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楼梯处传来脚步声,佟玖上了来,才一进厅就觉气氛不对,看了看几个人,没说话。
富察沁施了礼出去端茶,富察米也低着头跟着出了去,佟玖撩了下摆坐到济兰身边的太师椅上,瞥了瞥茶几上的信,心中了然济兰沉着脸应该是跟这信有关。
“外面忙的怎么样了?”终究还是济兰先开的口。
“咳咳——。”佟玖正若有所思的想着那封信喝着水,听了济兰开口,忙清了清嗓子,道“掌柜的陪着呢,我得空上来瞧瞧你。在福满楼订了席面,一会儿我就跟他们过去了。”
“嗯。”济兰点点头,道“你这几日头疼,酒能少吃就少吃些。免得你有个头疼脑热,虹筱那丫头又摆了张脸来给我看,好像这买卖是我一个人的,白使唤了你似的。”
“哎。”佟玖应的倒是痛快,笑着道“昨个儿铺里的商队来回话,说养正堂运到京城的药材已然卸了货过了数,除了路上正常的损耗,没出大差错,你放心罢。”
“我放心,我自然放心。我夫家自己的商队,我有何不放心的?”济兰深深的看着佟玖,突然想到什么一样,会心的笑了笑“再说,无非就是些草根树皮之类的,有什么好金贵的。”
佟玖接过富察沁奉的茶,潜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茶。济兰眼下这种神情,给她的感觉就如在茶里下过什么药一般。
虽然她知道这不可能,但被济兰那突然没任何来由的高深莫测的一笑,本来挺好的龙井,自己倒是什么味都没喝出来。
“夫君——。”济兰拉着长音唤了一声,笑着往佟玖身前凑了凑。
“夫,夫人有何吩咐,但讲无妨。”佟玖感觉把茶杯放到桌上,正襟危坐的干干一笑,应道。此刻,她心里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瞧你说的,我能有什么吩咐啊。我就想问问你,我有没有贤妻良母的潜质?”济兰扯了扯佟玖的袖子“你说,有没有?”
佟玖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袖子,斟酌着拿腔拿调的道“夫人,温良淑德,秀外慧中,端庄得体,落落大方。日后,定然是我韩家的贤妻良母啊。”
“真会说话。”济兰欣慰的笑了笑,娇羞的拍了佟玖一下,有些羞涩的低声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为我们韩家开枝散叶?”
“这个——。”佟玖瞟了瞟在场的两个丫鬟,还是拿过案上的茶喝了一口,缓了口气儿,后道“这个,还不是全凭夫人的安排么。前边儿还忙,我先过去了。”
济兰起身相送到楼梯口,扯了扯佟玖的衣领,手在她颈间处为她整着衣裳道“晚上早些回来,我在府上等你。”
“哦。”佟玖应了声,心里有些发慌的往楼下走,脚下一个不稳踩空了个台阶,还好手疾眼快的抓住了扶手,虚惊一场。
到了楼下,自顾自的拍了拍领口舒着气,想到方才济兰深情的为自己抚领口时的景象,自己竟有几丝相信是真的了。想到这,恰好摸到济兰当日送给自己的长命锁牌。
“自此,我们便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又想起几月前济兰为自己挂着锁牌时说的话,皱了皱眉头,将信将疑,真的是一家人了?
第一天打烊后,账本送到济兰府上,济兰看了看各项数目的进项,满意的笑道“我就知道,她有这个本事。”说完问来送账的小厮“东家还没回来么?”
