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的身体慢慢变得虚无,就好像肉体在消失仅仅只留下灵魂一样,逸风好像突然明白过来琅琊要做什么,他吃力的站了起来,大声道“你不能这样!你不能!”
苏永桓也仿佛明白了什么,原本灰败的脸色,更加像一个死人,他大口的喘气,左手指着苏魅儿不断颤抖,苏宓安却没有在意他们的情况,她的心思都在空中那人的身上,当她看到阿璃的情况后,心里越发惶恐,但是她没办法,她除了在这里看着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阿璃虚无的身体开始向瑾然靠拢,两人的身体渐渐合二为一,当彻底合成一个人的时候,红光猛然消失,琅琊向后踉跄了几步,呼吸急促。瑾然却还漂浮在空中,一时间,整个祭台静的出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焦急的等待着变化。
过了片刻,瑾然睁开了眼睛,那里已经变成了紫色,深邃,迷人,同时又冷漠无情,她就这么在空中坐起了身子,然后站了起来,她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银白色,右手燃烧起火焰,火焰形成了一把刀,右手手腕那青色的小兽散发出一阵光芒,然后凭空出现在她身边,仰天咆哮,她微笑着看着那巨兽,轻声道“巨嗔。”然后,她转过了头,看着琅琊,笑的动人,“琅琊哥哥,好久不见。”
苏宓安抬头看着这一切,感觉血液在一点一点丧失温度,她很想张口喊一声瑾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想,如果,这是老天对她曾犯下的错的惩罚,那么,这惩罚已足可以让她永堕地狱。
到最后不是我忘了你
而是你忘了我
我是这人世间的王
你便是那九天之上的神
我变得懦弱我变得患得患失
我伤害我爱的人
我喂她喝下忘尘
我葬送了她的天真
我埋葬了她的信任
我爱的人
她再也不会原谅我的愚蠢
也再也不会
为我心疼
琅琊目光炽热的看着瑾然,轻声回答道,“是啊,好久不见……”台下的众人脸色不一,苏魅儿神色激动,苏永桓手捂胸口,显然命不久矣,逸风一脸呆滞,嘴里喃喃说着时也,命也。而苏宓安,始终都看着瑾然,在听到她说琅琊哥哥的时候,呼吸为之一窒,仿佛有一只手捏住了她的心脏,她感到恐惧,不安,和无能为力的痛苦。她知道,她的瑾然,已经回不来了。
“瑾然……”这一声呼唤,带着无限的悲伤和痛苦,几乎在同一时间,瑾然转过头看向苏宓安,两人竟然都是满脸的泪水。不同的是,苏宓安神色悲怆,而瑾然,则是面无表情,哪怕她的眼泪不停的滴落,她也还是冷漠的看着一切。瑾然伸手摸了摸脸,淡淡道“竟然还会流泪,也还会伤心,说明,你还留恋这具身体,你还舍不得走。”
说完,神色突然一变,冷笑道“不过没用的,你再舍不得也没用了,你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降临。”苏宓安看到瑾然流泪,呼喊道“瑾然!你还好吗?你还……记得我吗?”
瑾然紫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情感的波动,“记得,当然记得。”然而,苏宓安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又听见她说“记得又怎样,我又不是洛瑾然。”
苏宓安脸色骤然惨白,不知该说什么,苏魅儿这时上前一步,跪下请求道“苏魅儿恳请神复活南宫紫烟。”
瑾然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奇怪,我为什么要帮你复活那个人。”
苏魅儿惊讶的抬头,看向琅琊,琅琊慢慢的走上前,靠近半空中的瑾然,“澜,你复活那个人吧,我已答应了她。”
听到这句话,瑾然,不,应该说是澜,冷笑道“复活?我没有那个本事,琅琊哥哥,你难道忘了,我早就失去创造的能力了吗?我如今回归,为的是什么呢?”
琅琊涩然问道“为何?”“为了毁灭。只有毁灭。只有在绝望中,我才能新生,我需要感受,这世间所有人的绝望。”琅琊一脸的不可思议,“不!澜!你不能这么做!”
