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轮gl 作者:闲苔【完结】(3)

2019-03-31  作者|标签:闲苔 恩怨情仇

  隔着窗户远远地看着一个白色长衫,手持折扇的清贵公子,林文杏脸上的笑容多了三分。

  “哟,哪位多情的小哥哥,好生有缘。”林文杏惯会风月,见来人富贵,自是多了几分趋奉之意。

  来人淡淡略眼一瞧,心中疑惑,好生面熟,那晚并不曾细看,如今看着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但面上依旧淡淡地。

  放下折扇,翻过一个茶杯,才要提壶,一只白嫩嫩的玉指就按在了壶顶上:“小哥哥,还是奴家来伺候你。”

  言语间一杯琥珀色的茶已经递到了唇边,梅凌霜冷冷地看了一眼,唇边微微扬起,用扇子挡开了:“素闻杏花姑娘貌美有才,特来一会。”

  “小哥哥好嘴甜,奴家看你万分眼熟,莫不是前世的缘分?”林文杏是在有意趋奉,但这句话却是事实。而梅凌霜自然是不会将风月女子的场面话当真。

  “虚礼免了。”梅凌霜淡淡地说道,又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支柳丝牵魂针在林文杏面前晃了两下:“杏花姑娘见多了黄金绿玉,这白银做礼虽寒酸了些,却也素雅。”

  林文杏一见脸上就变了颜色,伸手便夺:“快还我。”

  梅凌霜灵巧地一闪躲了过去:“好霸道的小丫头,这还没给你,怎的就成你的了?”

  “你…你要怎么玩我都不恼,拿这个开玩笑,你只管去徐妈妈那里拿回你的银子,老娘我不伺候了。”林文杏恼怒地摔了杯子。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野猫,刚才还装乖巧,这会子原形毕露了吧。”梅凌霜又掏出两支柳丝牵魂针道:“莫不是这两支也是你的?”

  林文杏争抢的手顿住了,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三支柳丝牵魂针,随即又慌忙去床下的暗格翻了一翻,翻出一支柳丝牵魂针来,才安心下来,将自己的柳丝牵魂针收藏好,脸上又恢复了妖媚的笑脸。

  “小哥哥怎就知我的心,竟拿这个来戏弄我。”林文杏嬉笑道。

  梅凌霜将柳丝牵魂针收好,才戏谑道:“那可是你心上情郎送你的,看得这么重,为了这么个小玩意竟将客人往外赶?”

  林文杏妩媚地一笑,将梅凌霜推到床上,将脸凑到她眼前:“小哥哥想知道?待奴家床上告诉你吧。”

  梅凌霜挡开林文杏来拉扯她衣襟的手,正色道:“青天白日的,你想做什么?”

  林文杏愣了片刻,旋即娇笑道:“小哥哥来都来了,当真不知这里是做什么的地方?罢了罢了,奴家见你第一次上门,必是个雏儿,有许多不懂的,皮薄害臊,奴家先给你放松一下筋骨吧。”

  梅凌霜没有拒绝,顺从地俯卧在床上,任凭林文杏一双柔弱无骨的玉指在肩上、腰上捏揉,无比惬意,梅凌霜年年听门主训导众剑客休要被女色所悟,心里也一直疑惑,这女色究竟有怎样的魔力,能将人魅惑至此?

  “小哥哥身子好柔软,必是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养大的吧?只是不知府上何处,是谁家的公子?”林文杏套着话,眼前这个小公子看着不过十几岁的模样,定不会是自己赚来的荣华富贵,必是哪家的公子哥儿来见识风月的,先摸摸他的底,再瞧瞧要不要钓着他,倒是个清俊秀气的好模样,比那些个糟老头子猥琐男人看着要舒服得多。

  “没家。”梅凌霜懒懒地回答。

  “梅家?”林文杏疑惑了一下,这城里倒没听说过有梅姓的大户人家,但林文杏到底是风月场上的人:“原来是梅公子呀,若杏花今日伺候得好,以后可要常来呀。”

  梅凌霜无奈地摇摇头竟这样莫名其妙地将自己卖了,遂翻转身来,面对林文杏笑道:“我倒是想常来,奈何杏花姑娘心中有他人,我若以金银俗物买杏花姑娘之身似乎非君子所为。”

  林文杏跨坐在她小腹上,望着她的也一本正经的脸忍不住“咯咯”直笑:“梅公子真是会说笑,来这儿的男人会有君子?在这儿的女人会有心上人?来者都是客,梅公子若看得上奴家,只管来就是,若是嫌奴家丑陋愚钝,奴家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梅凌霜自幼长在隐谷门,戒心甚是强烈,很少与人亲近或接触,头一次与人如此亲近,既是好奇又有些紧张,心里安慰自己,事出有因,为了柳丝牵魂刺的真相,就当是任务罢了。

  “适才看杏花姑娘如此在意那支银簪子,可我看着却只是稀松平常之物,姑娘宝贝得紧,必是什么要紧的情郎所赠吧?”

