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是虹筱过生日,请她她也不会来,索性并未给她递帖子,可怎么就来了呢?想着便动身往前面正房去了。
一进去就见富察·图雅黑着张脸坐在那,大氅也不脱,茶叶不喝。济兰不明所以的问着她身边的富察桂,道“怎么了这是?”
“韩鹿祈呢?”富察·图雅拍了下桌子,道“让他给我出来!”
“啊?她惹着你了?”济兰更纳闷了,于是对丫鬟吩咐了句“去把九爷叫来。”一面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姐姐,道“你这动这么大气性,伤肝。”
“我就是想问问他,和着我把他哥哥调进京,就是为得抓我儿子,是吧?”富察·图雅气得直喘。
“呦,永喜被抓啦?”济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啊?”
“昨个儿,他们家韩老大干得好事!”富察·图雅拧着眉道。
济兰想了想道“那八成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前些日子他还接了你们府上的帖子呢,怎么可能明知道是永喜还去抓呢。这永喜是犯什么事了?”
“就是不知道犯得什么法我今个儿才来的么。”富察·图雅本就心烦意乱,被济兰这样接二连三的发问,不耐烦的道。
“大姐姐来啦!”佟玖笑着从外面进来,拱手打着岔,道“阿济你看你,虹筱不过是咱们府上一个丫鬟,怎么好惊动大姐的大驾呢?那,既然都来了,就后面入席吧。”
“韩鹿祈!让你大哥马上把永喜放了,否则别怪我不认你们韩家这门亲。”富察·图雅气急败坏的道。
看着佟玖不明所以的瞪着眼,济兰扯了她一把,道“韩鹿鸣把永喜抓了。”
“是吗?”佟玖惊讶的张了张嘴,连忙对富察·图雅赔笑道“大姐姐息怒,我大哥初来乍到的,他肯定是不认识永喜。永喜贵为贝勒爷,我都没见过,他哪能认识啊。”
“你现在就去把他叫来,我要当面问清楚!”富察·图雅道“我们永喜到底犯了哪条哪款。”
听她这么说,佟玖收了笑,道“永喜被抓,京城肯定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怡王府呢。那些人,可是都知道咱们的亲戚关系的。这时候,咱们不避嫌,还要硬往上凑。你就不怕哪个别有用心的上道折子,参你干政吗?”
看着富察·图雅脸色变了变,佟玖又道“这原是件小事,我大哥知道他是永喜,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放他出来。你若再这样声张,弄得满四九城沸沸扬扬。到时,我大哥就是想息事宁人怕是都不行了。”
富察·图雅看了看济兰,济兰点了点头,赞成佟玖方才说的,道“所以你先回去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这也不就是昨天的事吗?你再等等。真要有什么,怡亲王也不会看着不管啊。”
送走富察·图雅后,佟玖眯了眯眼,嗤之以鼻的道“慈母多败儿。”
济兰叹了口气,道“倒也不怪她,过寄来的孩子,父母又都尚在,哪那么好样啊。管深了不与你亲近,管浅了还不就这了。”
☆、第86章
<八六>
“阿济,我有东西给你看。”两人往后面园子走着,路过湖边,佟玖道说着牵着济兰的走往冰上走,道“虽是虹姐儿生日,但我借花献佛,做了这个给你。”
说着神神秘秘的从冰景后挪出块蒙着布的长方体,道“看好了啊。”说着抬手掀开遮布。
随着遮布落下,济兰只看见一株开得正艳的君子兰,被封在了晶莹剔透的冰块内,生机勃勃一尘不染。
不禁好奇的凑近,倾身去仔细的瞧着,不解道“这是怎么放进去的?这么冷的冰,花竟丝毫没有枯萎变色。”
佟玖摇了摇头,道“这是冰雕师傅保密的本事,我也无从得知。我做的便是拿着凿子和锤子,把它们从一大块冰中取出来。”说着拍了拍冰块四周,道“这就是我给你的风花雪月。”
“哦。”济兰笑了笑,侧耳听了听呼呼刮着的大风,又看了看天上才露出头的白月,指了指眼前的冰雕花,诧异的道“在九爷的心里,风花雪月原是这样的?”
“济兰,我喜欢你。”佟玖不理会她的玩笑,看着济兰,认认真真的道。
“我知道。”济兰低头抿了抿嘴,拉过佟玖到身边,看着那株君子兰,赞赏的道“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君子兰。”
佟玖摇摇头,道“不,我见过更好的。”说完转过头深深地望着济兰,勾起了嘴角,慢慢的凑了上去,吻上了济兰的唇。
“她啊,人挺好的,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二人正亲热间,突然听着头上岸边凉亭处,虹筱的声音由远及近。匆忙分开间,再看凉亭里,虹筱和木云也正对着自己这边看着。
原来,自济兰走后,席上的人都纷纷跑来跟虹筱敬酒,木云怕她喝得狠了回头难受,托说自己想出去散散,拉了木云出来。
因着刚才济兰提到了景赋,木云就问了下,两人边走边聊,打算到凉亭小坐下,却不曾想刚要凭栏而望,就看到湖面上正热吻的佟玖和济兰。
济兰看了看身边的佟玖,虹筱看了看身边的木云,而佟玖和木云则是不无尴尬的对视了一眼。
佟玖清了清嗓子,拉了济兰到身侧,露出身后的冰雕花,道“虹姐儿,看这花好看吗?我凿下来的。”
虹筱干干的点点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这么冷的天,可得好好喝点酒驱驱寒。”佟玖边拉着济兰往岸上走,边对凉亭上的两个人,招呼道“走吧,咱们去行酒令,人多才热闹。”
光顾着嘴上说,上岸时脚下没留意,一个踉跄险些滑倒,多亏济兰一把搀住她,站稳后,为她扶了扶头上歪了的皮帽子,道“慌什么?”
