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一个天下女人的通病,在这位王后的身上表现的尤其严重。
所以,偌大的迈锡尼后宫里除了她,只有四位妃子,纳姆安倒也没有表示任何不满,任由娜曼斯控制着这座妃嫔数量寥寥无几的后宫。
然而,宫中早就传遍了纳姆安在宫外养着一群女人的谣言,可是谁也不会去求证这个谣言的真假……大臣不会,百姓不会,娜曼斯……亦不会。
因为,谁也不想得罪这个国家最有权力的男人,就连他的王后也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有真凭实据能够证明纳姆安的色意熏心,娜曼斯能得到的……也只有做为一个王后的耻辱罢了。
猛然起身,精致的妆容也掩藏不了浓浓的愤慨,还有一些失望落莫之色。“连着四天都不去正殿,也不过问国事,就知道带着那个赫梯来的小丫头四处闲逛。一国之王,整天就围着一个丫头转,成何体统!”
侍女们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毯,一声不响。
轻拉斜挂在手肘上的披肩,手腕一抖,柔软的面料随即飘扬着展开,如一片云彩般婆娑着落在她的肩头。“他们去哪里了?”
刚才禀报消息的侍女直起腰,头仍然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膝盖,答道:“好像是去……集市。”
咬着唇,深吸气,想要压住胸中翻腾的怒火,迫使自己冷静了片刻,才冷冷地开口。“集市……那种地方也是王该去的地方吗?派人去找,请王回宫。”
苦着脸颔首,侍女躬身行礼,继而弯着腰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娜曼斯憋着一肚子火气,踱到金色软椅边,重重坐下。
四天了,纳姆安几乎都陪在那个小公主的身边……堂堂的迈锡王,就像一个刚进入青春期的傻小子,整天跟在卡丽熙的身后,仿佛丢了魂一样。
而卡丽熙所做的,只是用她温柔甜美的笑容,还有那双仿佛会讲话的蓝色眼睛,就已经令纳姆安神魂颠倒了。
这位小公主霸占着纳姆安,或者说,其实是这位迈锡尼国王不理朝政,亦不知廉耻地粘着卡丽熙……抬手扶着额头,指尖揉着盘结的眉心,娜曼斯很了解自己的丈夫,所以才对眼下的情况更加紧张无措。
真希望卡丽熙能早点离开迈锡尼,好让一切都回归到正常的状态,实在烦透了自己备受冷落慢待的情况,更恨透了纳姆安无休无至到处猎艳的心态。
★★★ ★★★ ★★★
收到卡丽熙的信,是在她离开四十天之后,这封让列摩门纳望眼欲穿的信,没能解开心里相思的结,反而令她陷入了一片充满惦念的无边无际的泥沼之中。
朝思暮想的想着她,直到发现自己快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了,列摩门纳也不愿停下这种噬骨之痛的思念……这样的痛,只有源头没有终点,只能面对无法逃避,无穷无尽的似乎永远也不会消失。
那个总是巧笑兮兮的小公主去了迈锡尼,也带走了列摩门纳的一切……只留下旖旎缠绵的想念给她,让她只能苦笑,却也心甘情愿的。
细致微黄的羊皮纸卷,娟秀纤细的字迹如水流畅,模模糊糊地映衬出一张微笑的脸,湛蓝色的目光,浸透了爱琴海的清澈优美。
耳畔,响起海风的浅呤低唱,宛若卡丽熙贴在耳边轻声细语,轻柔,缥缈,妖娆的令人忘却呼吸。
“随行的侍卫不让进宫,为什么埃尔伊斯事先没有告诉我?”卡丽熙提到侍卫们都住在狮子门外的军营,她去看过他们。安慰列摩门纳不用担心她的安危,就算没有侍卫在身边,住在迈锡尼王宫也很安全。
达巫夏显然也是初闻此事,他皱着眉,一脸僵硬。“殿下,如果不能进宫,耶达如何保护公主,迈锡尼这是在刁难我们。”
