许长安白中透红的脸颊,下意识搂得更紧了。
许长安连着推了好几把,薛云深纹丝不动。
最终被尿意和羞意憋得恼羞成怒的许长安,蓦地拔高了嗓门:“让不让我去如厕了!”
原本旖旎的气氛登时销声匿迹,薛云深静默半息,呐呐地松开了手。
许长安把他往旁边一搡,急匆匆地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走了。
舒舒服服地进行完一泻千里的活动,许长安洗过手,从净房出来,便见到薛云深在走道里等他。
“咳,”约莫觉得被等出恭有些难为情,许长安不自然地干咳声,尽量言辞正经地道:“回去吧。”
薛云深没说话,只走过来牵住了他的手。
许长安刚打算抽出来,转而又想到薛云深方才哭哭啼啼的样子,顿时有点左右为难。
任由薛云深牵着,这一路回去,可是要经过数不清的士兵。若是抽回手……许长安抬眼偷偷睨了眼薛云深的下巴处的泪痕,不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