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觉筠一惊:“什么?她怀孕了?”
齐米兰摇摇头:“可不是嘛,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程院士才连夜赶回来处理。现在学院里把事情压了下来,没有闹大,之后实验室的相关人员都会被要求协助调查,相信事情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就是不知道这两人,以后该怎么走下去。”
梁觉筠听了之后,眉头紧锁。
当晚,梁觉筠向夏奕诺说了王剑和曹菁的事情,夏奕诺也难以置信,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感叹:“现在学术圈很多人太浮躁了,为了上位真是不折手段,功成名就就那么重要吗,非要铤而走险,弄到家破人亡。”
梁觉筠:“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但的确值得我们深思。一些欧洲杂志倒是难得,坚持学术和艺术的结合,可惜现在能够做到的人已经不多了。”
夏奕诺看着梁觉筠,问:“那你呢?”
“我?”梁觉筠笑道,“我还不够格。撇去学术道德问题,我觉得,也许那天我应该多关心一下曹菁,她也不至于做傻事。”
夏奕诺拉住梁觉筠的手,严肃地说:“千万不要这么想,我知道你是好心,谁都不想这样的,不要不开心。”
梁觉筠有点疲惫,点点头,用手捏了捏脖子。
夏小宝忍不住的心疼,自告奋勇地说:“不如我给你来按摩,放松一下!”
梁觉筠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夏小宝直接把梁觉筠按倒在床上。于是梁觉筠乖乖地趴在枕头上,夏小宝哼哧哼哧把梁老师摆成一个T字型。
夏小宝跪坐在床上,搓热双手,开始给梁觉筠捏肩膀。那力道刚刚好,让人舒服得想要睡过去。
谁知夏小宝却开始阴阳怪气地说道:“先森,最近很累喏,肩膀有些僵硬哎!”
梁觉筠把脑袋闷在枕头里笑。
夏小宝继续作怪,手还开始不老实:“先森!四不四家里面老婆很啰嗦,小孩纸还一点都不听话,整天烦你!不过你放心,泽些都莫有关系,我给你按一按,保赠你苏苏福福!!!”
梁觉筠起身,一把抓住夏奕诺不老实的手,威胁道:“你哪里学来的这些话,嗯?”
夏小宝还不怕死的,低头作害羞状:“先森,你肿么辣么暴力,伦家是女孩纸啦!”
梁觉筠欺身压向夏小宝,夏小宝这才讨饶:“哈哈哈,好,我说!大学的时候,寝室里老三最喜欢爬到床上给我们每个人马杀鸡,然后捏着嗓子,说港片里的电影台词,顺便吃我们豆腐……”
那段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似乎还发生在昨天,但又过去了很多年。
梁觉筠眯起双眼:“所以你是说,以前你们寝室的老三,经常对你,嗯,这样,上下其手?”
夏小宝把脸凑过去,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先森,你吃醋了!”
梁觉筠转过身,重新躺下,闷闷地说:“没有!”
“没有吗?我怎么闻到很大一股的醋味儿啊?”夏小宝说罢,还故意在四周嗅了嗅。
一天下来的沉闷气氛,被眼前这个活宝吹散得一干二净。而此时,的确有些恼人的情绪。
梁觉筠没好气地说:“按摩也不好好按摩,先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腔调,现在又莫名其妙的,真是!”
夏奕诺俯下身,几乎是贴在梁觉筠身上,手却已经探入梁觉筠的睡裙,轻柔地游走在她光裸的后背:“师姐,你放心,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上下其手……”
两天后,学院的通报下来。王剑由于学术行为不端,被取消论文答辩资格,勒令退学。梁觉筠考虑了一下,决定去医院看一看曹菁,于是跟夏奕诺说晚上晚点回去,不用等自己吃饭。
曹菁因吞食过量药物被送进医院,虽然早就过了危险期,却因为产前抑郁,被安排住进精神科。看到梁觉筠的时候,曹菁羞愧难当。
梁觉筠叹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要做傻事呢?”
