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夏奕诺恍然大悟,“我也觉得可以,不如找个时间见个面。”
麦世宁眨了眨眼:“等下她就过来了!”
夏奕诺和范米在大学时代有过几次接触。范米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乐观,大方,笑起来简直就像没心没肺。和麦世宁主攻的艺术摄影不同,范米是做纪实摄影的,两人曾经当着夏奕诺的面,就Walker Evans作品的社会意义和美学价值,展开两个小时激烈的辩论。结果是夏奕诺在她们寝室睡着了,醒来时眼前是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两位当事人已经喝红了眼,讲话舌头都打结了,却依旧互不相让。
所以范米的人生观是这样的:摄影是此生挚爱,靠着它赚点钱也是可以的,但是不能用来谋生算计,否则日复一日,相看两厌,就得不偿失了。除了报社和杂志社的特殊约稿,范米不愿拍大片,不愿做一个只拍漂亮照片的摄影师。你若是问她,会不会觉得可惜?她一定会回答,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为什么要觉得可惜?
对于范米来说,爱情和摄影是一个道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人生总要保留一些遗失的美好,最爱的那个,在心底妥善地安藏,但却不一定要在一起。如果一定要细数茶米油盐酱醋陈,那就找一个对拍的,谁说一定要是那个最爱的。蚊子血和朱砂痣、饭粘子和明月光的区别,难道还不懂吗?
显然,范米的观点并不为麦世宁所认同。为此,两人不知道争论了多少次。可是搞艺术的,没点心气怎么可以。否则两人是怎样做到多年的老友鬼鬼。范米不愿意入伙大麦工作室,哪怕明知道那是朋友在拉自己一把。虽然被麦世宁吐槽不务正业,但范米依旧坚持己见,乐此不疲地折腾、捣鼓。麦世宁是支持范米的,因为范米生来就是个适合折腾和捣鼓的人。
君子和而不同,求同存异,尊重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也是我们成长的必修课。
几年不见,范米依旧一头小卷毛,站在大家面前,笑起来还是二十岁的模样。夏奕诺笑说:“真的还是我记忆中的小米,和大学的时候几乎没变。”
范米嘿嘿一笑:“你也没变嘛,夏小宝!C大的骨灰级元老。”
这让麦世宁非常不满:“你们这些人,也不知道吃了些什么防腐剂!”
范米哼一声,表示自己在外风餐露宿多年还保持这般年轻,绝对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简单介绍范米和梁觉筠、小男生认识,嘻嘻哈哈半天后,谈到正经事。
说到各自对咖啡馆的经营理念,乃至装修风格等细节之处,范米和夏奕诺简直就是一拍即合。当下两人就敲定,开一家集烘培和咖啡于一体的咖啡馆。
范米那叫一个激动,忍不住感叹:“真是太巧了!之前一直想要找合作伙伴却没有一个合适的。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是你!”
夏奕诺笑说:“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麦世宁敲敲桌子:“哎,我可提醒你们两个。亲兄弟明算账,资金入股和人力入股,你们最好先说说清楚分红。”
夏奕诺:“这简单,五五分就可以了。”
范米惊道:“这怎么行!小宝,这店可是你的!”
夏奕诺:“以后就是我们的了。我还要上班,将来要你费心的事情可不少。”
范米:“五五真的是太多了,要不是我,你请一个店长,哪里需要给那么多的。”
而此时小男生乖乖地坐在梁觉筠的腿上,梁觉筠手臂圈住他,下巴抵在小男生肩上,两手玩转魔方。小男生目不转睛地盯着梁觉筠指尖的魔术。
夏奕诺瞧了两人一眼,笑容温暖得熏人,说道:“我哪里去找一个,咖啡师、烘培师、艺术总监兼店长呢?其实是我赚了。”
麦世宁摆摆手:“范大米,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她大小姐都不在乎钱,你还在那里啰嗦。你妈这不是生病还要花钱嘛,五五就五五了!”