澜一个跃身,侧坐在巨嗔背上,对着琅琊说道“琅琊哥哥,我走了,等我恢复了实力,我会杀了你哦。”
那语气,就好似在说,我很喜欢你一样。说完,巨嗔一个飞跃,消失在天际。
“安儿……安儿……”
苏宓安听到有人喊自己,僵硬的转过身,看到是苏永桓,便朝他走去。苏永桓急促的说道“安儿,这天下,朕交给你了,你不要辜负了这大好河山,和整个华禹的子民!一定……一定要杀了那个妖女!”说完,便睁大着眼,直直的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苏魅儿坐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琅琊缓缓走到她面前,说道“魅儿,你无需担心,我一定会让澜复活南宫紫烟的,你一定要保管好碧灵珠。我需要闭关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不要来打扰我。”
说完,整个人就直接消失了。
空荡荡的祭台,只剩下三个人。
逸风走到苏宓安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宓安,你也不用太难过,人总有一死的。”
苏宓安脸色平静,淡淡道“我不难过。”说完,不理会一脸惊愕的逸风,大步向外走去。她需要安排苏永桓的葬礼,需要安排登基,需要安抚民心,需要时刻注意澜的动向,她很忙,所以,她没空伤心,没空难过,没空想瑾然。
苏宓安走后,苏魅儿站了起来,对着逸风讽刺的笑着,“呵呵,逸风,怎么样,他们父女两,是不是一个比一个冷血啊。”
逸风冷冷的看着她,“是啊,你又比他们好到哪里呢?阿璃死了你就一点也不难过吗?杀了慕雪,你就一点都不内疚吗?”苏魅儿没有说话,许久,她开始向外走去,只留下一句,为了紫烟,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后悔。
洛瑾轩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当他赶到京都时,还未进皇宫,就被逸风道人找到,把他带到了水月洞天附近的一片荒原里,在那里,埋葬着他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他想,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苏宓安的,为什么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是被她害死的。
石碑静静立在那里,洛瑾轩脚步踉跄的走到那,腿一软,就跪了下来,他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水月洞天第二代掌门慕雪之墓。她活着的时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死了,别人也不知道她生命中曾有过这么一个人。
洛瑾轩突然觉得有些不甘,伸手在那行字旁又刻了一行小字,洛瑾轩之妻。
“你就让我自私一回吧,这辈子我遇见你实在太迟,下辈子我再名正言顺的娶你。”
“你知不知道,我爹死了,妹妹不知所踪,我就想,没关系,我还有你,哪怕你不爱我,我也可以守你一辈子,可是现在,我连这个资格都被剥夺了。”
“也许你从没爱过我,但是这一刻,我敢肯定,这一生,最爱你的人一定是我。”
许久,洛瑾轩缓缓站了起来,怀里抱着慕雪曾用的剑,转身离去。在他离开后,澜从远处向墓碑走去,她靠坐在墓碑旁,轻声说道“我真没想到,你会为她去死,你比苏宓安爱她。如果不是你死了,她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弃这身体的掌控权,你很像那个人,付出可以付出的一切,不怨不悔,这可真像一个轮回,因果循环。希望你下一世,可以遇见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可以幸福。”
洛瑾轩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该往哪去,迷茫的游荡在山林间,不知疲倦,突然,他停了下来,看着前面站着的,背对着他的身影,眼睛眨也不眨,直到那个人转过身,他轻吐一口气,“妹妹。”
乾坤殿内,站满了华禹国的大臣一直站到了大殿外的阶梯所有人都面色肃穆,然而细心的人可以发现,很多老面孔都已经不见了。
“登基大典开始!”随着太监尖利的声音,殿外传来擂鼓声,苏宓安身穿紫色长袍,上绣龙凤齐鸣,缓缓走过伏跪在地上的大臣们,向着龙椅走去。每走一步,她的脸色就冷淡一分,眸底的悲哀,就越加浓郁,瑾然,我登上了皇位,可是我身边没有你。瑾然,我杀了很多人,反抗我的人,我满手血腥。瑾然,我怎样才可以挽回你,你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参见吾皇!”
苏宓安坐在宽大的龙椅上,目光越过众人,看向遥远的天际,而后,淡淡的说道“平身。”
在苏宓安登基后一个月,洛瑾轩携一众武林中人以天地城为根本,立神教,攻占四周的城镇,大肆屠戮。
史书载:昌安元年,女帝登基,然,月余,天下大乱,天地门余孽举反旗,生灵涂炭。
皇宫内,苏宓安坐在飞凤阁宽大的躺椅里,一杯一杯的喝着美酒,地下已经扔了很多酒壶,可是她的眼眸依然很清明。
逸风一脚踢开地上的酒壶,说道“宓安!你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个月了!你登基已经一个月了!你做了什么!”
苏宓安喝了一口酒,轻笑道“师父,我喝酒也有错,我是皇帝,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逸风气极,劈手夺过她的酒杯,“你这样对得起天下的百姓吗!华禹会亡在你的手里……”逸风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苏宓安眼里浮起的一层薄雾,他听到苏宓安哽咽的声音“师父,这天下兴又如何,亡又如何,与我何干,我只要我的瑾然,她立神教要灭华禹,我便在这皇宫等着她,可是,师父,我好难受,我能够感受到那些死去的亡灵在哀嚎,我没有办法,我不想,不想……”
逸风叹息一声,看着掩面哭泣的苏宓安,眼神悲哀,他的这个徒弟,最是心性坚韧,却被逼到在他面前痛哭,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说道“痴儿,你这样做,瑾然也不会开心的,她已经不是瑾然了,你要做的,就是打败她,封印她,唤醒瑾然。不然,这天下会被毁灭,瑾然,也再也回不来。”
苏宓安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声音颤抖道“师父,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
得到答案的苏宓安,逐渐焕发出她作为帝王该有的气势,“来人!宣所有大臣即刻上朝!”又转头对逸风说道“师父,朕现在命你为国师,随朕一起去吧。”逸风笑了笑,“遵命。”
“啪!”一本奏折被苏宓安大力扔在了地上,“皇上息怒!”大臣们都惶恐的跪在地上,苏宓安怒极反笑,“息怒!你们让我怎么息怒!天地门的反贼已经猖狂了两个月了,那么多的流民,你们是怎么安排的!朕拨给你们的银子你们都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