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掉口里的血,罗雒再次吸上去,如此反复十几次,罗雒累的整个身子趴在麒麟身上。
麒麟“呜呜”的直哭,她觉得自己办个身子都麻了,她是不是要死了?
“呵,都怪你调皮。胆子还那么小,被蛇咬了一口,都能吓哭。”罗雒打趣道。
麒麟见罗雒似乎有些放松,身体没有刚才那么僵硬了,稍稍放下了心。
“那是因为,我爹常吓唬我镇上二狗他爹上山被蛇咬,口吐白沫死了什么的话。我当时真的快吓死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会死啊!”麒麟辩解道。
罗雒也想到当时麒麟的哭声,她以前从不知道一个小孩子有那么多眼泪,声音有那么响亮。
直到一个樵夫路过,将麒麟扛回家,罗雒的小手都一直被麒麟抓着深怕自己一撒手两人便阴阳相隔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前世受了太多苦,今生才能相依相守?”麒麟低语道,伏在罗雒耳边往她耳朵里吹气。
“痒……”罗雒避开麒麟的嘴唇,水有些凉了,罗雒却不愿起来,反身抱住麒麟。她的脆弱,她只愿让一个人知道,而这个人只有麒麟。
“麒麟。”罗雒呜咽着,在麒麟的柔声安慰中渐渐平复了心绪。
“雒儿,雒儿……”麒麟一直喃喃着罗雒的名字,她想要一辈子珍爱的人,怎么会让她落入虎口呢?她不能原谅自己。
麒麟抱着罗雒从水里出来,帮她擦干身体,稳稳的抱到床上。“雒儿,睡吧。”
在麒麟温暖的怀抱中,罗雒安稳的睡着了。麒麟却一夜无眠,摩挲着罗雒柔软的发丝,透过窗看着天上的圆月。
一声叹息,从口中溢出,罗雒的眼角划出无声的泪水。
“愿你一生无忧!”
清晨,没有阳光,只有呼啸的西风。
罗雒醒来便看见麒麟的笑脸。
“我们下去吃早饭吧!”麒麟说。
两人洗漱好,一起下了楼。
吃饱喝足,麒麟拉着罗雒到后院马厩。
“我们要去哪里?”罗雒站在麒麟面前,踟蹰地问。
麒麟上了马,低下头看罗雒。“上来。”
罗雒抓住麒麟的手,被她一把拉上去,环住她的腰。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麒麟这次真的如龙入大海,无拘无束了。
飞奔在西风里,麒麟大声叫着罗雒的名字。幸亏路上没有行人,罗雒才没有阻止麒麟发疯。
行得累了,找了一条小溪,让马儿去喝水。
麒麟拿出干粮和罗雒分着吃,罗雒看起来兴致不高,吃了几口就推脱没胃口。麒麟叹了口气,把水壶给罗雒。搬过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帮她捶打。
风有点大,罗雒的脸蛋儿红红的,麒麟心疼了。罗雒从来没有吃过苦,如今……唉!
“我外公在滨城有一座庄园,我们去那里玩几天,好不好?”麒麟不想让罗雒沉浸在那些回忆的痛苦中,让她散散心也好,想着法儿逗她开心。
罗雒抬眼看了看麒麟,在她的殷殷期盼中点点头。
滨城临海,甫一进城便有一股海风扑面而来。
凌霄花蕾悬于枝头,街上来往行人络绎不绝。麒麟下马走在前面,牵着缰绳小心的避开行人。
到了麒麟外公的庄园,罗雒扯了扯麒麟的袖子。
“我们这样贸然打扰,不太好吧。”
“这是我外公家,又不是外人。放心吧,我来过好几次了,外公挺和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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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跳过去,对着老头儿的耳朵大声说:“外公,我来看你啦。”
罗雒是第一次见麒麟的外公,看祖孙俩在那儿扯着嗓子喊话,觉得很是喜感。捂着嘴正偷笑呢,被老头儿抓住胳膊,和麒麟一左一右被拉着进了院子。
麒麟呀呀大叫着。“外公,疼,疼。您轻点。外婆,快救我。”
很快又从屋里走出来一老妇,将麒麟和罗雒从怪力老头手里解救出来。
“这是你亲外孙女儿,你就不能下手轻点。”老妇数落着老头儿,将麒麟从头看到脚,看她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一转眼看见罗雒,立即喜笑颜开。“哎呦,我的乖孙女,你这从哪儿拐了这么漂亮的女娃子啊?”
