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跑进船舱将情况汇报一番,迈锡尼领航船的船长弗隆顿时觉得疑惑,如此规模的商船队实在少见,他下令派船上前盘查。
另一头,库西纳也命令全员戒备,随时准备应战。
没想到这么快就在海上遇见了迈锡尼舰队,看他们的数量必定是冲着打仗去的,就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谁。
两支船队的距离隔了大约一里路,一个朝前一个朝后,反向并行驶去。
库西纳面色严峻地站在高处的船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乘风破浪即将离去的迈锡尼人。
忽然,两艘迈锡尼船突然调转方向朝他们驶来,这让库西纳暗自捏了一把汗,抓着栏杆的手悄悄收紧力道。
两艘船靠近过来,甲板上的官员朝他们大声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商队?”
库西纳的副官贴近栏杆,同样大声喊道:“大人,我们是两河来的。”
“全部返回,不许继续航行,迈锡尼禁海,任何船只都不能停靠。”
“大人,为什么禁海?我们船上的货物是迈锡尼商人定购的,如果不能按时送到,小人会亏的倾家荡产啊!”
迈锡尼官员不耐烦的挥手,顶着海风吼道:“叫你回去就回去,听见没有,别废话!在不走,就把你们抓起来!”
“是,是,小人立刻走。”副官陪着笑脸,转身朝库西纳跑去。
“将军,怎么办?”副官回头望了一眼海上,两只迈锡尼船没有离开,正在观察他们的动静。
神色轻敛,刹那间做了决定。“不能转头,没时间兜圈子了,摄政王还在迈锡尼等着我们。开火,打沉他们!”
年轻的副官颔首,抽出腰上的长剑,转身举剑,出其不意地大声向四周的战士喊道:“开火!”
甲板上的赫梯战士掀开堆在桅杆旁的油布,从里面拿出事先藏起的弓箭,冲到船边对准不远处的迈锡尼船拉弓放箭。
两艘迈锡尼船没料到这些商船突然向他们发起了攻击,待到他们仓皇地转身逃向甲板深处取弓箭时,密集的箭雨已经跨跃海面齐刷刷地飞来,很多迈锡尼人中箭倒下,一时间甲板上乱作一团。
一个迈锡尼人跑到高处,点燃烽火发出信号,紧接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胸口,他一头栽倒掉入海里。
正在驶远的其余迈锡尼船看见了信号,大惊之下同时调转船头朝赫梯船队围来。
“将军,那支船队在攻击我们!”迈锡尼战士奔进船舱,指着外面说道。
弗隆噌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怒目问道:“是什么人?”
“还不知道。”
“有多少船?”
“五、六十艘。”
眼神一凌,吼道:“打沉他们,一艘不留!集中火力,快!”
“是。”战士应声,快步跑了出去。
难道是埃及人,应该不是。埃及人在地中海,方向不对。
那会是谁?是谁在进攻迈锡尼的舰队,谁这么不要命?
不管是谁,竟然敢向海上霸主迈锡尼宣战,那就是自找死路,今天就让他们知道迈锡尼海军的厉害,这片深蓝色的爱琴海就是这帮不知名家伙的坟墓。
弗隆不想在这些不知死活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他还有重任在身,阻击埃及人才是此次他出海的目的。
两支舰队相遇在海上,展开了激烈的战斗,虽然不像陆地战那样可以近距离面对面的厮杀,海战的优势却体现在精良的武器和恰当的距离……优质的武器可以给敌人带来意想不到的伤害,精准的距离则给武器提供了发挥作用的最佳环境。
弓箭手将缠着油布的箭头伸入火盆,随即拉满弓弦,一支支燃烧的长箭飞向敌人,犹如白天划过海面的风火流星,利箭不仅可以伤人,火焰还能给木制的船身造成破坏。与此同时,投石器掷出的巨大石块,在打断了船桅之后,还能破坏甲板上弓箭手的进攻节奏。
