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儿,我不是司空樱,我也不是樱美人!”
他痛苦的摇着头,一直退到了悬崖边上,口中不断溢出的黑血已经将他胸前的衣襟打湿。
“你是谁都好,我求你,不要往后退了,快过来!”
记忆中,他从来都是邪魅的笑容,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绝望认命的表情。
我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的哀求着,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当初被鬼人蛊逼至绝境的时候,恐惧和害怕涌满全身。他却像获得了解脱一般,满意的笑笑,却又咳出大股浓黑的血淋洒一地
“邪云碧……封印解开……我的生息已尽,也该走了,岫儿,你要……保重!”
尽全力断断续续的喘息出最后一句话,绯红的身形如凤蝶般倏然跃起,竟遥遥坠入了万绝山悬崖之下,我猛的扑了上去……
“不!你回来……”
我大吼一声,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原来是个恶梦,我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呼吸,窗外明晃晃的月色映了进来,在床上投射了一片惨白而孤独的苍茫。
我呆呆的坐着,失神的看着那片苍茫的月影。什么时候开始患得患失了?又从什么时候开始顾虑太多了?我不是一向坚守着自己的使命,一向倔强刚毅么?可如果天昱国还在,我仍旧是那个长不大的天真无邪的龙岫世子……
樱美人,我究竟是该选择你,还是该选择报仇复国?
窗外闪过一条人影
“谁?”量这灵魅国王宫之中,也不会出现这种轻易就暴露出行踪的刺客。
“世子可是睡的不舒服?”窗外的人影小声的问了一句,这声音……
还未等回答,那个声音又继续问道:“世子可是做恶梦了?”
她怎么会知道?难道她听到我梦中的呓语了?难道她一直都守在我的门外?我静了静心,平淡的问道:“垂素,你怎么会在这里?”
窗外静了片刻后,垂素小声的回答说:“奴婢一直都在尊主左右,只是世子没有注意到我而已。方才碰巧路过,闻听世子屋中有动静,所以来看一下,您没事就好。”
难怪樱美人行事总是有恃无恐,落华与垂素不仅是很好的侍女,武功高深的护卫,竟然还是技高一筹的暗卫!原来我们每一个人的所有行踪在樱美人的眼中,都不过是戏台上的明眼伎俩。樱美人,你究竟还有多少我所不了解的秘密?
一阵微小风声响过,我知道那是垂素离开了。缓缓躺下,却再也睡不着,眼睁睁看着窗外的天渐渐亮成鱼白色,才疲惫的闭了会儿眼睛。
因为要去夜魌国,所以三人全部避繁就简的换成了行客装。只是颜色没有变,上官治的长衫仍旧是湖蓝色,樱美人还是绯色的长衫外罩暗红色纱袍,却不见一朵樱花点缀,发髻也用一个绛玉镶金冠利落的挽在头顶,横插一支红玉簪。我则换了一套短衫,还是习惯了的翡翠色。
三人三匹快马,未带一个随从,天一亮就直奔夜魌国的王城而去。我原以为樱美人的体质,会三里一停、五里一歇,没想到我们一口气直奔到夜魌国边境,都不见他有丝毫疲惫的迹象,反而回过头来望着我,一脸担忧的问道
“岫儿莫不是累了?面色极是不好。”
“没关系。”
“昨夜没有睡好吧?”
樱美人勒住马,三人并驾停住,我想垂素一定是告诉他了,所以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接口回道:“昨夜做了噩梦,睡的不太踏实。”
“可是梦见我了?”樱美人脸上带着恣意的笑,用手理了理因策马而略有些凌乱的垂发,我看着他的动作,却什么都答不出口。
“斜阳懒裹双足软,流离颠簸好思乡……我的繁樱境啊!”樱美人叹息一声,又策马向前飞奔而去“快走吧,日头落前,我们正好赶到夜魌王城!”
这里原是我天昱国都,可如今已经更换成了夜魌国的王城,气势磅礴依旧,却掩埋不住暗含的惊惧与煞气森然。
曾经最是拥堵的盛安街上仅见三三两两的百姓们路过,却个个低垂着头,行路的步子好像也加快了许多,是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招致祸患么?街摊商贩虽不少,吆喝声却几乎不闻。究竟是我睹物思亲、亡国悲怆的错觉,还是这里的百姓们,的确活在压抑的氛围中?
一行三人停在一家酒楼门口,我抬头看那匾额,上书三个熟悉的大字‘天下缘’
“三位客官,是要吃饭还是要住店呐?”打扮的很是利落的伙计一见我们步入天下缘,立刻笑脸迎了上来,竟然不认识他的主子樱美人。
“来三间上好的客房,麻烦伙计先打些热水来冲澡,再备一桌上好的酒菜……”上官治递给伙计一锭银子,那伙计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了:“好嘞,小的这就去给客官们准备!”
马背上疾驰颠簸了一整天,日行了几乎千里,的确是太过疲乏了。洗澡、吃饭、上床睡去,一夜连梦都不曾来搅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