麒麟忙拉着罗雒的手,献宝似的说:“外婆,这就是罗雒,我跟你说过的。”
“唉,怪不得能收住你这泼猴的心,长得真标致。”外婆打趣道。
罗雒不知道麒麟都在老人家面前瞎说了什么,瞪了麒麟一眼。看见外婆一直在看自己,羞得低下了头。
祖孙四人其乐融融的相聚,外公外婆都有一颗赤子之心,在这庄园里养老,儿孙们有空就来看看她们,真是羡煞旁人。
作者有话要说:
☆、滨城之殇
第二十二章
过了两日清闲生活,罗雒却面有忧色。
“雒儿,我们去海边捡贝壳吧。”麒麟为了让罗雒排解心中的忧虑,一早打听了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海边没有什么人,沙子软软的,海风总是那么潮湿。
麒麟不知道从哪里采了一朵花,桔红色的花瓣颜色很鲜亮,让人很是赏心悦目。
一日悠闲过去,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只是天色已暗,再不回去就迟了。
刚走到庄园门口,便见十几个家丁装扮的人往她们的方向冲过来。为首的是一个蓄了八字胡的精瘦大叔,两眼放出精光射向麒麟。
将罗雒护在身后,麒麟挺起腰面向这些凶神恶煞围着她们的众人。
“你就是麒麟?”大叔直直地盯着麒麟。
麒麟警惕的说:“敢问阁下是?”
“哼,你伤了犬子,竟想逃之夭夭?”
“是他赵文礼无耻在先,哪里能怪别人替天行道?”
“黄口小儿,休要多言。今日老夫便要替我儿讨回公道。”大叔恼羞成怒,挥手示意众家丁将麒麟拿下。
因为要护着罗雒,麒麟不敢放开手脚与他们拼打,只好一边与他们缠斗,将他们引开庄园,这边的打斗声惊动了庄园看门的,有两个跑了过来帮着麒麟,麒麟将罗雒推到他们那里,让他们把罗雒带进庄园。
现在庄园里没有什么壮丁,大多是一些老人,哪里能和这些好斗的壮汉比。麒麟不能将自己惹的祸端,牵连到外公外婆。
“雒儿,你快进去,等我回来。”
罗雒眼看麒麟被一大群人围住,快吓哭了。“麒麟。”她不要丢下麒麟一个人面对,挣扎着要去麒麟身边,被庄园里的人拉住。
麒麟施展开手脚,打趴下两个,甩了甩手示威地看着众人。
赵成狠戾的看着麒麟,大声道:“谁卸了她的胳膊,赏银100两。”
赵家一脉单传,自己疼爱的儿子却被眼前这个趾高气昂的女孩儿挑断了双手双脚,那天自己在医馆里看见奄奄一息的儿子时,他忍不住老泪纵横。是谁下了这么狠毒的手段,他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人找出来。
赵成一面寻访名医医治独子,一面派人找伤了他孩子的人。
多方努力下,终于保住了赵文礼的命,只是他的手脚是废了。赵成一得知麒麟的行踪,便领着人寻仇来了。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他们面对的只是一个小姑娘,那群家丁不信以他们的身手打不过眼前柔弱的女孩儿。
麒麟也知道自己今天恐怕在劫难逃了,不愿自己的惨状让罗雒看见,撒开腿就跑。
罗雒伤心欲绝,庄园的看门人也不忍拦她,可是那群人来势汹汹,放了她就是送她去死啊。
早有人进去通知了外公外婆,她们赶紧着人去滨城的铺子上去找少爷,铺子上应该有不少壮丁,希望能及时阻止那些人。
外公外婆身体不好,此时也是有心无力,找了庄园里四五个腿脚伶俐的,让他们去帮麒麟。罗雒哭着恳求自己要跟着去,外婆看她可怜,便让人松开她。
“你等着惠兴领人来了,你们一起去救麒麟。”
罗雒哪里等得了,她怎么能让麒麟一个人承受那份伤痛。
那日的夕阳无比的美丽,艳红如血的红霞将整个滨城映得无比诡异。每个人的脸上的血管都根根可见,罗雒头晕目眩的看着麒麟举起她的手臂,最后一个人倒下了,麒麟的身体也摇摇欲坠,她似乎迷失了方向。
