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推半就地被皇甫缃拽上车,强按在了副驾驶上,还被体贴地扣上了安全带。明睿泓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抓住即将被宰杀的猪。她的助理还不知深浅地朝她挥手,“泓姐玩儿得开心!”
玩儿你妹啊!
姐不是去玩儿的!姐是去被玩儿的!
皮卡拖斗里的十几箱水果蔬菜早被周导安排人搬空了。皇甫缃冲着周导摆了摆手,“砰”的一声关紧车门,马达轰鸣,卷起尘沙满天。
明睿泓觉得自己是被关进了老虎笼子里,而且还是和老虎一起被关,可她不是个轻易屈服的人,“倒驴不倒架”什么的是必须有的。
“皇甫缃!你到底要干吗?绑架吗?”她面沉似水,恨不得用目光穿透这个握着方向盘一脸满足的死女人。
“你。”死女人勾起嘴角。
“啥?”明睿泓一顿,不知她所指。
“你不是问我要干吗么?”皇甫缃笑得更开心了。
明睿泓一愣,旋即明白自己被调|戏了。她死命拽开安全带,还想拉开车门,远离这个死女人,越快越好!
岂料,皇甫缃早把车门落锁。
“哎哎哎!你可别胡闹啊!”皇甫缃扫过她拉开的安全带,“这可是戈壁滩,大沙漠,荒无人烟的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
“死女人!臭流氓!不要脸!你放我下去!”
皇甫缃嘴角一抽,怎么好像她成了霸占良家妇女的恶少了呢?
“泓泓,你知不知道沙漠里有一种大虫子,叫沙虫,有一人多粗,十几米长,专门吞人的,平时见不到踪影就在沙子底下藏着,一旦闻到活物的气息,就钻出来了。你说这要是只有你一个人,再被它逮着了……”
皇甫缃“啧啧”有声。
明睿泓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一时也被唬住了,手脚也不再挣扎。
皇甫缃很满意这种效果,停住车,侧过身,细心地替她扣好安全带,趁她不备,嘴唇在她左颊上点了点。
不等明睿泓怒气发作,皇甫缃突然柔声道:“我带你来洗澡。看你脏得像个泥猴儿似的。”
拿沙子洗澡吗?皇甫缃你蒙人能不能有点儿技术含量?
“别急啊!当然不能在这儿洗澡,”皇甫缃慢悠悠地理了理明睿泓的鬓发,好整以暇地一指前方,“我们开那个去……”
明睿泓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登时呆住了。
几百米开外,明晃晃的一架直升机停在那儿,还有几个人影不知在忙些什么。
有人坐着火车去拉萨,她这是要……开着飞机去洗澡吗?
皇甫缃,你还能更嘚瑟吗?
☆、第52章 你喜欢我什么?
一个人,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才敢于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
一个精神正常的人,若非绝望透顶,一定没有胆量放弃自己鲜活的肉|体。
一般人,在死过一次之后,若被救活,就极少再动杀念。因为重新活在阳光下的感觉太好,以至于几乎无人不感到后怕和自责。还是那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
上官橙不是一般人,她是“二班的”。
她成功地死过一回——投火*。本来是心已经死个通透,还要拿肉|体来陪葬。结果老天不遂她的愿,非要把她的灵魂生生拖进这具陌生的躯壳里。
再一次动了死念时,上官橙半清醒半迷障,不过这一次她不是求死,而是求生,她心心念着能就此脱离这副躯壳,重返前一世,真正的上官橙也可以借此还魂,如此她就再也不必亏欠文晴什么了。能不能重返前世,上官橙真不敢想,毕竟她读万卷书,不似那等愚夫愚妇一般崇信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能够不再亏欠文晴,上官橙觉得很好,眼下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心里踏实的了。
然而,老天还是不遂她的愿。她只不过瞥了那把小水果刀一眼,就被文晴窥破,还被发烧感冒小小地折磨了一下。虽然两个人所思所想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可文晴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上官橙断了“杀身成仁”的念头,尤其在浑浑噩噩地睡了一整天,醒来时看到手边那个枕着胳膊沉沉睡去的人的时候。
上官橙被病毒折磨得没精神头,却并不妨碍她的大脑带病运转。
她知道自己被喂下了几粒片状的东西,至少口感是那样的。
那应该是药。
上官橙不疑有他,她信任文晴,知道她喂给自己的一定是对病痛有疗效的。只是,她没想到那“药”竟然那么难吃,苦哈哈的堪比前世的药汤了,还带着股子涩味。
上官橙知道自己皱眉了,下意识的动作。她也立刻听到了文晴劝慰的声音。
“乖,喝口水,一使劲儿,就咽下去了。”
温柔的,暖绵绵的,一点儿都不像之前压着自己的身体铁青着脸质问自己的那个人。
像被孩子一样照顾,上官橙有点儿羞。她半闭着眼睛,赶紧吞下了药片,唯恐对方再说出什么缠绵悱恻的内容。
“真听话……”
上官橙耳中听着,不等退了热的脸颊再次泛上红晕,文晴的手指就到了。散落在额角的发丝,被文晴小心翼翼地捻起,似乎是别在了耳后。
上官橙在心里大声疾呼:“别这样好吗?别这么温柔地对我好吗?”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就又浑浑噩噩地会周公去了。
被喂了几次药、几碗粥,被服侍着上了几次厕所,上官橙统统记不清了。睁开眼,意识恢复之后,过往十几个小时发生的一切都像被割裂的碎片,零零落落地散在她的脑海中。
上官橙唯一的认知就是,文晴累坏了,被她的病折腾得累坏了,虽然这并非出自她本心。
那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伏在她的手边,身上还是那件上官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缀满胖乎乎橙黄色小熊的家居服,青丝如瀑,随意地散在被上,巴掌大的后颈裸|露在空气中。
上官橙的第一观感便是——冷。
她已经退了烧,骨头节也不像之前那样疼痛了,身上覆着暖呼呼的被,热气烘得她舒服得想要叹息。文晴却可怜兮兮地裸|露着。应该冷吧?会不会被冻坏了?