“梁老师,你不明白。”曹菁脸色还有点苍白浮肿,苦笑道,“你我年纪相仿,你已经是特聘研究员,我还是一个在读博士。你衣食无忧,我却还在盘算着哪个超市的油米在打折。我怀孕了,孩子的父亲却一心扑在他的事业蓝图,甚至不惜出卖人格,做出造假这样的事情,怎么劝都不听。梁老师,你知道我心里的苦吗?”
曹菁说这番话的时候很冷静,并没有流眼泪,也许该流的眼泪早已流干了。
梁觉筠低头不语。其实说到难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你永远不知道他人所经历的,也许,在无人的夜里,你极其羡慕的那个一帆风顺的人也有难以诉说的苦衷。比如,一段没有办法被世俗接受的恋情。
好一会儿,梁觉筠才淡淡地说:“曹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你现在有了孩子,更应该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曹菁:“不管如何,您能有这份心,我要谢谢你。这两天我已经想通了,我不会再做傻事了,过日子,还不是过么。”
走廊传来嘈杂的喧闹声,随后王剑冲进病房,随后跟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医生,男医生竟然是齐谦。
齐谦看到梁觉筠,眼睛一亮。梁觉筠朝齐谦点头致意。
那女医生抱歉地对曹菁说:“不好意思,我们已经说了你不想见他,但是他还是硬闯进来,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叫保安。”
曹菁淡淡地说:“不必了。”
王剑看到梁觉筠,不快地说:“你来干什么?是学院里叫你来当说客,还是来看好戏来了?”
曹菁厉声说:“王剑,梁老师是一片好心!我不想见到你,你回去吧!”
王剑恶狠狠地对梁觉筠说:“哼,黄鼠狼拜年,我王剑,不需要!”
女医生朝王剑不客气地翻白眼,对齐谦说我还是去叫保安吧,这里先交给你,就出了病房。
见到王剑这般模样,曹菁心力交瘁:“王剑,我已经受够了,我没有想到你会变得现在这样。功成名就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孩子我不要了,你用你自己的手段,去奔你的前途。我们分手吧!”
“什么?!”王剑冲上去,一把抓住曹菁的肩膀,“你疯了吗?!不要孩子!那可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齐谦和梁觉筠同时上前去制止王剑,王剑大叫:“医生跟你说了什么?还有这姓梁的跟你说了什么?!我们还要结婚的!我们要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不住院了,我们回家!!!!”说完就要去拔曹菁手上的针头。
齐谦从后面抱住王剑制止他,梁觉筠上前护住曹菁。争执之间,王剑的手甩到了梁觉筠的脸,梁觉筠脸上顿时出现一条红痕。
好在保安及时赶到,把发了疯似的王剑拖出病房。
“梁老师,您没事吧?!”曹菁看到梁觉筠的脸,惊道。
“没事,”梁觉筠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只是划到一点,没有破皮,“你不要怪我多事,你,真的不要孩子了吗?”
曹菁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簌簌流下:“我怎么能够不要孩子……怎么能够不要……”
齐谦替曹菁检查针头,确定无不妥之处,才劝道:“做过一次傻事,以后都不要做傻事了。你冷静一下,我带梁老师去处理一下伤口。”
走之前梁觉筠对曹菁说:“好好对自己和孩子,一切都可以重头来过。”
曹菁坐在床上,捂住双眼,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齐谦找了一个茶水间让梁觉筠坐下,带着歉意:“原本应该带你去办公室的,但是办公室人多口杂,担心你被人说闲话……”
梁觉筠浅笑:“我明白的,谢谢你。”
齐谦细细地看了梁觉筠脸颊上的伤口,大概有两厘米长,微微渗出血丝。回办公室取了棉签和生理盐水,齐谦一边替梁觉筠清理伤口,一边皱眉说道:“这是什么人,这么没有素质!”