“东家应该是还在款待那几位大老爷,没回来呢。”小厮恭敬的回道。
“这时候了,咱们店上都打了烊,福满楼也早该收档了罢?”听着自鸣钟敲了几下,济兰纳闷的问着身后的富察米。
“夫人问你话呢,东家哪去了!”富察米严声问道。
“这——。”小厮迟疑了下,朝济兰和富察米作揖道“从福满楼出来,几位大老爷未怎么尽兴。于是,那老几位同东家一道逛窑子去了。”
“什么?”富察米厉声喊了嗓子。
“夫人息怒,是那几位大老爷扯着东家去的,这主意不是东家提的。”小伙计生怕自己闯了祸,忙替佟玖解释着。
济兰心里却是另一番担心,那孩子喝了酒后不管不顾的,又是去了那种不干净的地方,万一有个什么......。
“去,叫上你们的掌柜的,马上去喊东家回来,就说我身子不舒服。”济兰看外面天色已然黑透了,有些急迫的道。
小厮才出去,富察沁就进了来道“姑爷回来了,虹姐儿扶着他到了二门了。”
“扶着回来的?”济兰起身朝门口张望着“不是才嘱咐了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虹筱连托带拽的把佟玖弄了进来,才进门佟玖就“哇”的吐了,吐完就是哭。
主仆二人一路磕磕绊绊的,看起来好不狼狈,下人们赶紧过去跟着搀扶,帮着收拾。
“本来她醉成这样,不打算过来叨扰的,可她自己执意要来,拦又拦不住,哄也哄不过去。”看着被佟玖弄的鸡飞狗跳的富察家,虹筱对济兰道。
“不碍的,我让她来的。”济兰吩咐着人把佟玖搭进房里的床上,富察姐妹去打热水。
“云儿——”醉酒后的佟玖不闹,但是一直哭着,嘴里嘟囔着“云儿——”虹筱给她擦着脸,换着衣服,也跟着落着泪。
济兰抱着肩膀在床边瞧着,问道“这是喊谁呢?”虹筱抹了抹眼泪,道“还能有谁。”
济兰细听了听,不确定的问道“齐佳·木云?”见虹筱默认,十分不解的道“我还当你们是恨她的,现在看来——。”说着看着佟玖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叹了声气。
“您叹什么气?”虹筱总算把佟玖收拾停当了,望着床上的佟玖,发愁的舒了口气,道。
“我的丈夫醉酒后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我不应该叹气么?”济兰佯装怆然的坐到床头,道“话说,你们主子跟那个齐佳·木云,到底有些什么韵事,说来听听。”
“您还是等您丈夫转醒后,亲自问她自己罢。”虹筱疲惫的起身,道“她醒了怕是会要水,您若是不愿意动,可以帮着支应一声,我在外面守夜。”
济兰目送着虹筱出去,看看床上熟睡过去的佟玖,摇摇头。心道,真是个丫鬟的脑子,小姐的心。整日也就借着酒劲儿,在这耍耍小姐脾气,哭哭闹闹的,着实聒噪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二三>
济兰睡的正沉时,就觉得颈上好似被什么重物钳住了,喘不上气,憋闷的朦胧着睁开眼。
“你为什么骗我!”佟玖压在她身上,掐着她的脖子边用力的摇晃着,边咬牙切齿的又道“你为什么骗我!”
“你疯了?”济兰挣扎着推着她,却推不动。眼看着下一口气喘不上来,眩晕的脑袋嗡嗡开始作响,捶了她两把,强喘着气叫着“韩鹿祈——。”
“你说你会来科尔沁找我,为什么不来?你说你要跟我一辈子,你骗我!”佟玖终究还是松开掐她的手,疼惜的捧过她的脸,声嘶力竭的哭道“你骗我!”
济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因长时间缺氧,连连咳出了眼泪,但手死死的揪着佟玖的前襟不放,气愤的瞪着眼。
待到才恢复些气力后,甩手就掼了佟玖一巴掌。
在她身上痛哭的佟玖,被打的猝不及防,“嘭”的一下栽倒在床上。
这下彻底激怒了佟玖,佟玖扑上去,用力的抓住她的胳膊按住,埋头吻上了济兰的唇,另一只手扯着她的衣襟。
模糊的喘着粗气,着了魔似的问道“博穆尔就是这么对你的是不是,你就喜欢男人这样对你,是不是!”