“两国一直少有往来,我们对迈锡尼的规矩知之甚少,想必是埃尔伊斯害怕说了这件事,我们就不会让卡丽熙公主出使迈锡尼了。”保持着中立的态度,阿齐兹毫无偏袒地说道。
轻捻指尖,细腻的信纸在摩擦下发出沙沙声,茶色的眸子盯着手中做工精良的羊皮纸,隐在阴影中的侧脸青甲,在阿齐兹说完这句话以后,闪过一片冰冷的粼粼波光,伴随着这层冰片般轻薄的冷光沉淀在众人的眼底,她阴沉沉地丢出一句话。“如果知道,当然不可能让卡丽熙去。”
几人沉默,同时。
“传令派去暗中保护卡丽熙的侍卫,让他们悄悄与耶达汇合,不要惊动任何人,包括……卡丽熙。”短暂的犹豫,她下达了命令。
既然,耶达不能进宫守在卡丽熙的身边,干脆让偷潜的帝鹰侍卫与他汇合,万一迈锡尼王宫里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也好同时行动。
“是。”达巫夏颔首,抬手一招,跟在他身后的副官上前,朝着列摩门纳行礼,继而快步退了出去。
瞥见副官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拉舍尔上前一步,恭敬的开口。“殿下,法老带着舰队击退了地中海的海盗,据说此次收获丰厚,法老将所缴物品赏赐给了属下。奇怪的是,海盗死的死,抓的抓,法老却命令舰队原地待命,并未返回埃及。”
眉峰动了动,缠着亚麻的手指刮擦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向半敞的窗边,一片斑斓的浓郁顺着窗台滑入室内,随着微风抖动在浅灰色的大理石地面。
“是不是还有海盗未被抓获?”阿齐兹说出猜测,目光投向藤椅上那个沉默的黑色身影。
拉舍尔摇头,否定了他的推测。“应该没有,这次法老带着六十艘船出海,将海盗几乎是一网打尽。就算真有一小部分的海盗漏网,也不至于让六十艘战舰同时在地中海待命,只需要留下三、四艘便可对付剩下的残党了。”
达巫夏点着头,相当赞同拉舍尔的分析,看来爱琴海与海盗一战,让这位年轻的将军有了很大的长进。“拉舍尔说的很有道理,根据我们之前得到的情报,活动在地中海的海盗人数不会超过三千余人。而一艘埃及的战舰,能够装载二百余名士兵。殿下,六十艘船……那可是超过一万二千名战士啊!法老将这个数量的战士留在海上,绝对不可能是为了对付区区的海盗。”
“他对付的……不是海盗。”淡淡地开口,她兀自笑出来,轻盈的淡然笑容,有缕少见的酸涩缠在眉宇,隐约。
三人面面相觑,列摩门纳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实在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绪。
“他在备战。”
“备战?向谁!?”惊异,拉舍尔赶在另外两人出声前发问,这也是达巫夏和阿齐兹此刻想问的。
“迈锡尼。”
“迈----”阿齐兹怔住了,到了嘴边的名字,愣是被自己莫大的震惊给噎住了。
叹息,有种心知肚明,却又不想承认的无奈。敛眼,淡漠的眼扫过羊皮纸时,沉浸在瞳仁的茶色绽放出一抹绚烂的温柔,明媚,亦耀眼。“拉蒙西斯担心身在迈锡尼的卡丽熙,所以才将大量的战舰驶入地中海腹地,美其名曰是在打击猖獗的海盗,实则却是在用武力震慑迈锡尼,警告他们不要做出傻事。”
这个小法老啊……能为卡丽熙做到这一步,也算是一个痴心的人。
这样默默无声却又极致张狂的守护行为,列摩门纳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谢他,还是应该再揍他一顿。
“殿下,法老这样做是否……”拉舍尔瞅了阿齐兹一眼,才道:“不妥?”
