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竟然……还是躲不过同样的命运,被权力和战场的旋涡吞噬了。
突然的安静,引来夏华天的侧目,他看向身边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夏月白,轻喊了几声。
“嗯?”片刻后,些许茫然的回过神,夏月白扭过脸,发现夏华天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
“怎么了,喊你都没反应?”
“没事。”轻轻地,笑起。
工作人员拿着一份文件找夏华天核实,拿过文件,他朝夏月白关怀地叮咛。“月白,你赶快回家吧,一会儿要下雨,别淋着了。”
“好,我走了。你晚上早点睡觉,一把年纪别熬夜了。”
“知道了,你路上小心啊,回家锁好门。”不忘记又叨念几句,朝着夏月白的背影。
“知道啦!”边走边回头,对着夏华天挤眉弄眼,大声应答。
刚刚走到大厅的门口,一声闷雷在阴沉的天空炸开,隆隆的声响,伴随着一道闪电刺破云层投向地面,灰暗的云层越积越多。
真的,要下雨了。
将书包背好,正要跨出门,忽尔,却没有迈步。
回过头,灯光通明的大厅,那具黄金棺笼罩在明亮的光线里,闪闪烁烁的绽放着耀眼的光芒,精美,奢华,漂亮的夺人心神。
然而,那不过就是一具冰冷华丽的棺材罢了,装着一幅同样冰冷到没有丝毫温度的精致盔甲,以及一段早被世人抛诸脑后的历史碎片……
★★★ ★★★ ★★★
“都安排好了吗?”
“好了,老大放心。”
“后天,成败在此一举。”
“老大,绝对不会出问题的,从得到消息知道那批宝贝要来石陵市,咱们就开始计划部署了,这么完美的计划不可能失手。”
“兄弟们,过了后天晚上,大家都能睡在钱上过日子,从现在开始大家要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听见没有?”
“是。”小屋里聚积的几十个人,压抑不住兴奋的整齐应声。
“好,你们先去吧。”男人挥手,看着属于陆续离开房间。
从桌上拿起一份宣传手册,小册子的封面是一张黄金棺的照片,虽然只是一张普通的宣传照片,却难掩那个金光游弋的古物散发着诱人靠近的气息,一双黑森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照片,流露出无比贪婪的精光。
★★★ ★★★ ★★★
坐在电脑前,在搜索栏敲上几个字,食指停在回车键的上方,犹豫着没有按下。
有点搞不清,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
突然,手机欢快的响起,将失神的夏月白惊醒。
“月白,是我。”电话里传来清脆的女声。
“怎么了?”扫了墙上的时钟,十一点二十三分,这个时候接到这个女人的电话,不会是好事。
“设计稿啊,你完成没有?”细声细气,小心翼翼地问。
果然,就知道半夜来敲门的,不会是正常人。“快了,今晚最后调整一下,明天可以交。”
“你也完成啦?”最后一个音,特意拉的老长。
靠向椅背,脚尖用力,转椅慢悠悠地转了半圈,面对着书橱停下来。“惠,你不会还没弄好吧?明天就要交的。”
“我知道明天要交啊,可是我没灵感嘛,熬了几个通宵了,一头黑线啦,怎么办?月白,你快救救我!”女孩子可怜兮兮地露出哭腔,不过这一招,对夏月白真的不管用。
“救你个屁,你又跑出去泡吧了,是不是?”她太了解季惠,绝对不会被她几句鬼话就蒙住,谁叫她认识这个臭丫头快十年了。
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这个活力四射的季惠,只会惹来各种各样的麻烦。
“月白……小白,青春岁月不就是用来挥霍的嘛,现在不疯狂我们就老了,对不对?”对着电话撅嘴,明知夏月白看不见,季惠依旧我行我素的卖乖耍赖。
“对,很对,你去疯狂吧,明天交不上作业,老李顶着包公脸站在你面前,会让你的疯狂继续升级。”走到书橱前,手机夹在肩膀与耳朵中间,她在书架的每层来回翻找,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抽出,又走回椅边坐下。
“小白白,我的小白白,你要救我啊!这次设计的分数,是要算进考评里的。如果我交不上去,老李会吃了我的,我不想当掉这一门课!拜托了,求你了,小白白!”老李是她们的老师,以严厉和死板出名。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嚎了,一会儿我把作业发到你的邮箱。季小姐,我麻烦你,修改一下再打印好不好,不要像上次一样,原封不动的交上去,我会被你害死的。”一翻白眼,想到上一次季惠交上去的设计和自己一模一样,老师将她们教训了一通,什么不要相互抄袭,作品要有自己的想法。见鬼了,季惠那颗漂亮的脑袋瓜子,除了存储着大量美男的脸蛋和市里所有酒吧的地址,她哪还有多余的空间放下设计和创意。
“嗯嗯嗯,放心,这次我一定好好修改。月白,你最好了,爱死你了!”电话里传来季惠一阵猛亲的“吧唧”声,还有甜甜的笑声。
无奈,摇头。“挂了。”
“拜拜。”季惠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一声长叹。
抬眼,视线重回电脑屏幕,闪动的光标停在几个字的后面,规律而勤快的跳动,伴随着墙上时钟滴哒的走动声,屋里再一次陷入寂静。
轻敲回车键,一堆搜索条目占据了屏幕,移动光标选中一个,点入。
“图萨西塔,第十二王朝的第三位法老,也是埃及的第一位女王。”
“发动政变,杀死了同父异母的哥哥,十七岁取得了王位。同年,多位成年的王子被杀,或流放。”