  林文杏收敛了笑意道:“公子不提这话我也想问,公子手中的那几只簪子是哪里来的?我在城里各个首饰店都找过,从未见着与这一样的簪子,工匠也说没做过这样的款式,反倒想问我借花样子,我没答应,公子的簪子从哪儿来的?”

  “瞧瞧,还说不是情郎所赠,竟如此上心,说来谁信?”

  林文杏叹了口气正色道:“不瞒公子说,这支簪子是我父亲留下的唯一一件物什了,我家在何方,父母是何人一概不知,公子有此物,必是与家父有渊源,哪怕只是同乡也好,杏花身世飘零,好歹找个归根之处,还望公子莫要取笑了。”

  梅凌霜闻言愣了一下,若问故乡,自己亦是身世飘渺,不知家在何方,遂摇摇头道:“恐叫杏花姑娘失望了,这是偶然间得到的玩物,并不知道出自何处,经何人之手。”

  林文杏眼中写满了失落,也没了心思与客人调情,从梅凌霜身上翻身下来,躺在梅凌霜身侧,幽幽地叹了口气。

  “杏花姑娘有故事呀,说来听听?”梅凌霜撑起身子俯视着她:“并非在下无聊消遣姑娘,亦是因为在下自幼飘零江湖,如丧家之犬,对姑娘的身世有感同身受,姑娘若愿意说与我听,我也定给姑娘探听。”

  林文杏望着梅凌霜肃然的脸,心中微微一动,眼前的照顾人眉目周正,眉宇间一股凛然正气,与平日里流连烟花的文人骚客大不相同,心中不由得一动,叹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这里的姐妹们谁还没一段故事呀。只是我委实不知我爹娘是何人,故乡在何处,我只知道我爹被一个小孩子杀了,我娘后来莫名其妙就不见了。”

  梅如画闻言奇道:“你爹一个大男人怎的被一个小孩子杀了,谁家的孩子?”心中也甚是纳罕,原以为自己自幼做杀手必是世间无双,谁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我也不知。”林文杏叹道:“可我却亲眼看到了,虽然娘捂住了我的眼睛,可我还是看到满眼血光,于是落下了病根,每过一段时日就会梦见那副画面,然后就会失控,拿到什么砸什么,若有人劝解根本不顾亲的疏的,也不管拿了什么物什,只管一通乱打。小时候为这个差点被徐妈妈打死,如今好歹混出了头,犯病的时候只关着我,也不打骂责罚了。”

  梅凌霜听着这段话,寻思道我竟不信世上有第二个我,遂问道:“杏花姑娘既然肯坦诚相告,那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在下梅凌霜,不知姑娘闺名?”

  “奴家…林氏小字文杏。”林文杏说话间竟有些少女的羞涩。

  “林文杏?”梅凌霜疑惑道,林文杏,林风啸,难不成…….

  “梅公子看来是不信呀,这也罢了,谁都不信,只说我年幼不懂事,胡说八道,后来也就不与人说了。”林文杏叹道。

  “没有不信,是怜林姑娘太可怜。”梅凌霜回过神来。

  “梅公子还是叫我杏花吧,奴家原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奈何沦落风尘,这名字也是良家名,莫叫在这风尘之地,杏花谢过公子了。”

  “杏花…花儿终究是给人赏玩的,不如我叫你杏子吧,杏子也算是有个结果了。”梅凌霜道。

  林文杏一听眼色亮了一亮:“奴家这里迎来送往许多客,只在乎今宵欢愉,唯有公子为我想了结局,不论结果如何,奴家都先谢过公子了。”

  梅凌霜还想继续证实一下她的身份:“方才杏子很是在意那支银簪,莫非是家传的?”

