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僮将藤筐和陶罐带回,从一辆车上取来食具,将蒸饼、包子各自盛装,兔肉拆好,再捡出半碗葵菹,加上整碗热汤,一并送到王信面前。
“此物名为包子?”拿起一个胖乎乎的包子,王信不自觉用手捏了捏。包子有些凉了,麦香和肉香依旧诱人。
王信咬下一口,在口中嚼了嚼,咕咚一声咽下肚,双眼登时一亮。
“甚是美味!”
三两口吃完包子,王信也不拿筷子,徒手抓起一个夹肉的蒸饼,配着葵菹大嚼,只觉得饼皮酥脆,内里暄软,肉酱厚重,烤肉焦香,哪怕是在长安,也没有过类似的吃食。
这是妇人们想出的法子,蒸饼在火上烤过,味道更好,保存期也更长。孙媪让会手艺的佣耕垒起灶台,一次能烤十多个蒸饼,每次生火时都是麦香飘散,青壮佣耕路过,都会不自觉的咽口水。
王信吃完一个包子,两张蒸饼,饮下一碗热汤,仍是意犹未尽。看看藤筐里的吃食,又瞅瞅队伍里的随员,还是让家僮将包子和蒸饼分下去,让大家都能尝鲜。
车队逐渐远去,赵嘉站在田头,表情中透出沉思。
“郎君在想什么?”卫青走到赵嘉身边,将一碗清水递给赵嘉,仰头问道。
“在想车中是何人。”赵嘉接过木碗一饮而尽,单手揉了揉卫青的发顶。
魏太守喜欢骑马,车驾常年留在府内落灰。赵嘉被魏悦当手炉时,仅在库房里见过一次。对照之下,那辆马车中的人应该官职不低,至少秩比千石。
这支队伍从南边来,看方向,目的地应该是云中城。
赵嘉拍拍卫青,示意孩童自去玩耍。随后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块,画出有些乱的线条。观者都是满头雾水,只有赵嘉自己清楚,他在理清线头,试着推断接下来的云中城会发生什么。
碍于掌握的信息有限,推来推去也没有结果。
赵嘉丢开石头,起身拍拍手,自嘲的笑了一声。果然,他不是玩政治的料,还是老实的发展种田大计,做个本分的农场主就好。
“郎君,仆与长伯商议,今日开始收割麦田。”熊伯大步走过来,对赵嘉说道。
“今天就开始?”
“佣耕中有人能识得天候,恐近日有雨。”
“如此,尽快收割!”
赵嘉拍板,青壮和佣耕立刻行动起来。
“今日全部收麦,明日开始收粟。”
在熊伯和长伯的安排下,众人各有分工,有条不紊的开始干活。一部分妇人也拿起镰刀,用布巾将头发裹住,和青壮一起走进田中。
赵嘉拿起镰刀,试着加入劳动大军。
割麦子要一直弯腰,没过多久,赵嘉就觉得眼前发黑,腰酸得直不起来。抬头望过去,青壮和佣耕都在前头,自己被落下一大截。
“郎君歇歇,仆来。”
赵信接过赵嘉手中的镰刀,单手抓住麦秆,刷刷的割了下去。
少年已经和赵嘉身高仿佛,身体越长越结实,再不复初见时的瘦骨嶙峋,穿着衣服还显得单薄,脱去上衣,肩背上已经能见到有力的线条。
依照孙媪的话说,赵信继续长下去,说不得能成个八、九尺的大汉。公孙敖不服气,近日来饭量不断增长,就为比赵信长得更高。
不过和赵信的修长不同,公孙敖个子也长,但更多是横向发展,壮实得像头小牛犊。
赵信割麦的速度极快,逐渐追上被落的距离,最后和几名佣耕并驾齐驱,几乎同时到达田尾。
从正午到傍晚,佣耕和青壮一起动手,一半的麦田收割完毕。割下的麦子被捆成数捆,分批装上大车运回畜场。
畜场内早清出大片空地,作为晒谷的场所。匠人们制出二十多具连枷,并排摆在谷场前。
连枷是一种脱粒的农具,由一条长柄和一组并排的木条组成,工作时挥动木竿,木条会随之转动,敲打在穗子上,使子粒脱落。
这种农具经过改造,还能成为守城的武器。《墨子》中就有记载,称之为连梃。
连枷之外,匠人还制出三具碾子,和之前制好的石磨摆在一起,等待给粟米脱壳、将麦粒碾成面粉。
大车从田间赶回,成捆的麦子卸下,堆放在谷场内。
畜场内的青壮和妇人轮换着打谷,每次连枷挥动,都有金黄的麦粒脱落。麦粒越来越多,众人越干越起劲,半点不觉得累。
结束整日的劳作,少年和青壮一起除去上衣,大口的灌下清水。卫青和三头身们背着藤筐,在田中捡拾遗落的麦穗和麦粒。过程中发现五六个田鼠洞。
“我来!”
赵破奴和阿蛮几个立刻来了精神,抓起木锨跑过来,看一下鼠洞的位置和大小,直接开始下木锨。
没挖几下,就有肥硕的田鼠从里面跑出。
“抓住,快抓住!这能吃!”阿蛮大声道。
“吃什么吃!”赵信握拳敲了阿蛮一记,“郎君说过不能乱吃东西,又不是在Cao原上,怎么还不长记x_ing!”
阿蛮抓抓脑袋,咧嘴一笑。
赵破奴转过头,其实他也想喊,只是被阿蛮抢先一步。
田鼠在陇间乱蹿,几条大狗兴奋地吠叫,追着目标各处跑。空中传来一声响亮的鸣叫,紧接着,一道暗褐色的身影俯冲而下,田鼠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结果了x_ing命。
金雕就地解决战利品,赵破奴和卫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情都有些郁闷。
阿蛮走过来,用手肘捅捅赵破奴,好奇道:“你不是说要驯雕,怎么样了,叫阿金飞过来看看?”
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就是!
赵破奴呲牙发出一声咆哮,抓着阿蛮的衣领就是一个狠摔。阿蛮从地上站起身,倒不觉得生气,就是有点莫名其妙,不明白赵破奴为什么突然发火。
赵信拍拍阿蛮,安慰专门往枪口上撞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