“在位前期,扫除异党,平定埃及内乱。于第二年向叙利亚发动了突袭,做为埃及历史上第一位御驾亲征的女王,她历时一年半取得胜利,并一举收复了被叙利亚人侵占的西奈半岛。”
“在位的十年,国内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内战,但是并未影响她的统治。强硬的执政手段,以及近乎暴戾的统治作风,使得她统治之下的埃及在不断繁荣昌盛的同时,也笼罩在黑色王权的阴影之中。”
“在古埃及,俘虏会被贬做奴隶,成为大型工地的主要劳动力来源,图萨西塔则没有采取收编战俘的做法,而是将其全部处死。最严重的一次血腥屠杀战俘,有近五万人被杀害。据文献描写,那次因战俘的尸体过多无法处理,一部分尸体被抛入地中海,致使浮尸连绵几海里,其状凄惨。”
“帝王谷中的黄金棺内,只有一副她生前穿过的铁质镀金盔甲,这让历史学者无法正确推断她的死因及年纪。”
“关于图萨西塔在位的记载,停止在公无前XXXX年,根据当时的年份可以判断出,她死时不到三十岁。”
“继位者是图萨西塔执政时其麾下的将军……霍克赫莫斯,自此古埃及进入第十三王朝。”
“作为埃及女王,图萨西塔攘外安内征战数年,拓展疆土,增强国力,她的卓越功绩不可磨灭,却也因为残酷暴戾的铁腕风格,令她的统治时期蒙上了灰暗的暴君阴影。”
有团硬绑绑的空气堵住了喉咙,令夏月白的呼吸微微滞缓,退出页面,合上屏幕。
她坐在桌前,良久。
简单的文字,描绘出一段模糊不清的历史,仅凭这篇近千字的叙述,夏月白无法还原出那个时代的样貌。
然而,脑中对于这位埃及女王,却潦潦草草地勾勒出一个虚实相交影象……狠毒,果敢,残暴,专制。
夏月白很难说清自己对图萨西塔的印象是好还是坏,或许除了敬畏,还有一些厌恶。
蓦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对于一个三千多年前的人,不管自己对她有什么看法,都已经不重要了。
伸了一个懒腰,笑了笑。
抬起的双臂还未放下,突然想起给季惠的邮件还没发,苦着脸重新打开屏幕,指尖快速在键盘上滑动……
☆、第 七十五 章
阿齐兹在侍女的引领下走进房间,那张平时显得随性懒散的英俊脸庞,此刻却一点笑容都没有,愁眉不展的阴郁模样,与他身后门外那片旖旎多姿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找我有事?”他走到列摩门纳面前,身影挡住了她面前的光。她这才抬起头,目光在他脸上轻轻扫视一圈。
“殿下……”吸了一口气,却忽然不知道从何说起,真该死!
“阿齐兹,我现在很忙,相信我的侍卫已经对你说了。”依旧不愠不火的话音,却比直接的责备更令人无地自容地尴尬。
窗外隐隐传来侍女嬉笑低语的声音,打破一室寂静,他低下头,随着那些声音开口:“殿下,您不能去迈锡尼。”
列摩门纳抬头看了他一眼,继而垂下视线,目光锁定在卷轴上的文字,仿佛没有听到阿齐兹的话,她继续做着手头的工作。
犹豫,懊恼,不明白自己平日能说会道的嘴巴,这会儿怎么笨的像块撬不开的石头。
“没事就回去吧。”片刻的沉默,她淡淡地出声。拿起笔在羊皮纸上快速写下什么,然后放下笔,收起卷轴。又拿过手旁的另一个淡黄色卷轴,展开,埋首默读。
“您是赫----不能等一等吗?您就这么心急想见卡丽熙公主?”话峰突兀地一转,这样犀利的言词,已经让他犯下了大不敬的重罪,管不了那些规矩礼教,他必须敲醒列摩门纳那颗被思念蒙蔽的心。
目光闪了闪,放下卷轴,向后一靠,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子,片刻后,牵了牵嘴角,唇线上薄薄的弧度瞧不出她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达巫夏呢和拉舍尔呢?他们为什么不和你一起来劝我?”
“他们想来,是我不让。达巫夏性子耿直,几句话一说,能把人气死。拉舍尔也是急性子,别让他们来帮倒忙了。说正事,您能不能再多等几天?如果----”
“不能。”打断他的话,直截了当的。
“殿下!”他快疯了,这个女人的顽固为什么就不能分一下轻重缓急。
单手托着额头,金色的火光穿过指缝投在的茶色眼底,疏淡的斑斓,没有温度的无声闪烁。“她没有回我的信,这不正常。”
“不能光凭卡丽熙公主没回信,您就开始心急地想去迈锡尼。”控制着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他压着火气说。阿齐兹实在不想承认,太浓稠的爱情,只会让人的大脑变成一团浆湖。
“好吧,一封信的确不能说明什么,可能是我太多虑了。那我问你,最近港口有没有来自迈锡尼的船……小船大船、商船旅船,什么船都行,有吗?”
被她突然没头没脑的一问,阿齐兹愣住了,视线有些呆滞地看向桌上成叠堆放的卷轴,目光游移不定。
“我来告诉你……没有,一艘也没有。而且,已经十天了。”
从她的话里,他也意识到某些不寻常的讯息,海上贸易是迈锡尼的主要经济来源,港口十天都没看见迈锡尼的船,绝对不是正常现象。
少顷,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那让我去吧,您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她在那里,我必须亲自去。”笑起,有些碎碎地光芒被她垂下的目光藏起,让心狠狠揪起的暗淡笑容。
“殿下……我陪您一起去。”
沉默,点头。
暗自长舒一口气,阿齐兹英俊的脸庞重新露出往日的洒脱笑容,心底却为了港口不见迈锡尼商船的事情七上八下的,隔着一片浩渺的爱琴海,谁能猜到那座海上城邦发生什么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