失去了桅杆,海船就像折断了翅膀的鸟,失去了动力系统,只能漂在海面,任由敌人宰割。
天空,密集地穿梭着燃烧的箭羽,伴随着石块抛出饱满的弧度飞跃而过,两支舰队彼此纠缠着,硝烟逐渐弥漫在晴空万里的海面。
★★★ ★★★ ★★★
以多敌少的战争,取胜的要决----速度。
速战速决,才有可能在人数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取得意想不到的胜利。
赫梯的船数明显少于迈锡尼人,起初还能自如应付,但是随着迈锡尼舰队形成环状包围圈将赫梯船围在其中,来自四面八方的密集进攻,给赫梯舰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左侧一艘船的火势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变成海上一座熊熊燃烧的小火山,库西纳下令他们弃船,船员分散到其他船上。
迈锡尼不愧是拥有了爱琴海联盟最强海军的国家,擅长海战的他们,极其熟悉爱琴海的风向和海浪,他们利用海风加强了火攻的力度,再借助一波又一波的浪头掀高船身的瞬间,向赫梯船投来巨石,掷出的石头往往正好可以高过船边精准地击中船桅。
情势对他们很不利,继续缠斗下去只会增加损失。库西纳指挥突围,命令最外围的船加足马力冲向敌船,为后面的舰队撞开一条路。
得到命令,五艘赫梯船转过船头,朝着前方的敌船笔直地撞过去,这无疑是一项自杀式的任务,但是为了后面大批的赫梯舰队能顺利突围,牺牲也是在所难免。
“父亲!”薇妮莎焦虑地看向身旁的男人,看着自己的同胞冲向敌人,她痛苦地皱眉。
饱经沧桑的黝黑面庞同样布满不忍,不论经历了多少战争,在面对这样的决定时,作为将领仍然感到悲愤无力。“进船舱,我们要突围了。”
“不,我留在这里。”倔强的眼,盯着海上的敌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没有催促她离开,反正哪里也不安全,任由薇妮莎任性地待在甲板上,库西纳转身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是撞击传来的声响,却看见迈锡尼的船着火了,烈焰喷涌冲向蔚蓝的天空,那五艘正在冲向敌人的赫梯船却安然无恙。
震惊骇然,疑惑不解。
弗隆望着迈锡尼的船突然起火,万分惊骇地抓过身边的副官,怒目质问发生了什么情况,副官一脸迷惑地看着他,连连摇头。
“去查清情况!”丢开副官的衣领,他愤恨地下令。
副官转身前脚才跑开,后脚还未落地就听见另一声巨响,接二连三地,轰鸣的爆炸声响彻耳膜。
迈锡尼遭到了不知来自何方的突袭,几乎是致命的攻击。
“快,转向,船队散开!”弗隆焦急地令道,看着船上乱成一祸沸水,甲板上的士兵跑来跑去,转舵,拉帆。
库西纳一边命令继续攻击,一边在茫茫大海上搜寻支援赫梯人的神秘船队。
“父亲,左边!”薇妮莎不知何时爬上桅杆顶端的了望台,她冲着库西纳大叫,手臂指着左边海域。
循着她的指引远眺望去,明媚张扬的阳光穿透云层直抵海上翻滚的巨浪,黑色的船队顶着耀眼的光芒,像一截漂浮在海上的城墙,一线拉开整齐地排列在金色潋滟的海面。
看清了他们的进攻方式,库西纳不禁流露出惊讶的佩服神色。
同样是投石和火箭的组合,他们却将燃烧的弓箭射向石块,一开始还不明白,直到看见火箭击上石块的瞬间,石块突兀的燃烧起来,变成一团巨大的火球,夹着凛冽的风声直接撞上敌人的船身……瞬息之间,木块碎片飞溅翻腾于半空,火焰在浓烟中迸发四溢,轮番的火石袭来,一艘迈锡尼海船转眼就断成两截,冒着黑烟挟着火光沉入海底。
只有技术极其精湛的弓箭手,才能在湍急狂乱的海风阻挡中,从容不迫地射中天空上飞速翻转的缠着油布的石块。
风速,力道,角度,眼力,一样不可缺少。
“埃及人,是埃及人!”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引来赫梯人的欢呼声,盟国军队的出现,无疑是战场上最大快人心的意外惊喜。