  “说来你又要不信了,那个看着是银簪,实则是凶器,是杀我爹的凶器。”林文杏说着有些激动。

  梅凌霜心中顿时明了,想来是她无疑了,表面依旧不动声色,轻描淡写地劝慰道:“杏子姑娘休要太悲伤,事情已经过去了,悲伤也是徒劳,好好保重自己才是正道。”

  林文杏的眼眶有些发红,听闻此言,忙拭了拭泪,强笑道:“奴家失仪了,公子花钱买笑,奴家却只顾着自己伤心,这里给公子陪不是了。”

  梅凌霜见她脂粉消融,甚是可爱,不禁伸手去抹她眉心的那点胭脂痣:“杏子姑娘这是效仿寿章公主的梅花妆么。”

  “休要取笑,这儿本来就长了一粒痣,脂粉也遮掩不住。”林文杏暂时被岔开了。

  梅凌霜确信必是她无疑了,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林文杏只知她娘莫名其妙失踪了,梅凌霜却知道那年林风啸的娘子找到隐谷门讨说法,门主恰好在驯狼,叫狼活活给咬死了,那惨状连她都噩梦了几天。

作者有话要说:  

  ☆、藏娇记

  梅凌霜自幼在隐谷门长大,只知拿钱办事,不分是非对错,看见林文杏这样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姣花软玉困居这肮脏的风尘之地,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种难言的滋味。

  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一则她没有立场没有资格去安慰,另一则她从来不会安慰人,隐谷门只教会她有苦有泪自己受,有伤有痛自己熬,同情与可怜是对人的侮辱。

  林文杏见她不说话,自是怕客人冷场,忙赔笑道:“奴家不该说这些搅了公子的好心情,奴家给公子跳个舞吧,公子若看了开心就多赏奴家几个如何?”

  林文杏敛起愁容笑意盈盈地施了一礼,一身纱裙临风飞舞,水袖翻飞,纤腰柔软,梅凌霜懒懒地靠在美人榻上折扇轻敲掌心。

  美人如斯,这也是梅凌霜头一次见识女子的柔美,她所交往的多是江湖儿女,讲的是情义,几时见识过温柔与妩媚。

  一曲终了,梅凌霜便要拱手做辞,林文杏笑道:“公子是生人,头一次就来我这,必是费了不少银两,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梅凌霜摇摇头道:“钱财不过身外物,古人道千金难买千金一笑,今日见识杏子姑娘一舞,甚幸甚幸,了无遗憾。”

  果然是个雏儿,林文杏暗道,见她眉目青涩,眼神干净,心中便生了好感,她这一走,谁知徐妈妈会给她再接一个什么客啊,倒不如伺候眼前这个公子哥儿,便故意拿话激道:“梅公子必是嫌我粗鄙,我虽入不了公子的青眼,但院里也有别的姐妹,公子别就这么走了,跟徐妈妈说说,换个中意的姑娘,好歹别白花了冤枉钱。”

  梅凌霜连连摇头:“杏子姑娘休要误会了,在下实在是有事在身不可久留,若是空闲了再看拜访姑娘。”

  林文杏知道这个年纪的公子哥儿必是瞒着父母家人来图新鲜的,遮遮掩掩恐叫人知道了,必是不敢久留过夜,强留也不妥,倒吓得她下次不敢来了,半真半假地叹道:“奴家一见公子就觉得眼熟面善,相聊几句更是觉得一见如故,谁知缘分如此浅薄,公子要走,奴家也不敢强留,只盼公子能常来,莫将奴家丢给那些粗鄙无知的富足翁便是了。”

  “杏子姑娘若不嫌在下叨扰,在下必有空常来,只是,我见这里的姑娘们见了杏子姑娘口中的富足翁无一不欢喜,为何独杏子姑娘不喜欢?”梅凌霜疑惑道。

  还真是个呆头鹅,林文杏轻笑一声:“喜欢又不喜欢。”

  “这话叫这么说的?”

  “说喜欢,那个姑娘不想多多赚钱,好早日赎身,说不喜欢,院里的姐妹们又有几个心甘情愿委身侍人的,不过无可奈何罢了。”林文杏轻叹道,这话本不该对恩客说,但却对梅凌霜卸下了心防。

  梅凌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多言,拱了拱手告辞了。

  “梅公子,若有那支银簪子的来路务必替我打听打听。”林文杏追上前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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