范米抓住夏奕诺的手:“好!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麦世宁啧啧感叹:“人生真是奇妙啊!几年前,谁能想得到,你俩会搭伙呢?”
范米笑问:“怎么,后悔了?要不你把这工作室也搬去北街?当邻居多好。”
“得了吧”,麦世宁冲夏奕诺不怀好意地笑,“某人有C大情结,我可没有。我还是想想,等下去哪里庆祝一下哈皮一下吧!”
夏奕诺正想说你现在的身体不合适,范米就开口阻止:“不行!”
麦世宁急了,嚷嚷着不公平:“范大米,你说说你,怎么总和我对着干!”
一直没有做声的梁觉筠,把还原好的五阶魔方交给小男生,笑道:“麦麦,大家可都盯着你的肚子呢!”
年少的我们,总是在期许,关于爱情和远方,关于誓言和明天。如今,生活渐渐水落石出,纵使没有轰轰烈烈的传奇,亦有朋相随,如同夜色中,波光伴着月光,徜徉,再徜徉……
晚上,梁觉筠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夏小宝正盘腿坐在床上看书。梁觉筠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
夏奕诺诧异,抬起头:“这是干什么?”
梁觉筠:“接下来不是有很多地方要用到钱吗?”
夏奕诺:“之前我和麦麦已经预算过,够的。”
梁觉筠:“一般都会超出预算。”
夏奕诺:“我不是一般人,麦麦一般不是人……”
梁觉筠:“不管用不用的到,你收着就是了。”
见梁觉筠语气笃定,夏奕诺也就不再推却,接过那张卡,打趣道,“你说,我们两个以后谁来持家?”
梁觉筠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当然是你,我又不懂理财。”
夏奕诺:“我也不懂啊!”
梁觉筠:“那你慢慢学。”
夏奕诺捂脸:“您确定吗?我可是个无耻的啃老族,房子车子都是爸妈买的,存款大部分也是爸妈给的,只有小部分来自我辛苦的博士血汗月钱和奖学金。现在又被您包养,简直就是蛀虫中的大蛀虫。这才刚下定决心,开个小店做点小买卖。你就……”
“怎么,怕我养不起你?”梁觉筠打断她,戏谑道。
夏奕诺哭笑不得:“我家里三个医生都是C大系统的教职工,工资加五险一金,大致拿多少我都知道。”
梁觉筠:“所以呢?”
夏奕诺:“我的意思是,其实也不算多嘛,你留着自己用就可以了。”
“我以前的收入你知道吗?引进的时候,学校还给了我一笔安家费,”梁觉筠逼近夏小宝,笑道,“况且,养你,花不了几个钱。”
夏奕诺仰躺到床上笑得花枝乱颤。突然想到一件事,蹭得一下坐起来,问道:“你觉得小言怎么样?”
梁觉筠:“聪明又可爱,我很喜欢他。”
夏奕诺:“唔,我也喜欢他。”
梁觉筠:“……”
夏奕诺:“但是你不能太喜欢他。”
梁觉筠:“……”
夏奕诺:“因为你最喜欢的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恋爱的季节
六十六、恋爱的季节
次日,和夏奕诺同届的全体医学院毕业生,黑红博士袍加身,在室内拍完个人学位照后,转战到医学院门口拍集体大合照。平常都窝在各自实验室的同窗们,有比较熟络的,有点头之交的,甚至有几个都叫不出名字。结束之后,大家也不急着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忙着交换最新的联系方式,交流课题的进展和瓶颈。
班长钟冰是免疫系的,一个热情似火的话唠。这不,拉着几个人站在学院大厅门口絮絮叨叨地说着工作的事情。夏奕诺把正方形的博士帽端端正正地捧在手上,礼貌地站在一旁,也不多话,问题落到自己头上,便一一作答。
正巧就遇见刚从教学楼上课回来的梁觉筠,与她同行的还有两名外籍学生。钟冰眼尖,见他们朝门口走来,踮起脚尖,兴奋地朝梁觉筠挥了挥手。而后向周围的人解释道:“那是我们系的梁老师!”