看到佟玖险些摔倒,木云潜意识的朝前迈了一步,惊得一伸手,看到济兰扶住了她,方松了口气,讷讷的收回手。
胳膊还未落,就被虹筱揽住,拉着她往回走,道“走,咱们行酒令去。”
一晚上的行酒下来,佟玖又替济兰喝又为自己喝,偏偏大家又都欺她酒量好,散席时醉的趴在案上耍着赖不愿起来。多亏了景赋肯背了她回去。
而酒席另一边,济兰临出去前见木云也是醉的直说酒话,便嘱咐着扶着她的舒广袖代自己好生照顾她。广袖应着,让她放心。
济兰转身还未及走,就听着木云呢喃了句“你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便搭千里长棚与你。你说冷暖应自知,我便做了这风花雪月与你......到了头,却是寂寞伤心白了头。”
佟玖回去又是呕又是吐的,直折腾到三更,正房方熄了灯睡下。
第二日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阿济,我渴了。”佟玖揉着眼睛,嘟着嘴难受的道。
济兰早都梳洗好,用罢了早膳,此刻正坐在她身边看着医书,脚则是伸在她的被窝里暖着。
“自己起来去喝。”济兰目不转睛的看着医书,翻了一页,冷冷的道,脚上还在被窝里踹了她一觉。
佟玖正揉着因宿醉此刻疼的要炸开一样的头,被济兰这样没来由的踹了窝心脚,有些吃了疼,拧眉抚了抚被踹的地方道“这好端端的,你踹我做什么,怎么了?”
见济兰不理自己,只得自己爬起来,抱着胳膊下了炕,沓着鞋跑到桌前去倒水,急急的喝了两口,又冷得缩着脖子回来。
“我问你,你那什么风花雪月,以前还给谁做过?”济兰放下手里的书,瞪着刚躺回被窝的佟玖。
“啊?”佟玖仰起头,紧了紧肩头的被子,道“什么?”
“你那冰雕花,以前还给谁做过。”济兰提了几丝声音,脚上又踹了佟玖一脚。
“哎呦——”佟玖吃疼的捂着肚子,不快的道“你今天这是怎么啦?”说着坐起身,道“给虹姐儿做过,给木云也做过,怎么了?”
“没怎么。”济兰沉下脸,收回脚,翻着手上的书看着,不再说话。
佟玖看她这样,索性扯过炕头暖着的自己的衣裳穿上,不耐烦的道“我就不明白了,这是又怎么啦!有什么事你就说,不行吗?我就这么睡一觉的工夫,我哪又惹着你了?”
见济兰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佟玖下了炕,套上靴子,快步走了出去。
早饭都没吃,带着人就去了保定府。
到了保定府以后,看到养正堂卢掌柜,达正昌的事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佟玖看着卢掌柜交上来的账本以及库存的货册等核对的数目亏空,当时怒火中烧。
“去,把门口的牌子给我摘下来。”佟玖指了指达正昌门口。
“东家——。”卢掌柜和其他的账房伙计们都劝着佟玖。
“不去是吧?”佟玖点了点头,抓起案上的账本摔到地上,大发雷霆“在米里掺霉米掺沙子,在油里兑沉油,一年丢了两千匹绸缎,茶叶那就没数儿了。我问你们,这样的买卖,我还开它干什么?”
看着大伙都不言语,佟玖道“都不去是吧,好,我去!从即日起,保定府达正昌摘牌停业整顿。不弄出个说法儿,这店我不开了。”说着疾步朝外面走去。
“东家,您留步,我去我去。”李长衣看佟玖这是说真的,赶紧拦住佟玖,带了两个伙计扛梯子跑了出去。
佟玖看着杨贺新,道“杨掌柜,你知道京城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是多少么?”
“这个,我不知道。”杨贺新知道自己的事败露了,早就摆出副破罐破摔的架势,站在一边应着。
“不过四百两。”佟玖看着他,又看了看另外几个掌柜,道“自从我接管了韩家,你们这些掌柜的,在我们达正昌我都给你们入了至少一股的身股。去年,一股身股就是一千四百多两。”
说着站起身,走到杨贺新面前,问道“这银子,好花吧?”负手踱着步道“可是,有人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韩家不准你们带家眷,你们就拿我柜上的银子去养姨太太。韩家不准你们使奴唤婢,你们就拿我柜上的伙计当家奴?”
佟玖弯腰捡起地上的账本,道“在场这些掌柜,在韩府都是从学徒学起来的,干了几十年到了今天。我就想问问你们,是哪个师傅教得你们,这么忘恩负义,这么狼心狗肺啊?”
“我能把江南的茶叶卖到蒙古,就是因为我们达正昌‘信则达,正则昌’的店训。”说着扬了扬手里的账本,道“可是你们今天这些个所作所为,让达正昌丢了衣食父母,让达正昌和我颜面扫地,我没脸再挂着这块牌子!”
“东家,我们也不是谁都卖掺霉的米。”二掌柜解释的道“是有些赊账不还的相与,我们怕这样一直要不回来他们赊欠的货款,铺上周转不开,后来就把卖给他们的粮食掺了点陈米,反正他们欠咱们的钱,也不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