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一把利刃指着傅新翰眉心:“你给我闭嘴,以后你再提这事可别怪我不客气,想娶我,先过你爹那关吧。”
傅新翰忙后退两步,识趣地闭嘴了。梅凌霜本意是拿门主来压他的,因为门主也不甚待见这个不长进的儿子,必不会由着他胡闹,可傅新翰却理解成了要他先征得门主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一笑
梅凌霜养了两日,行动稍稍方便了些踟蹰着来到了林文杏的门前,转悠了片刻却又不敢进门,索性就守在门边,离林文杏近一些也好。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还有没有生气。梅凌霜想到这又禁不住摇头,她从小就是个非黑即白的性格,何曾如此纠结过。
“哎呀呀,花魁也亲自上街买菜了?”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冒出:“想当初你在醉花阁身价多高,哥儿几个想见一面都是不能够的,现在竟落魄到这个地步?听说买你的也是个有钱公子哥儿,连个丫头都没有?想来是他喜新厌旧不疼你了,不如跟着咱们哥儿几个吧。”
众人一起哄笑,夹杂着一个女子无助的求救声,梅凌霜一听就知道,一跃而起仗剑在手,本想剁掉那只想摸林文杏的手,瞬间想到林文杏见不得这可怕的场面,半路收势划破那人的胳膊,林文杏“呀”地一声别过脸去。
“杏子,没事吧?都怨我疏漏了。”梅凌霜歉意道。
林文杏抬眼看着梅凌霜,她已是换了一身女装的打扮,跟那晚讨水喝的形象一模一样,叫人想看又不敢多看,低头道:“你吓唬他们几句就是了,伤还没好就动手。”
“懒得跟他们多话。”梅凌霜笑笑接过林文杏手中的篮子:“进屋去吧。”
林文杏顺从地低头闪身进了门,梅凌霜正想跟进去,但想着方才那些人龌龊的举动实在气不过,一脚将为首的踹翻在地,一剑把那人的手掌刺了个对穿,厉声道:“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这把剑刺穿的就是你的脖子了。”
众无赖磕头不止,梅凌霜拭去剑上的血迹,敛起肃杀之气闪身进了门。
篮子满满当当,拎着沉甸甸的,梅凌霜借机搭话道:“买了什么些好东西?”
“知道你要来,买了些进补的食材和治伤的药材。”林文杏的语气很平静,却一直没拿眼睛看她,也不似从前那般热情活泼。
林文杏利落地烧火做饭,梅凌霜看着亦有些心酸,她曾经众星捧月般被人环绕,何曾做过这些粗活,而今却做得如此娴熟,为什么就没想到要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呢。
一桌饭菜做好,林文杏又端上一碗苦苦的药汁,叹道:“先把药喝了吧。”
梅凌霜依言一气喝完,二人相对静坐,彼此无言。
“你就没什么跟我解释的?”林文杏看着她有些委屈也有些赌气。
“对不起……”
“我不是要你来道歉的,骗我的理由你上次已经说过了。”林文杏打断她的话。
梅凌霜沉默了。
“你要拿我怎么办?”林文杏质问道。
梅凌霜微微叹息一声,默默地将一叠银票放在桌面上:“我只能说对不起了。”
说罢,缓缓起身朝门外走去。
“凌霜。”忽而一声有些撕心裂肺的叫喊传入耳中,紧接着,一个软软的怀抱从背后抱住了她:“凌霜你别走,不管你是谁,也别抛弃我好不好。”
“抛弃”这个词听着着实刺耳,梅凌霜不禁心生怜惜,转身将林文杏搂在了怀里。
林文杏也有些懵了,虽然二人也相处了一些时日,可梅凌霜总是客气又生疏,哪里如此亲密过,倚在梅凌霜温暖的怀抱里,近得可以听见她的心跳,忽而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不由得紧紧地抱着了梅凌霜的腰身,哪怕是一场梦,梦里也要多些温存。
林文杏的依赖,愈发激起了梅凌霜的保护欲。
天色渐暗,林文杏有些心有戚戚,小心地问道:“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不走,今晚我陪你。”梅凌霜看着林文杏那张期待又忧虑的脸不禁有些赧然。
林文杏抿嘴而笑,随即又犹疑道:“那你是不是又睡外间?”