上官橙心中不忍,她扫视一圈,没找到什么可以盖在文晴身上的东西,又低头看了看被文晴的双臂紧紧压住的被子,总不能直接把被子掀起来搂头盖脑给文晴罩上吧?
上官橙怕吵醒文晴,蹑手蹑脚地想从床的另一侧下去找点儿保暖的东西。
不想,文晴人是睡了,神经还绷着呢,一个激灵,醒了。
两个人遂大眼瞪小眼。
“上官你醒了?”文晴眨巴眨巴迷离的双眼,右眼角还沾着一小团疑似眼屎的东西。
“嗯。”上官橙轻声答应之后,便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
文晴使劲儿搓了搓脸,恢复了几分精气神,顺便搓掉了缠绵在眼角的眼屎,想都不想,直接一探手就按在了上官橙的脑门上。
上官橙惊得张大了嘴,半晌没合上。
她以为会尴尬,以为两个人会冷场,结果——
至少在心大方面,文晴这个现代人,完胜。
文晴全没注意上官橙的异样,摸完对方的脑门,又摸自己的,然后满意地点点头:“终于退烧了。”
上官橙想推开她的手都没来得及,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只好没话找话。
“紫……李紫薇呢?”
“哦,回去了,说怕打扰你养病,过几天再来看你。”文晴说着,打了个哈欠,睫毛上挂了一层水雾。
“嗯。”上官橙于是又没话可说了。
文晴挠挠头,盯着她看了两秒:“饿了吧?我去给你热粥喝……”
起身,拔腿就要走。
“文晴!”上官橙突然开口。
“!”文晴脚步一滞,这样正式的称呼让她心里不太舒服,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涌上来。
上官橙深吸一口气,长痛不如短痛,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了。
“文晴,我们谈谈吧。”
文晴拧紧眉头,几秒没言语。
这叫什么?该来的早晚要来吗?这样折腾了一通,你还要离开吗?文晴捏紧了拳头。
“谈什么?”她掉转身,审视着上官橙,面无表情。
上官橙的心轻颤,没来由地紧张。她自认见惯了千万张面孔,即使生死关头也没退缩过一步,却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眼神不受控制地飘走,是不忍,还是不敢?
“我想我还是离开的好。”
文晴冷冷一笑,冻得上官橙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
“离开?是去找沈蓓,还是去找李月薇?”文晴咬着牙,勾着嘴角,却看不出一丝笑意。
李月薇?
李月薇是谁?
这名字……
上官橙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的停顿,让文晴不由得多心——好啊,你果然认识她!上官,原来你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文晴怒火攻心,逼近两步,双手支在床头,把上官橙禁锢在自己的身前。
“我……”
此时此刻,上官橙很想实话实说,告诉这个人她是谁,她来自哪里,如此,就不会被这样无端指责和质问了。可她又不能说,如果文晴向她索要“上官橙”,她该怎么办?如果“上官橙”回不来,她又该怎么办?以死谢罪吗?她倒是不在意自己再死一回,只不过,她不能再让一个无辜的人伤心了。
当真是说亦难,不说亦难。
至少,在她找到解决的办法之前,不能说。
至少,现在文晴责备她也罢,甚至恨她也罢,心中总还有个念想。
没有什么比死亡和永远的失去更可怕。
“是,我忘了你了。”
其实,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上官橙暗叹。世间事往往就是如此,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掩饰。
“忘了我了……你忘了我了……”文晴低喃着。
她竟然忽视了上官失忆这件事,只怪几天来两个人相处的氛围太美好,让她忘乎所以,以为上官对自己是特别的,于是就自以为能够重拾旧情、为所欲为了。
“如果你忘了我,那……”文晴一时激动,抓过上官橙的右手,急急地按在自己的心脏处,“……上官,你能感受到吗?能感到你对我和对别人的不同吗?”
触感柔软,还有“咚咚咚”强烈的心跳声,带动那真实的、惹人心躁的曲线,像一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在上官橙的掌中跳跃。
上官橙羞赧,她想抽回手,却被死死地按住。
“你难道就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好吗?”文晴的问题接踵而至。
上官橙一凛。
怎么会感觉不到?从前世到今生,除了母亲,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只是……
上官橙的面色柔和了几分,瞬间映入文晴的眼中,她趁热打铁直直盯住上官橙的双眼,颤着声音,连带着整个身体都轻颤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吗?上官!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吗?因为我爱你啊上官!我爱了你将近十年!”
上官橙被惊住。这样直接的表白,在明晃晃的白天比在暧昧莫名的午夜,听起来更让人心悸不已。上官橙不敢直视文晴的眼睛,她怕从里面看到认真和绝然,太真太绝,她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