论气力和身材,济兰都要比佟玖小些。无论胳膊上怎么挣扎也止不住身上的人作乱。
济兰齿上狠狠的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唔——。”佟玖吃疼的松开手,扯着被子蜷缩在济兰身上捂着嘴。
济兰得空起身将她推了下去,潜意识的拎起身后的青花瓷枕头,朝着佟玖的方向就砸了下去。
“啊——。”佟玖一声闷哼,就再没了任何声响。
“来人!”济兰见她没了声音,扔了手里的枕头,敛着身上的衣襟下了床,朝外面喊着。
先是虹筱从外面掌灯进了来,紧接着富察沁也随后赶了来。
“哎呀,小姐,这是怎么的了?”富察沁看出济兰神色的不对,身上也有些瑟瑟发抖。见她衣衫发丝皆已凌乱,便拿了衣架上的大袄给她披。披袄时瞧到济兰脖子上清晰可见的掐痕,惊呼道。
“哥儿,玖哥——。”虹筱拿着灯朝床上照着,没听见佟玖回。于是,急急的把灯摆到床头的小几上,掀开床帏。
就见佟玖的头和上身裹在锦被里,整个人蜷缩着,只有脚露在外面。
虹筱看到横在一边的瓷枕,心道不好,赶紧小心翼翼的扯开被子。里面的佟玖随着被子的拉开,仰面倒落到床上,一动不动。
“哥儿!”连推了几把,佟玖没有反映,虹筱提心吊胆的探了探佟玖的鼻息。结果,佟玖没了气儿,虹筱惊呼着“哥儿——你怎的没气了。”
富察沁和济兰闻听后,也探头进了床帏。济兰看着佟玖淌着血的嘴唇,心烦意乱的扯过她的胳膊,扣上她的脉门,脉搏弱的几乎是摸不到。
切了几下脉后,捏着佟玖的人中,对富察沁吩咐急急的道“去拿针,快去!”
“你拿这个砸了她,是不是?”虹筱指着瓷砖质问着济兰,上前就要揽佟玖。
“别动她!”济兰推开虹筱,前所未有的严厉“去点灯,都点亮。”
说完就着仅有的灯光,查看着佟玖的发顶,也探了下鼻息,之后焦急的解开佟玖领口的盘扣,接过富察沁递过来的针灸包,打开为她施起针来。
济兰指捏银针,屏气凝神的找着穴位,头一针就扎进了佟玖的鼻尖正中,把端灯的虹筱惊得手上一个不稳,险些将手里的灯扣到床上,多亏富察沁手疾眼快,扶了一把。
济兰拿了第二根针,略微的看了虹筱一眼后,拉过佟玖的手臂放好,在她手腕上的两根筋中间扎了进去。
“端过来些。”济兰倾身到床尾,在佟玖的脚掌上手起针落,喊着虹筱。
又在其它几个穴位分别下了针,不断的调试转动后,只见佟玖先是胳膊抽动了下,紧接着也有了微弱的呼吸。
大伙儿这才松了口气,济兰如释重负的坐到床边,挽了挽散乱的头发,疲惫的对虹筱和富察沁道“她衣服被汗浸湿了,去拿干净的衣服和被子。”又特地对富察沁道“把那床貂皮的毯子拿来。”
说完忧心的试探着轻轻抚按着佟玖发顶的硬伤,应该是被自己方才重击所致。又过了几刻,佟玖的脉象和呼吸都稍稳了,济兰才陆续的撤了针。
待到三人把佟玖妥当的在床上安置好,不经意间,外面的天却已然放了亮了。
“我在这守着,你们先下去歇歇罢。”济兰见虹筱始终一句话不说,一眼不错的盯着佟玖,缓了口气道“总要等她自己醒过来,你这样巴巴的瞧着,也无济于事。”
“姓傅的,玖哥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杀了你!”虹筱恨恨的看了济兰一眼,抹着泪。
“你怎么说话呢!”富察沁忍无可忍的道“你没看着我们主子脖子上的手印子么?不是他干的好事还会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