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这是少爷的信,刚送来的。”
“什么人送的?可还有话转告?”萧姗问,这信封上只是写了两个字——靖启。
家丁摇头,表示没有什么转告的,就要将信交给少爷就好,送信的是个不认识的孩子。萧姗收好信,转过身,看着远处的仇英,颔首表示感谢。仇英也已点头作回应,看着萧姗进去了,找了家客栈,存了马,垫了垫肚子,沿着后巷,走到白府后门,纵身一跃,跳进院落,警备的家丁见是仇英,问了好,便不再多管。仇英在离萧姗不远的地方守着,直到白顾靖回来了,方才离开白府。
白顾靖回来了,将马交给家丁收好,给顾青请过安,便风尘仆仆的跑会房间,听家丁说萧姗已经回来了,白顾靖也算送了口气。进屋就见着萧姗坐在一边,小桃站在萧姗旁边陪着,毫无异样。
“相公,回来了。”萧姗莲步轻移,微微扬起头,一双水润的眸子,含情脉脉的望着白顾靖。
“嗯,回来了。”小桃要给白顾靖请安,被白顾靖拦下了,她脱下身上的斗篷,交给小桃,让小桃拿起后院帮忙洗了,回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落了一坨鸟shi。
待小桃走后,萧姗便又唤了一声,“相公。”
“嗯?”白顾靖应着,声音为肉好听,放下随手画着的图形,给萧姗让了座位,夫妇俩促膝而坐。
萧姗拿出那封信,交给白顾靖。白顾靖拿在手里,看着信封上的“靖起”,不太熟悉的字体,信封是香香的,白顾靖想这香气是萧姗衣服上的,然而却并不相同,这种上是一种浓郁的玫瑰香气。白顾靖抽出信纸,看了看萧姗,毫不避讳,抖开看个究竟,纸上工工整整、简简单单的谢了几行字。白顾靖将信的内容看了一边,随手将信折好,转过头来问萧姗,“这信是何时由何人送来的?”
萧姗摇摇头,“回府的时候,家丁送来的。说是有个孩子给送的。”
“又是孩子?”白顾靖念了一句,萧姗听得真切,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白顾靖接着说:“以前也有过,比如叫我不要娶你,说我陪不上你啊,什么什么的,好多呢。呵,没什么事,就是叫我明晚赴个约,吃酒。”
是的,赴约吃酒。赴与不赴……放着萧姗一人在家,这事情还得在斟酌一下。
“今天累不累?”
“还好。”
“嗯,以后多带你出去骑马玩,时间不早了,让小桃伺候你洗漱,咱们早点睡吧。”
☆、顾靖梳妆
繁星满天,皓月当空,薄凉的空气,偷袭肌肤,试图夺走暖意。白顾靖立起领子,步子更快了一些,白福在前面打着灯笼照明,灯光昏暗,勉强能够看清。
“少爷到了。”
“恩,你在这等一下,我进去看看小桃走了没,要是没呢,一会你和她一起回去。”
“是,少爷。”
白福提着灯笼,在门外候着,一队队巡视的家丁,来往穿行。白顾靖推开门,迈入房中,又将门掩上了。
又一队家丁巡视而来,领队的人见着白福在门外打着灯笼,和白福说了几句闲话。白顾靖对于萧府来的这对主仆,甚是关心爱护,就连那小桃,都要比别的丫头宝贝一些,家丁们说。
房间里,梳妆台前,萧姗小桃,一坐一站,说说笑笑。小桃为萧姗散开白天梳着头发,桃木梳子,自上往下,一股股的通顺着长发,动作娴熟。听着门响,看向门口,小桃给白顾靖问安,待白顾靖回应后,继续为萧姗梳妆。乌黑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肩膀,小桃为梳妆,特意将萧姗的发从中间分成两半,若不是萧姗穿着素色绣花中衣,白顾靖也要以为萧姗也是重生而来的了。素颜的萧姗,更显无关精致,因着外出疲惫,脸上略带倦容,却是增添了一丝妩、媚。
白顾靖走上前去,看着镜中的萧姗,“我让白福在外面等了,让小桃和白福一起回去吧,外面凉了。”
“嗯,夫君说的是。小桃,且回吧。”萧姗说着,从小桃手里接过梳子,“我自己来就好,白福在外面等了,去吧。”
小桃看看白顾靖,又看看萧姗,点点头,“小姐姑爷早些休息,小桃退下了。”
萧姗颔首,白顾靖说了句去吧,就送小桃出门找白福去了。白顾靖别上门闩,回过头来,萧姗正低着头,通顺着小桃来不及搭理的秀发,一手笼着青丝,一手握着桃木梳子,一点点往下滑。发丝太长,萧姗搭理起来,也不算容易。
“我来吧。”白顾靖接过梳子,一点点为萧姗通顺着,两个人看着镜中的映像,眼神交流着。
白顾靖的眼神是温暖的,柔和的,月光一样皎洁,她的动作和技巧丝毫不比小桃逊色,甚至对于这长发打理,更有心得。萧姗的眼神是温润的,带有一点疑惑和羞涩的,星光一样晶亮,看着白顾靖,看着有白顾静打扮的自己。
“姗儿,”白顾靖一边为萧姗梳妆,一边对萧姗说着,“你可曾听过张敞画眉的故事?”
