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倒是有,把我家中老仆送给魏使君……”
话到这里,赵嘉突然顿住,想起日前同魏悦相遇,后者对他说的一番话。
是巧合吗?
还是刻意提点?
少女都能知晓新县令来历,身为魏太守从子,已经半脚踏入政治圈子,难道会不知道?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
“说不定还真要再欠人情。”
“人情?什么人情?”
“没什么。”赵嘉摇摇头。
事情尚未确定,不好轻易下结论。正如他们对张县令的推测,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站在哪个阵营,在没有图穷匕见,真正动手之前,一切就只能停留在推断层面。
“防备还是要防备的。”少女道。
“这我明白。不过也无需太过紧张,无论如何沙陵县治于云中郡,张县令即便要动手,也不可能毫无顾忌。”
再是嚣张,魏尚终归是他的顶头上司。
灌夫的确权利不小,可也不能随便捞过界,以一个诸侯国丞相的身份c-h-a手边郡。要是他真这么干了,绝对是在找死,估计魏太守做梦都会笑醒。
“总之你心中有底就好。”少女轻舒一口气,发现碳火不如之前旺,当即令女仆将烤架移走,并送上新碳和热汤。
“放心吧。”赵嘉笑道。
“你这么说,我就信。不过要是真丢了畜场,我可是会找你要那一万钱!”
“是,阿姊放心!”
见赵嘉正色拱手,少女又被逗笑,转而道:“你日前说生豆芽,还要制造石磨,可有了计较?”
“正在准备,只要有结果,必然先给阿姊送来。”
“我这里不急,得了好东西,先送魏使君府上。”少女叮嘱道。
“我明白,必不会忘。”赵嘉凝视飞跃的火焰,眼底映出两枚橘红。
“对了,三公子回来了吧?”少女话锋一转。
“阿姊如何知道?”赵嘉讶然。
“日前骑兵入云中城,我家健仆去市盐,恰好见到。”少女说道,“我记得三公子待你极佳,你的字都是他教的。去城中时,不妨当面拜会,年少相识,总不好就此生疏。”
赵嘉没出声,只是一脸古怪的看着少女。
“为何这般看我?”少女奇怪道。
“如此叮嘱,不似姊姊,倒似阿母。”
少女瞪圆双眼,抄起拨碳的火钳就要丢过去。
赵嘉连忙举袖遮头,佯装害怕道:“阿姊,不能扔,会破相的!”
屋外的女仆听到声响,小心往门内观瞧,发现自家女郎面上带笑,显得精神奕奕,重新将门关上,回到原位,紧了紧身上的短袄。
片刻,一只芦花j-i突然从墙头飞落,显然是从前院过来,女仆迅速起身,一把抓住j-i翅膀,倒提在手里,动作干脆利落,熟练异常,显然已做过无数次。
掂掂芦花j-i的重量,女仆决定今日晚膳为女郎熬制j-i汤。
赵嘉的担忧没有错,他和卫青蛾谈论新任沙陵县令时,这位话题中的人物也在研究自己。
沙陵县官寺建造于高祖年间,几次遭遇战火。虽得以重新修缮,仍不免有些破败。
官寺外的土墙都呈斑驳之色,尤其是靠近大门的部分,一段采用秦朝夯土之法,另一段则由泥土堆砌,显然是不同时期制造。
走进官寺大门,和民宅一样都是土路,屋顶上的瓦当也十分朴素。
进到正堂,才能感受到官寺应有的肃穆气氛。再到二堂,能见县中少吏在搬运竹简,不时扬起一团灰尘。
二堂之后则是县令的居所。
屋内并未点灯,略显昏暗。
一张矮几摆于室内,上面堆有十数卷竹简,数片木牍,并有刀笔置于一侧,墨块则随意的放在一边。
张通坐在矮几后,没有戴冠,仅以布巾裹住发髻。双手展开一卷竹简,看着其中内容,眉心越锁越紧。
少顷,张通将竹简放下,唤来守在门外的老仆。
“区区一个孺子,手握善法,其贪而不欲惠民,我当取之!”
第六章
用过午饭,同少女商妥一应事宜,赵嘉起身告辞。
卫青蛾亲自送他到前院,并道:“你言之事,我会请乡老代为办妥。我父曾救他子x_ing命,此事无需冒太大风险,他必不会推辞。”
“人心总归难测,阿姊务必小心。”赵嘉从健仆手中接过缰绳,对少女道。
“我自有计较。”少女展颜笑道,“快些把牛羊市出,雪融后多开田亩才是正经。还有,别忘了去太守府拜会,三公子那里莫要生疏。”
“我知。”
赵嘉踩上绳扣,纵身上马。单手拉住缰绳,骏马踏动前蹄,后退两步,口鼻间喷出白色热气。
“五日后我再来看阿姊,阿姊那万钱必定妥当!”
话落,不等少女瞪圆双眼,当即挥动马鞭,骏马扬开四蹄,早奔出一段距离。
距垣门不到五十米,突然飞出两只芦花j-i,一前一后,即便是飞在半空,依旧高声鸣叫,脚爪相对,打得分外热闹。
一只恰好撞在马头上,骏马被惊了一下,发出嘶鸣。好在赵嘉的骑术还算熟练,稳稳c.ao控缰绳,没有发生意外。
芦花j-i飞上院墙,立刻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踩着石头爬上墙顶,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抓住目标。
芦花j-i很是彪悍,翅膀脚爪一起挣动,扭头就啄在少年手上,伤口很快渗出血丝。
少年吸了吸鼻子,眼圈红都没红,看向站在墙下的母亲。见后者点头,当即将一只芦花j-i丢下去,另一只抓住翅膀,单手一扭,咔嚓一声,刚刚还挣扎不休的芦花j-i被扭断脖子,再不见之前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