遍地都是躺倒的人,麒麟的背影让迟迟赶来的众人惊骇,谁也不敢上前,此时的麒麟站在一块巨石上,脚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光线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罗雒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拥抱她。
麒麟恍惚了一下,这个味道好熟悉,是谁?她想看清,眼前却是模糊一片,都是血雾。你是谁,是来带我回去的吗?麒麟努力辨认着,耳边却听到一声惊呼……
“不要!!!”罗雒声嘶力竭的喊着。
麒麟的身体软软的跌倒,身后是汪洋大海,失了依托的身体如一根羽毛飘向海之空。
麒麟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冷,她好想抱紧自己,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刚才那个声音,为什么那么痛苦,不要哭,等我醒来一定不会再让你哭。可是,声音为什么越来越小,她要离开吗?为什么不再等等,再等我一下,让我睡会儿,我就醒来
……
罗雒跪在地上,双眼空洞的看着黑洞洞的海面。
海风夹杂着血腥在空气里蔓延开来,散落一地的尸体发出一阵阵恶臭,凝固的血液变得黑红。
惠兴错愕的愣了一下,他刚来这里便只看见自己那个表妹掉进海里。踏过遍地尸首,惠兴捂着口鼻走到表妹带回来的女孩儿身边,想要拍拍她的肩安慰她。却见罗雒突然起身,向前走了一步。
惠兴心道不好,她这是要跳海陪表妹去吗?来不及多考虑,上前一个手刀将罗雒打晕,罗雒软软地跌进他怀里。
打发手下将这里清理一下,把尸首埋到岸边的土堆里又安排几个水性好的下去寻找麒麟。他们常年出海,都是生里来死里去的。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他们看着不像滨城的人,不能用海葬,只能入土为安。
罗雒再次醒来,便一言不发。
心里像少了什么似的,空虚的让她浑身发冷。
外婆每每让她出去走走,散散心,她拿着一双泪眼看着外婆,老人家痛失外孙女也是心里难过,便不再劝慰她。知道她和自己的外孙女有情分,便认了她做外孙女。
祖孙俩坐在床上,相对而坐,无语凝噎。
外公推门进来,快步走到外婆身旁。“唉唉,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对着哭起来了?”
外婆抹了把泪,打了外公的手腕一下。“麒麟找到了吗?”
罗雒也充满期盼的看着外公,这些天惠兴哥都带着人沿着海岸搜寻麒麟的踪影。罗雒本也要去的,可她那天之后,连续发烧几天,外公外婆便劝她多休息。
外公摇摇头,这石沉大海的,哪里还能寻回?只是为了让罗雒安心,这小姑娘每日哭哭啼啼的,外婆心软,好不容易把她哄好,来这儿又惹得一阵哭。白发人送黑发人,哪里能不伤悲,只是这一辈子,他们经历的事情多了,便看开了很多。
能够陪在自己身边的,永远只有自己身边这个。
能够一起走过所有人生的坎坷的,也只是一直陪伴自己的。
儿女能在身边,固然是他们的福气,可如果她们想飞走,他们便给他们留一处可以偶尔落脚的地方。
这是外公外婆活了大半辈子悟出来的生活哲学,他们彼此牵绊,享受着人世间的风云变幻,却放任儿女去做他们想做的,儿女有自己的人生,不应该将父母的意愿强加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