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医生愣了:“什么?”
周子轲一双眼睛望着他,郑重其事道:“曹大夫,你把他治好了。”
*
曹年一个体体面面德高望重的老医生,往r.ì里讲话总是柔声细气。向来是别人怀揣着苦恼来求他,他何曾对他人露怯啊。
他在电话里对吉叔讲:“我是希望他,不要总是不信任家里人。他如今难得是遇到了些困难,只要他开口,无论什么要求,家里人都会尽力帮他,慢慢化解中间的嫌隙,好把他一点点拉回到家庭里面来。我是这么想的。可没想到他对我这么要求啊!”
吉叔着急问:“那治得好吗?”
“吉叔!你也是有学问的人,”曹医生无奈道,“j.īng_神疾病是个什么情况你也是了解的,人力再大,不可能违背科学啊!”
“那尽力治吧!”吉叔苦口婆心道。
周子轲听见郭小莉在走廊上接电话。
“毛总……你别这样,现在还不到最坏的时候,你先等等我,我这就去公司,我们一起想办法,会有办法的,你等我一下!”
囡囡坐在病床边吃水果盒子,她刚刚哭得抽噎,这会儿眼眶里还含着泪珠,汤贞把盒子里的蜜瓜条一个个挑给她,郭小莉蹲到了囡囡面前,对她讲:“一会儿祁禄哥哥过来接你和温心姐姐回家。你继续陪阿贞在这里玩,要哄阿贞开心,知道吗。”
郭小莉边说,边攥身旁汤贞的手。囡囡对她郑重点头。
郭小莉踩着高跟鞋,自己一人踩着雨后的积水跑到了停车场,等到了车边,才想起车钥匙不是在她身上的。周子轲在后头远远地走,望见郭小莉回头看到他时惊讶的表情。
夕yá-ng西下,天边的云是燃烧殆尽的金橘色。周子轲弯下腰,一上车,郭小莉就从副驾驶伸过手来,她把周子轲衣领子拽过去,完全不容拒绝地,把周子轲衬衫领口一条两条的褶全给他捋平了,两边领子折得板板正正的。
“也像个样子!”郭小莉说。
周子轲发动了车子。
他们这辆车从康复中心大门出去,沿着郊外的公路驶往城区,后面浩浩d_àngd_àng,追了无数辆的媒体车队。郭小莉一面怪周子轲油门踩得太猛,一面又抱怨这辆车跑了这么多年,早该换了,跑都跑不起来。中途林经理好死不死,打电话给郭小莉,郭小莉打开车窗,对电话里面就是一通臭骂。她骂完林经理,又骂李经理,然后又隔空骂起了梁丘云,最后她说:“你啊你啊,林经理,你也不知道拦着毛总,这不是往梁丘云挖好的坑里面跳吗?这时候把公司卖了,岂不是白送给他?”
“不行!不能卖!不管有没有主意,主意是人想出来的,我说不能卖,你们谁敢卖??”
已经是下班时间,周子轲停了车,看郭小莉一路飞跑进亚星娱乐大楼。周子轲无处可去,在夕yá-ng下抬了头,望眼前这栋他至今仍觉得陌生,六年来,也几乎没进去过几次的建筑。
停车场篱笆外面,无数蹲点记者的镜头横在上面,他们鬼喊鬼叫:“子轲!子轲!!”
“子轲,你准备同亚星娱乐解约了吗??你和肖扬他们和队友们商量过了吗??”
“子轲,你在音乐节上对汤贞几次伸出援手,是不是真的尽释前嫌了??你对梁丘云昨天记者会上的声明有什么看法吗?你同情汤贞的遭遇吗??”
“子轲,你这几天一直待在康复中心,是为了汤贞去的吗?你是去陪汤贞的吗??子轲,子轲!!”
……
走进亚星娱乐大楼,从进门起地板上就是一片狼藉,各种标头文件散落一地,废旧纸张到处都是,还时不时有些倾洒的茶渍,也没有清洁工人来打扫。工作人员们来来往往,对这糟透了的环境熟视无睹。反倒是周子轲走进门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看到他,满脸的惊讶。
前台还有两个没下班的年轻女孩,她们收拾完桌面,正背了包要走,见到周子轲,她们一下子退回去了:“子子子轲……”
“周子轲来了?他在哪里?”
周子轲穿过一楼中庭的时候,听到楼上四处是嗡嗡的小声议论。
“估计来找郭姐解约的吧。”
“我的妈,我的妈,真是他……他亲自来解约??”
“KAIser 也要一个个来解约了吧,队长要是走了,估计肖扬想撑也撑不住。”
“撑不撑得住的,也就这几天了。你们简历都打完了吗?帮我也改一份啊!”
“有什么都不如有个好爹,公司没了,人家什么事没有,我还得出去找工作——”
陆陆续续,人走的走,散的散,周子轲是上楼梯,别人是下楼梯。不少女员工路过他,用激动又欣喜的目光瞅他,悄悄伸手同他打招呼。也有略显紧张的男员工,说着“子轲,你好”,还展示自己的工牌,介绍自己的姓名。周子轲看着他们一个个从身边过去。
很快便人去楼空。
顶层一间会议室反而正热闹。亚星几位董事争吵得是面红耳赤,谁也不肯退让。
林经理手点着桌面,对郭小莉道:“小莉,这件事上,每个人都有错,你不要光指责我们,你难道就没有错吗?”
李经理在旁边补充道:“我们很早以前就在劝你了,你从来都不听。今年年初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了,汤贞在外面沦为笑柄,出去参加个商演,跑调跑成那个样子,被多少电视节目拿着演出片段来嘲笑。当时我就说,这还像什么偶像,你要么从此把他往搞笑艺人的路子上培养,要么就回家关门别让他出来了,对公司影响很不好!你不听,你还非要他继续出去演,你看今天多少电视台又把这段拿出来了,当成我们压榨汤贞把汤贞逼疯了还赶上台去演出的证据!!这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
“李经理,”郭小莉点了点头,忍耐着火气,说,“当时是谁每天给我打电话,不停催,不停催,催着阿贞去履行演出合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