“你让我睡哪儿我就睡哪儿可好?”梅凌霜好脾气地笑笑。
“那你跟我一块儿睡吧。”林文杏连忙起身铺床,又像是怕梅凌霜反悔似的,忙给她宽衣解带,安置上了床才算安心,留了一盏灯,小心地睡在梅凌霜身旁。
虽然以往也会幻想与梅凌霜共处一榻的场景,可得知她是女儿身,心里到底是有些别扭的,又有些不可置信地将手轻轻覆在梅凌霜软软的胸上,轻轻一揉捏,叹息道:“你怎么就是个姑娘家呢?”
梅凌霜一本正经得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从不许人近身,更何况这种敏感的地方,冷不丁被林文杏一摸,未免有些不自在,微微一侧身躲开了林文杏的手:“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是个姑娘家,可是偏偏就是了,杏子休怪,我把你当妹子,一样保护你,照顾你。”
林文杏轻叹一声:“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便是亲姐妹也有各奔东西的时候,没有厮守一辈子的道理,凌霜别哄我了。”
“我说过的话从来都算数,绝不哄骗你,杏子既然说亲姐妹都不能厮守一生,那何人才能厮守一生。”
“一生一世一双人。”林文杏似是自言自语:“当初还在醉花阁里的时候,院里的姐妹们最大的心愿就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是这个世上从来都是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更何况那种烟花地界,哪来真情一说。”
林文杏说着又往梅凌霜的怀里窝了窝。
梅凌霜脑子里突然就乱了起来,她从来就知道遇事不可慌张,想事必要有条理,这回却头一次整个人都懵了。
“唉,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我就知道像我这种出身之人哪里就配得到真爱,莫说凌霜是一介女流,就是真的是男子,也未必会看上我这样的烟花女子,说到底还是我太贪了。”林文杏叹道。
梅凌霜像是被激怒一般,猛地掰过林文杏的肩膀,厉声道:“杏子,我不许你说这话,今后再不许提什么出身,更不许妄自菲薄,你又怎知我看不上你?”
林文杏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不可思议道:“凌霜果真不嫌弃我?”
“我还恐杏子嫌弃我是一介女流。”梅凌霜放缓了声音。
“不嫌,不嫌。”林文杏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女子自有女子的好处,你若真是大家公子,必是妻妾成群,纵是真心待我,一颗心终究要分成几瓣,凌霜虽是女子,也算是且得一人心了,多少姐妹的白日梦,倒叫我做成了。”
看着她欣喜又娇羞的样子,梅凌霜忽而发现那个在纸醉金迷中长大的林文杏很容易满足,又或许她从来就得到的很少,又恍惚自己也很容易就满足,她的一个微笑,就足以融化那颗一直波澜不惊的心。
“杏子,安心吧,我会一直一直守着你的。”
林文杏默默地在被子里抓住了梅凌霜的手。梅凌霜亦反扣住她的五指。
安静地躺了片刻,林文杏双手开始不安分地游走在梅凌霜的衣襟里。
梅凌霜从不与人亲近,却因此人是林文杏而忍耐着,由着林文杏的双手从腰肢划过小腹,划过胸口,那细腻的触感直叫梅凌霜浑身酥软发麻。
又从背后一直滑向后臀,梅凌霜再不堪忍受,推开了林文杏:“杏子别闹了,怪痒痒的。”
“凌霜不喜欢么?”林文杏言语间颇有些失望。
“不…不是,只是不习惯罢了。”梅凌霜确实不喜欢与人太过亲密,却又恐抚了杏子的兴致。
林文杏笑笑,杨柳一般优软的腰肢又纠缠了上来:“那凌霜还是习惯一下比较好,凌霜既然允了我厮守一生,总不能真的当姐妹一般吧?”