压抑不住狂跳的心脏,薇妮莎的上半身压在栏杆边缘,整个人几乎快要越出了望台,焦急期盼的视线在远处的埃及舰队中搜寻着最想看见的人。
急迫的眼,在那些巨大的黑色大船间一扫而过,不放过任何一个人影----陡然,一把红发撞进棕色的眸,熟悉的红色烈焰翻飞在风中,炽热,张扬,毫不费力地点燃了薇妮莎的目光。
“夏尔玛!”很傻地冲着爱琴海大喊,隔了这么远,她甚至都不能确定夏尔玛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突兀地,站在船头手持弓箭的人朝自己看来,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迎向桅杆上的薇妮莎,那样缠绕着斑斓阳光的认真目光,令薇妮莎觉得自己的心跳蓦然变得疯狂起来。
那双眼睛只是短暂地注视着自己,继而夏尔玛的视线又投向天空,只见她抬起手臂,拉满的弓弦饱吟风声,一直箭头燃火的白羽长箭脱手而出,直指半空中一块石头飞去。
羽箭正中石头,擦出更大的火花,石头瞬间燃起,抖动着火焰的光芒落在迈锡尼船的甲板。
在她身旁的其他埃及战船,同样分布着许多弓箭手,精湛的箭术令他们箭无虚发,就算偶尔有失手的时候,同伴补上的火箭仍然可以弥补失误。
埃及人有效的进攻,致使迈锡尼舰队陷入了恐惧和混乱之中,加上赫梯人突围成功,海战的形势急转直下,弗隆只得一边打一边撤退,狼狈地朝迈锡尼方向撤回。
趁胜追击,埃及与赫梯追在迈锡尼舰队的后面,步步逼近位于蔚蓝海岸的迈锡尼。
★★★ ★★★ ★★★
努雅见四下无人,拿着小布包伸出栅栏,轻轻将布包扔到卡丽熙的栅栏前,卡丽熙眼急手快地捡起布包,快速收进怀里,走到牢房的最内侧,打开亚麻布包裹,蓝眸悄然闪亮。
一柄匕首,粗糙的做工,匕刃还算锋利。
握着匕首木质的短柄,指尖抚摸着青铜的刃口,一丝锐痛从指下传来,旋即一条血线顺着指尖蜿蜒流下,像条细细的红色小蛇,瞬间缠绕着指缝流入掌心。
红色的血光,淡淡地浮现在蓝色眸底,一种诡谲魔魅的妖娆色泽。
敛在眼底的光芒,溢满了坚定决绝的冰蓝色,宛若平静海面下隐藏的一卷汹涌暗流,澎湃,无声,固执。
静静地将亚麻布重新包好,小心翼翼地藏到怀里,手掌压在胸口,感受到那颗肋骨后面狂跳不止的心脏撞击着掌心,从颤抖地手心蔓延出一股钝痛,呼吸在这样的痛疼伴随之下,断断续续地破碎开来。
卡丽熙清楚地知道,赫梯与迈锡尼的这一仗,已经不可能避免。
她,则是两国之战的关键所在。
即便自己已经请求列摩门纳以国家为重,放弃保护她的念头。然而,她比谁都了解那位情深意重的摄政王,列摩门纳会在最后关头选择赫梯还是她,这个答案,其实卡丽熙心里很清楚。
所以,她不得不做一个艰难痛苦,并且极其危险决定。
这个决定,是她自作主张的无奈选择。
卡丽熙知道,自己这样行动的后果是什么,她更明白,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背抵着冰冷潮湿的墙壁,眼角的湿润藏着她的怯懦,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那幅令她安心的怀抱,属于列摩门纳的温暖味道清晰地纠缠着她的呼吸,在这黑暗阴冷形如地狱的地方,给了她坚持下去的莫大勇气。
★★★ ★★★ ★★★
“大巫师到了,让开、让开。”两个随从趾高气扬地挥手,不可一视地跋扈眼神投向站岗的侍卫,傲慢的嗓音充满了轻蔑。
侍卫们弯腰行礼,并没有盘查巫师的队伍,直接放他们进入王宫。
队伍走过广场进入王宫内院,周围的侍卫明显比卫城少了一些,清香的微风盘旋在静寂的廊下,不经意间抖开了随从华丽的长斗篷,露出一截寒光烁烁的长剑。
夹在一左一右两个随从中间的大巫帅,铁青着一张肥肉纵横的脸,心惊胆颤地瞥向身旁的人,恐惧地声音都变了调子。“我们已经进宫了,你们、你们放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