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霜好像刚打完电话,手里还握着手机,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弟弟还是喜欢安静啊,是不是在等我?——想到这里,秋荣兀自蠢笑起来。
秋荣低头看看自己——牛仔裤,圆领T恤和跑得已经没有形状的风衣,头发乱乱的,满脸油光,手都没来得及洗,突然就生出一种“近乡情怯”:太莽撞了,太怠慢了!
可正当秋荣进退两难之间,夏霜就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啊!”秋荣在腹中打了几十遍C_ào稿的话突然全部抛诸脑后,因为他看见夏霜的眼睛有点肿,好像刚刚哭过。
秋荣急了:“你怎么了?”
夏霜挤出一个破碎的笑:“没事,就是今天杀青了,开心过分了,我比较感x_ing。”
秋荣走近他,两人隔了半米的安全距离:“哦……”
秋荣快把脑袋抓秃了,然后“嗨”了一声,没头脑地又笑了笑。
勇气好像在路上已经用尽了,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开启话头。
既然说到杀青,聊一聊回去之后两人的……嗯,安排?
于是秋荣主动往夏霜那边靠了靠,说:“我想好了,以后不能再自由散漫了,我得回去好好工作,好好抓事业。TONY最近在给我谈云图影业明年的重点院线电影,神话题材大制作,商业上肯定没有什么问题,我也得多尝试点不同类型的作品,毕竟现在,和以前也不同了……”
夏霜心脏一紧,满目刺痛。
秋荣最后一句故意把话说得暧昧,然后观察夏霜的反应。
没想到夏霜微微一顿,只应了一声。
秋荣的话被晾在空气里,略微尴尬。
夏霜沉默,再抬头已是云淡风轻的微笑:“我也在接洽一个新工作,应该是去国外,拍半年戏。”
秋荣急了:“你不读书了吗?”
其实还有一句潜台词,那我们?
夏霜眼波流转,笑意更浓,他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调侃秋荣:“你这话说的,要赚钱的呀。”
夏霜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秋荣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浪漫r.ì本》之后,秋荣收获了人气,也开启了转型道路,他的人生势必会一路扶摇直上,越来越广阔,而自己呢?
一叶孤舟,山雨欲来。
他不能,就是不能。
秋荣彻底傻了,为什么区区两个小时,夏霜对他的态度判若两人?
夏霜正了正胸口的领结,起身欲走:“秋荣哥,你不喝酒去吗?今晚不醉不归啊?”
“今晚?”秋荣觉得好笑,今晚不是?
秋荣耐着x_ing子:“闹什么呢,你又不会喝酒。”
夏霜自然地转环道:“那我要跟大家一起去通宵,你去吗?”
秋荣皱眉,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夏霜对秋荣冷淡的反应视若无睹,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身,露出一个更迷人的微笑,提醒他:“哦对了,谢谢你啊,在组期间帮了我那么多。”
秋荣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夏霜。夏霜知道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但就是不作回应,低着眉,上身前倾靠过来,浓烈的香水味钻进秋荣的鼻子。
夏霜伸出手,食指指尖沿着秋荣的衣领一路下滑,把微皱的地方按压平整,然后他抬眸,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演技,暧昧吐息:“各种意义上的。”
夏霜转身,捂住胸口,两颗眼泪就滚落下来,痛彻心扉的割裂和告别。
成全我最后的善良吧,我没有资格,把我的黑暗强加给你。
秋荣没跟上来。
他的心彻底凉透了,整个寻欢场里他像个滑稽的小丑。
他确定无误,他,一个Alpha,就在刚刚,被一个Omega,戏耍了。
二十五岁依然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骄傲放纵惯了,他受不了这种折辱。
生气,更多是满腹满腔的委屈。
感情里,谁更当真,结束时谁就输了。
TONY拿着西装追到二楼露台:“哥,换上衣服,过会儿还要给红包呢。”
秋荣差点就掉下眼泪,强忍着大手一挥,赌气道:“我不参加了。”
TONY吓了一跳:“怎么了?”
“钱钱钱,都是钱。”秋荣发起狠来,差点把后槽牙咬碎:“我恶心。”
自恋了二十五年,终于发现他也有会错意的时候。
当他终于发现他可能可以喜欢夏霜的时候,却没有意识到,夏霜也可能会不喜欢他。
秋荣一路昂首挺胸经过一楼宴会厅,摔门而去,他确信夏霜看见了。
所有的强装骄傲,到进了司机老王的商务车关上门那一刻起就全破了功。
秋荣把背包往座位上一摔,口袋里的拍立得哗啦一下洒了一座位,老王从驾驶席探出半个脑袋问:“秋荣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秋荣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恶狠狠道:“开车,回民宿。”
这就是报应吧,纵横情场那么多年,折在一个没满二十岁的小毛头手里。
老王非常懂得察言观色,闭嘴开车。
车载音响里传来非常应景的张学友金曲《一千个伤心的理由》:“一千个伤心的理由,一千个伤心的理由,最后我的爱情在故事里慢慢陈旧……”
老王:……
秋荣:……
秋荣嗷一嗓子就开始失声痛哭,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
司机老王大跌眼镜,差点撞树,颤颤巍巍递来一把抽纸:“……擦擦吧?”
秋荣接过来,大力擤了一把鼻涕,继续哭:“有什么好笑的,你没失恋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