梁觉筠摇摇头:“息事宁人。我只是过来看看那个女学生。”
伤口很快就处理好了,齐谦说道:“问题不大,简单消毒就可以了,明天估计就看不出来了。”
梁觉筠:“好,我该回去了。”
齐谦:“我送你。”
梁觉筠:“不用了,你还在值班。今天真的谢谢你。”
齐谦:“那送你到楼下吧。”
梁觉筠:“那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公转自转
四十六、公转自转
情人之间的关系和距离,就像是太阳和地球。在人与人的银河,爱,让我不间断地绕着你公转;而与此同时,我也有属于自己的白天和黑夜,一圈一圈,不停自转。亏得这颗星球的公转和自转,白昼黑夜、春夏秋冬,得以更迭、变换,时间才显得亘古、久远。
就在梁觉筠去医院看曹菁的当晚,夏奕诺特地去拜访夏炎的老友蔡昆。
蔡昆是夏炎的同窗,早年从事金石书法行业,是个十分低调又风雅的人。每年新茶上市的时候,夏炎总会带上夏奕诺,去蔡昆家里泡上一壶茶,谈古说今,指点江山。
夏奕诺登门拜访,最开心的自然就是蔡伯母了。蔡伯母拉着夏奕诺的手,眼神都要冒泡了,不住称赞:“小宝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蔡昆自然是明白老婆的心思,两夫妻膝下只有一个和夏奕诺年纪相仿的儿子,恨没能有一件贴心小棉袄。
夏奕诺礼貌地笑道:“蔡伯伯,今天我可有点事情想要麻烦您。”
蔡昆爽朗地说道:“哦?是吗?小宝一句话,能帮得上我一定得帮呀!”
夏奕诺抿嘴笑:“是这样的,我想要自己学刻印章,但是我零基础,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想要请您帮忙,教一些基本的技术。”
“哎,什么专家不专家的。年轻的时候,在行里混个脸熟,现在可没多少人在意这门手艺喽!”
“怎么会呢,这可是一门艺术。小辈们才疏学浅,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哈哈!好!那我们去书房,我给你看些东西。”蔡昆一边带夏奕诺去书房,一边问:“以前听过篆刻这方面的知识吗?”
夏奕诺实话实说:“中学的美工课,老师教过一点简单的,不成气候。”
“既然这样,我们对症下药,简单说说。”蔡昆从衬衣口袋摸出眼镜戴上,开始侃侃而谈:“篆刻艺术,是结合书法和镌刻,来制作印章的艺术,是汉字特有的艺术形式。这历史呢,算来也有三千多年了。”
夏奕诺认真地点点头。
蔡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箱,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印石,随手拈起一块,解释说:“初学篆刻,青田石是最常见的印材之一。这青田石,产于浙江省青田县,因此得名。青田石质细腻温润,易受刀,且刀趣表现力丰富,有青、黄、淡红及青灰等色彩,其中以灯光冻、白果冻、松花冻较名贵,上品封门青最为著名。”
夏奕诺也拈起一块印石,举起来,在灯光下细看。
“至于刀法,人凿铜刻玉,力艰功深,过程也较为复杂。佳石极宜受力,一如良纸之受笔墨,铁笔所行之处,石屑纷披,呈现出天然崩裂的效果,留下的线条痕迹具有古拙苍劲的金石气息。常用的刀法,大致可分冲刀和切刀。冲刀行进爽快,一泻千里,表现出雄健淋漓的气势,为皖派所擅长;切刀则行进较慢,用短程碎刀连续切成,一步一个脚印,表现出遒劲凝炼、厚实稳健的气象,为浙派西泠印社所擅长。两种刀法结合起来使用,效果更佳。你是学医的,又常年做实验,手法肯定没有问题。”
夏奕诺笑:“不如蔡伯伯您演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