将信缓缓地卷起,收入袖口,小心翼翼地动作,深情呵护的眼神,嘴角扬起一道若有似无的弧度,在她轻张微开的唇边有丝不以为意的玩味。
“随便他吧。”左手搭在扶手,右手拿过桌上的金杯,没有喝,只是摇晃着杯子,看着青色的液体漾起金色的波澜。
“知道他们在地中海的具体位置吗?”蓦然,她问。
拉舍尔走到悬挂在墙上的巨型地图前,指着地中海一处较深的海域,道:“就在这里。”
茶色的眸,闪了闪,就在看见拉舍尔指出地点的刹那。低头饮了一口葡萄酒,酸甜带涩的口感,似曾相识的味道,居然很适合现在的心情。“从那里出发,大约十天就能达到迈锡尼。”
“是。”
放下杯子,站起身,漠然的目光扫过绘制在地图上的迈锡尼,收起视线的同时,转身迈开步子,伴随着耀眼的阳光逐渐蒙上黑色的背影,传来她一如既往的稳健声音,有丝显眼的顽固,有丝隐约的焦虑。
“传令舰队随时待命,如果有需要,我要他们半个沙漏时就能出发。”
“是。”他们一同朝着列摩门纳渐行渐远的背影颔首行礼,三张不同的面孔,却出现了相同的不安忧虑。
☆、第 七十三 章(下)
青藤随风摇曳,千丝万缕的纤细影子,犹如斜风吹来的雨丝,轻盈迤逦地投射在雪白色的地面,斑斓的阴影在温热的海风中,不断变幻着优雅美妙的身姿。
耳畔,海浪声此起彼伏,一首亘古不变的雄浑节奏,却因为爱琴海上那束倔强追逐着海风的阳光,而多出一份浪漫缠绵的色彩……
爱琴海的蓝,蓝的剔透,蓝的耀眼,蓝的令人沉醉。
这样一片辽阔的海域,怀抱着天空的影子,洒满了阳光炽盛的热情,简直美的不可思议。
“卡丽熙。”蓦然,身后响起纳姆安的声音。一惊,自己竟然望着露台外的美景怔然出神,完全忘记了迈锡王就坐在身旁。
“陛下,抱歉。”歉意的颔首,一抹薄红在脸颊晕开。
看得痴了,纳姆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浅笑的卡丽熙,用一种热烈而放肆的热烈眼神。
此时,侍女捧着银盘上前,将茶点放下,躬身退去。
轻咳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纳姆安掩饰着自己的失神,眼角却不由自住地瞟向卡丽熙。“刚才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撩起脸边被风吹乱的发丝,将它们掖到耳后,黑色的长发随风缠上手臂,有丝不安份的扭动挣扎。
“陛下,我到迈锡尼已经十五天了,我想……”敛眼,一丝为难在蓝色的眸底稍纵即逝,轻道:“我应该回赫梯了。”
怔,一瞬间的惊诧,一瞬间的无措,一瞬间的……失魂落魄。
顾不上掩饰,纳姆安急切地问道:“怎么了?难道是不喜欢迈锡尼吗?还是……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不想让卡丽熙离开,这种想法很直接,甚至很强烈。
摇头,赶紧解释。“当然不是,我很喜欢迈锡尼,这里不仅景色优美,而且拥有了令人惊叹的文化。陛下,您对我更是无微不至的关怀,怎么会是您做错了事呢?请您千万不要这样说!”
焦虑的神色很明显,没因卡丽熙的话而放心,纳姆安反而更加坐立不安。“既然这样,那你干嘛要急着回赫梯呢?”
皱眉,淡淡的伤怀,隐隐流露出一丝羞涩。“陛下,我离开赫梯太久了,我怕……摄政王会担心。更何况,我是赫梯的使节,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理当返回家园。”
赫然,有什么穿透了纳姆安阴郁的眼,直直投向卡丽熙毫无防备的蓝色眸子,阴沉沉的气息经由他暗沉的眼睛渗出,一股子肉眼看不见的冷凝阴霾正在笼罩整个露台。
卡丽熙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垂下目光,避开那道从和煦到凛冽只用了一刹那的灼热视线。
背脊僵硬地挺着,纳姆安目光莫测地望着卡丽熙,毫无表情的冷漠脸庞,与先前笑容可掬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卡丽熙,你横渡爱琴海远道而来,如果只留这么短的日子就回赫梯,大家都会以为是我招待不周,慢待了迈锡尼最尊贵的客人,你让我如何与臣民解释呢?”
“这……”蹙眉,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