萧姗想了想,幽幽的说道,“不曾。”是的,萧姗并没有听说过那个故事,张敞画眉听着也觉得新鲜。
“那我讲给你听?”
“好。”
“说在以前,有一个叫张敞的官员,做官处事快捷,赏罚分明,碰到恶人决不姑息,但也经常对犯小过者放给不治。京城人多,高官也多,因此做京兆尹长的不会超过两三年,短的甚至只能做几个月,经常是因罪丢官。这个张敞却是做这个官做的时间很长。张敞做京兆尹时,朝廷商议大事时,他引经据典,处理适宜,大臣们都非常佩服他。但是张敞没有做官的威仪,有时下朝,经过章台街时,让车夫赶马快跑,自己用折扇拍马。张敞经常在家给妻子画眉毛,长安城中传说张京兆画的眉毛很妩媚。有司就用这些事来参奏张敞。一次,汉宣帝在朝廷中当着很多大臣对张敞问起这件事。张敞就说“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汉宣帝爱惜他的才能,没有责备他。”
萧姗听了白顾靖讲的故事,笑了笑,原来她家相公,是借着引子,给自己开脱呢,汉宣帝都没有责怪张敞,萧姗为什么要觉得难为情呢,“相公奔波整日,姗儿只是不想劳烦相公。”
白顾靖为萧姗理了理梳好的头发,又转到另外一边,捧起长发梳起来,“姗儿可知张敞给夫人画眉的缘由?”萧姗没有听过张敞画眉的故事,自然也就不清楚这画眉的原因,白顾靖便又接着往下说,“张敞和他的夫人感情很好,夫人幼时受伤,眉角有了缺少一块,所以他每日要替夫人画眉后,才去公务。张敞可为夫人画眉,我白顾靖只不过是为姗儿梳头而已,差的还远着呢。”这后一句,白顾靖是趴着萧姗耳边说的,逗弄的萧姗,红得樱桃一般。
“张敞和妻子也真是恩爱有加。”对于爱情的向往,是每个少女心中甜美的梦,萧姗也不例外,听得如此浪漫的故事,难免要羡煞几分。
“嗯,不过嘛,这里面还有一个小故事。”白顾靖讲故事讲上瘾了,难得和萧姗这么一来一往的无障碍交流,白顾靖就有多说了两句,“据说,张敞与妻子同在一个村子,就像你我同在这一个城中一样。张敞儿时顽皮,一次投掷石块,误伤其妻,当时还逃逸了。长大做官后,听家人说起其妻因眉角有伤,一直未能出嫁,张敞便上门提亲,娶得其妻,自此,每日为妻画眉。”说着头发已经梳好,白顾靖将梳子放到桌子上,扶着萧姗的肩膀,看着铜镜中,萧姗的眼眸,问道,“娘子,可还满意?”
萧姗轻哼一声,面若桃花,别样红,“满意。”
“那我们上床睡觉,可好?”白顾靖转过来,牵起萧姗的手,将她拉起来,一起朝着床边走去。
脱了鞋子,放下床帏,两个人一前一后爬到榻上,溜进被子。是夜微凉,被子也有些单薄了,白顾靖想着萧姗的方向靠了靠,两个人挤在一起,比先前暖和了一些。
“姗儿,师伯送你回来,就回去了?”白顾靖问,如果师伯未归,明日便要请师伯到府上来。
“师伯送姗儿到巷口,便叫姗儿下马,独自回府的。”萧姗如是回答,外面刮风了,萧姗便又将被子往上提了提。
察觉到萧姗的动作,白顾靖转过身来,温柔的声音,带着丝丝暖意,“冷吗?”