梁觉筠从一堆博士袍中一眼就看到了的自家那位,不自觉地悄悄勾起嘴角。
等三人走近,夏奕诺站得规规矩矩,微微倾身,唤了一句:“梁老师。”
梁觉筠对身边两位学生说了几句话,两位笑着点头,挥手说了再见。目送两位离去,梁觉筠这才过转身来,面对夏奕诺和钟冰,笑得温婉得体:“穿成这样,在拍毕业照啊。”
哎呦,夏奕诺心下窃笑,您不是昨晚就知道了嘛!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钟冰热情地说:“是啊!梁老师,您着急回去吗?不耽误时间的话,一起拍张合照吧!”
梁觉筠心情很好地回答:“好啊!”
钟冰赶紧接过梁觉筠手里的电脑包,连同自己的手机,一并塞给夏奕诺。然后上前亲昵地挽住梁觉筠的胳膊:“来,小夏,帮我和梁老师拍张照!”
夏奕诺站到两米开外,拢了拢宽大的衣袖,举起手机:“一,二,三!OK!”
钟冰不满:“哎哎,再多拍几张嘛!”
于是夏奕诺又拍了几张,才走回去准备把手机还给钟冰。
“等下”,梁觉筠叫住夏奕诺,神态自若,“夏同学,我们也拍几张吧。”
夏奕诺还没回过神,梁觉筠已经径自站到夏奕诺身旁,转身示意钟冰。班长大人忙说,好啊好啊,我帮你们来照。
夏奕诺站得笔直,两人之间有一臂的距离。梁觉筠不动声色地靠过去,牵起夏奕诺的手,轻轻握住。
钟冰:“来,看这里,好!一,二,三!”
咔嚓!
拍完之后,梁觉筠嘱咐钟冰,麻烦把照片发到我邮箱,你们慢慢拍,我先回去了。
钟夏两人毕恭毕敬地点点头:“梁老师再见。”
梁觉筠笑得如沐春风:“再见。”
几天之后,学校举行毕业典礼。拨穗正冠仪式结束,夏奕诺的学生生涯画上完美的句点。
咖啡店正式动工装修了,夏奕诺一下子从一个田螺姑娘变成了一个忙碌的小陀螺。好在有范米,帮了大忙。
顾一稚似乎是掐着时间致电,说是恭喜小夏同学顺利毕业,稍后会让助理送一份资料过去,是目前公司在做的几个项目。晚些入职没关系,但是业务可以先熟悉起来嘛!
忙归忙,梁觉筠依旧敦促夏小宝锻炼身体。在体育馆打了一场大汗淋漓的壁球,到了小区楼下,梁觉筠还不让坐电梯,说是走一走,放松肌肉。
两人一前一后,却没想到刚走出楼梯间,在灯光昏暗的安全通道出口看到香艳的一幕。光凭着模糊的身影,也认得出那两人是极具标志性的程小姐和晏闻天。
夏奕诺倒抽了一口气,强忍着笑,转身拉住梁觉筠的手臂晃了晃。梁觉筠轻咳一声,那两道黑影便倏地分开。
“Oh,It's you! ”程小姐一只手还圈在晏闻天的腰上,一脸坦荡荡,迫不及待地用生硬中文,一字一顿地说道,“晚!上!好!”
晏闻天朝夏梁二人绽开一个含羞的笑颜。
夏奕诺打趣:“难怪刚才在健身房转了一圈都没看到晏老师。记得今晚有你的健美操课的。”
晏闻天赧然一笑:“那门课上周已经结课了。”
“哦!原来如此!”夏奕诺转过头,眼神清澈而狡黠,“那么,师姐,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