“那当如何?”梅凌霜不解其意。
林文杏“噗嗤”一笑:“当日凌霜在醉花阁里呆头呆脑,我只当你不解风情。”
说罢,便将那床笫之事细细说与梅凌霜听。
一席话听得未经人事的梅凌霜面红耳赤,又心潮起伏,又兼林文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她,便忍不住欺身将林文杏压在身下,行了林文杏所诉的床笫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机遇
自此,梅凌霜觉得自己变了,开始贪生,开始浮躁。
每每一出任务,最关心的不再是是否能完成,而是是否能安然而归,安抚杏子那双充满忧虑的眼睛。从前隐谷门的信誉比命重要,而今更惜那条命了。
没有任务的时候,她也不能常出去见林文杏,以往总是平心静气颐养冷静淡定的心性,而今一闲下来,脑子里便是林文杏那张含羞带笑的眼睛,细滑的肌肤触感,微微的喘息,未免头脑发热。
又想着林文杏泪眼朦胧地求她,别再回隐谷门了,别在过那种血雨腥风的日子,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种上几棵银杏树,整日朝夕相对,春夏相随,看云卷云舒,不必提心吊胆,不必望眼欲穿。想着想着心就乱了。
连着三次失手,傅隐没有追究什么,梅凌霜自己就坐不住了,门主从来不许失手,若不成功那必成仁,第一次就当门主心软了,连着两次三次,梅凌霜不禁开始发虚。
她太了解门主了,不动声色只能说明他在酝酿更狠的招,索性主动认罪了。
门主看着梅凌霜标着以死谢罪的决心,并不言语,继而道:“凌霜今年多大了?”
梅凌霜愣了一愣,虽然常随门主身边,但门主从不与人闲话,除了交待事情,几乎与谁都无话可说。自幼在隐谷门长大的梅凌霜似乎也是如此,但门主既然问了,也不能不答:“十八了。”
“是啊,都十八岁了,姑娘大了自然也有了心事。”傅隐数着念珠道。
梅凌霜大吃一惊,莫非和林文杏的事叫门主知道了,自己死不足惜,千万不可连累了杏子,该如何应对才能护杏子一个周全?
“我记得刚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还才三四岁的模样,众人见你是个女孩儿,便要把你扔给嬷嬷们,以后做个丫鬟,但我瞧着你稳重心细,倒是颇有些剑客的风范。隐谷门从不收女弟子,但有些事儿女孩儿比男儿更适合,故而留下了你。”这段往事傅隐从未提及,梅凌霜也是第一次听说。
“是凌霜辜负了门主的期望,凌霜该死。”梅凌霜心中抱愧。
傅隐摆摆手:“你终究是个女子,哪里就跟那些莽汉一般对待了,前头你做了什么事,我一概不论,只而今只有一件事,你给我做好了,你要什么我便许你什么,我知道你也大了,心也不在我隐谷门了,女孩儿终究不比男儿,总是要飞走的,我不强留,你做好了这件事,我便许你退出江湖。”
梅凌霜有些诧异,门主有令常常是一句话的事,何曾绕过这么多弯,门规森严不假,可也从未有过成事之后提要求的,但听到退出江湖,不禁心动不止:“不知门主所谓何事?”
“烟霭山庄方家素以□□暗器闻名,江湖中颇有威望,但如今的庄主并非真正的庄主,当年烟霭山庄庄主夫妇死于非命,他们的独女方云书尚在襁褓,所以便由庄主的弟弟来继任,他当着各名门主派的面承诺过,在庄主独女方云书十六岁时,将庄主之位交还于她。算来方云书今年该是十六了,当继承庄主之位了,说起来,我们还是故交呢。”傅隐淡淡地道。
梅凌霜有些摸不着头脑,门主交代事情只会说目的,从不说因果,今日是怎么了?
傅隐继续道:“方云书自幼长于深闺,不识世事,他叔父也不叫她见外人,我以故交之名常常探望,她倒颇为倾心,我不曾娶妻,若娶来方家之女倒不失一场美事,而今遣你以侍女之名去方云书身边,一力促成我和她的婚事,成婚后再借机杀了她,你是方云书陪嫁过来的侍女,便无人疑心到我了,有了烟霭山庄,我便许你自由,这事两者都不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