“有些,不碍的。”萧姗应着。
白顾靖掀开被子,热气溢出,“进来吧,把你的被子搭在上面,这被子太薄了,明天叫他们晒两床厚被子换了。”
萧姗愣愣神,还没反应过来,与白顾靖同床多日,倒也没有共同盖着一床被子睡过。
“放心,我不欺负你,嗯。过来吧。”
白顾靖再次邀请,凉意也是越来越重,被子里先前的暖意,也就剩下的不多了。
“嗯。”萧姗说着,掀开被子,和白顾靖之前的动作一样,有热气溢出来。
白顾靖一个侧身,溜进萧姗的被子,将自己的被子搭在萧姗被子的上面,作为搭脚被,白顾靖的中衣因方才晾着,有些凉意,凑上萧姗身上的热气,两个人打了个冷战。一床被子两个人平躺着,有些凑合,不够盖。白顾靖便寻着萧姗的腰际,伸出胳膊,圈了起来,“这样暖些吗?”
“嗯,“萧姗闷哼,多一个字也不便说,心口扑通扑通的,小鹿乱撞着,难以平静。
感受着深浅的柔软,和怀中人的僵硬,白顾靖再次和激动的情绪做着争斗,压抑着,“姗儿。”
“嗯?”萧姗窝在白顾靖的怀里,一动不敢动。
“如果我不是男人,是个女人,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话一出口,白顾靖也跟着紧张起来,不知道聪明的萧姗,能否察觉问题所在,又会是给出怎么样的回应,如果她拒绝……
“自然不会,”萧姗说着,以白顾靖这样精致面庞,就算是个女人,也会是倾国倾城的,任凭谁人不怜爱呢。
白顾靖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在这个思想落后,信息传递不便的时代,要面对不同寻常的爱恋,人们多是拒绝的。萧姗的话,像是一剂药,镇定着情绪,躁动便为平静,略带失落的平静。
“姗儿会对相公,哦,不,若相公是女人,那唤作靖儿才好。姗儿会和靖儿,成无话不说的好姐妹,还要义结金兰。”
萧姗的回馈,对于白顾靖来说,不算好,倒也不算太坏,至少没有说要远离,不是嘛。白顾靖搂着萧姗,在她的额头浅浅印下一吻,“嗯,以后就叫靖儿吧。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陪我晨练,姗儿睡吧。”
听着萧姗嗯了一声,白顾靖抱着萧姗,一同睡了。
☆、出去玩
清早鸟鸣在耳,阳光明媚,投在身上,将影子拉得斜斜的。操练场像是一台放平的没有挡板的皮影戏,戏名就叫顾靖舞剑,表演者白顾靖,配乐古琴独奏,奏乐人萧姗是也。
萧姗琴弦轻拨,顾靖垫步出剑;萧姗琴弦慢拢,顾靖回身横剑;萧姗琴弦跳动,顾靖跃起劈剑。台上场中,夫妇两个,默契配合,交流无声,剑气琴声,合而为一。萧姗的琴声,要比言语,更能诉说心声,快慢抑扬。白顾靖的剑术更加熟稔,如此而来,白饶教的内容,便显得单薄。
紧凑琴声,渐缓渐弱,以萧姗手抚琴弦而终。白顾靖立于场中,右手扣腕收剑,剑身贴合右臂,左手拇指、无名指与小指自然弯曲,食指中指并指,左臂弯曲下压至丹田垂放,平稳气息。将剑套上剑鞘,抬头功夫,萧姗已由小桃陪着,走入场中,手里拿着的斗篷,披在身上。
“多谢夫人。”
白顾靖望向萧姗,她的眼神如碧波般清澈,丝丝温馨洋溢,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朱唇微启,欲引人一亲丰泽。萧姗的笑,是一剂良药,专治白顾靖疲惫的病。自刺客夜袭,已过去一段时日,白府内太平许多。萧姗陪着白顾靖,在府中练琴也有数日,清晨抚琴,午后刺绣,生活倒也规律,却是少了些娱乐。今儿个早上,顾青特意给白顾靖说了,要她带着姗儿去集市上转转,总把人关在府里,会把人闷坏。白顾靖点头应了,现在练过剑,正好出门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