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僧颇有些萎靡不顿,午后的热意还没有散去,中午的一觉没有把困意睡走,如果不是乌明兰坚持不懈的把她弄醒,这场考试怕是要作废了。所以,此时的青僧整个人都没有精神的样子,麒麟和罗雒在场外朝她挥手给她加油,她也只好强打起精神努力分辨一旁的主考官说的考试规则。
中级考试只需要赢一场,为了防止有人作弊,对手是由抽签决定的。青僧拿着自己抽到的签,按照上面的座位号做好,等了一会儿便看见赵文礼朝她走了过来。
“是……你吗?”赵文礼心下有些忐忑,他不知道青僧的实力如何,而且是第一次参加中级考试,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你好。”青僧颔首。
考试很快就开始了,青僧心无旁骛的下着棋,黑黑白白的棋子错综复杂的摆在棋盘上,赵文礼渐渐感到了力不从心。青僧仍旧很从容,随意的支着下巴,捻着棋子便往棋盘上落,将赵文礼逼得无路可反击。
为什么会这样?看着已现败势的棋局,赵文礼心有不甘的想要怒吼出声。明明自己已经那么努力了,却敌不过这个黄毛丫头?赵文礼摔下棋子,第一次在人前失了风度。
曾经,他是那么注重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他总是保持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态度对待别人,他让自己维持一个世家公子的风范。此时,却有些挂不住面子。早上,他还在心里讥讽过那两个败在青僧手下的人,笑话他们是跳梁小丑。如今,自己也要受到同样的嘲讽了吧。
赵文礼看向四周,和他同期的几个好友有几个也赢了,只有他,竟然输了。赵文礼看着自己对面乳臭未干的青僧,心里恼火的想抓狂。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火,重新坐下,等待裁判的判决。
结局意料之中的输了,赵文礼心里五味杂陈,没想到做足了准备,最后的一个意外竟然被他碰到了。仔细的打量着青僧,她的脸上没有多大的喜悦,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似的。
青僧没有给赵文礼多余的时间揣测自己的表情,她在人群中看见了乌明兰。待裁判做出判决后,她便走向了乌明兰。
被像孩子一样摸着头鼓励的时候,青僧的眼眸亮了一下。师傅也喜欢这样抚慰自己,每当这个时候,青僧总有一种自己是被珍视的感觉。
在乌明兰的身边站着一个女孩,穿着鹅黄色的衣服,毛绒绒的看着就很舒服。青僧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个女孩却只顾着踢脚下的石子,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丝毫没有抬起头看青僧一眼的打算。
青僧竟然觉得很可惜。可是,她们明明并不相识,所以这可惜来的很是奇怪。
“快去换了号码牌,累了一天了,回去好好休息。”乌明兰嘱咐道。
青僧点点头,从腰上扯下上午刚拿到的号码牌,去负责的老师那里换了一块白玉做成的牌子。
青僧走开后,乌明兰叹道:“不愧是她教出的徒弟。”再看看身旁一直挂着一张苦瓜脸的乌晗,乌明兰便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只让你观摩都这么不情愿?”
乌晗闭着嘴巴,她一心惦记着小桀,哪里有心思看这些无聊的下棋啊?可是看着盛怒中的姑姑,她又不敢顶嘴,只好等姑姑的气稍稍消了之后,试探着问:“姑姑,我可以走了吗?我想去看看小桀回来了吗?”
乌明兰刚压下的气,又有升上来的苗头了。
乌晗也知道,姑姑不喜欢自己总找小桀玩。说完最后一句话,便趁乌明兰没有发火之前,跑开了。“姑姑,我走了。”
乌明兰看着跑远的乌晗,摇了摇头,心里很是无奈。
青僧在床上躺着,好不容易睡着,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
闭着眼不愿睁开,蒙着头想阻止门外的声音。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怨念的起身去开门,看都不看门口的人一眼,青僧转身又趴在床上了。
麒麟和罗雒跟在青僧身后,麒麟说:“青僧,晚上出去一起吃饭吧。庆贺你过了中级考,顺便也庆祝我和阿雒考上了。”
“唔,不想去。”青僧闷声说。
“去嘛,去嘛。干睡觉有什么意思?”麒麟摇着青僧的手说。
“是呀。我们难得都能如愿,而且今晚棋院也准许我们出去,听说以后只有旬修的时候才能出去呢。”罗雒也附和道。
青僧被她俩扰得再也睡不着了,索性爬起来,瞪着两人。“好吧。”
三人结伴,找了一家酒楼。
此时,天色已暗。棋城的街道上仍旧灯火通明,显得热闹很多。
“哎,青僧。以后你上了中级班,我们岂不是不能一起上课了?”麒麟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恩。应该吧。”青僧也不太清楚,她来这里,是因为柯白子希望她在这里学习。本来她还抱有一丝热情,可是如今柯白子不知去向,她的心仿佛跟着也不见了。之所以没有离开去寻找柯白子,只是因为师傅说过会回来找她。所以,青僧会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等着有一天柯白子回来。
“对了,麒麟你到底使了什么诡计?竟然能考进来?”罗雒问道。
麒麟得意的对罗雒做了一个鬼脸。“呵呵,天机不可泄露。总之呢,大爷我进来了。哈哈。”
“大爷?你明明就是个女子。”罗雒才不会让麒麟尾巴翘到天上去,看见她尾巴翘起来,便要撩拨一下。
三人谈笑着,憧憬着未来的学院生活,只是青僧想的是可能遇到一些高手可以过招,罗雒也希望自己的棋艺能够更加精进,唯有麒麟想在棋院和罗雒的朝夕相处中多制造一些只属于两人的浪漫时光。
尽管各自的期待不同,但在这美酒佳肴面前,三个人都笑语晏晏,惬意的享受着。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愁。
不幸被击败的赵文礼自然就是其中之一,他一个人喝着闷酒,发泄自己心里的郁苦。他本是抱着一颗尝试的心态,只因为青僧是新生,让他突然觉得第一次考试未必就不会过。只是最终自己却输给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少女,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如果输给那些学了3年的前辈,他还可以安慰自己,是自己资历尚欠。可是,输给一个刚考进来的人,这让赵文礼很受打击。
青僧!赵文礼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他想他不会忘记她给他带来的绝望的心情的。
麒麟和罗雒每日同进同出,一起学棋一起吃饭,日子过得很是逍遥。只是总有些不长眼的苍蝇在她们眼前晃,麒麟心里不耐烦,想拉罗雒走,不要和这个一身痞气的公子哥儿说话。
周数的父亲在京城做大官,他本来还埋怨父亲把他仍在这个偏僻的小城市里自生自灭,可是一进学校,便看见了脱俗轻尘的罗雒,一时惊为天人,便安心的留了下来。
可是小美人儿身边总有一个自诩护花使者的碍眼存在,周数不得不每次都打起精神,努力靠近佳人以及抵挡麒麟的唇枪舌炮。
“你每天都很闲吗?”麒麟气道。
周数摇着手里的折扇,吊儿郎当的说:“是没什么事情做。”他父亲把他送到这里,也不过是为了多结交一些未来国家的栋梁之才,他只等从这里出去,便会按照父亲给他铺好的路,出任仕途。有时候他也很无奈,如果一个人的一生从一开始就被安排好了,他能做的也不过是按照既定的路走下去。
“哼。不务正业。”麒麟讽刺道,她最看不惯这些游手好闲的人了,殊不知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唉。有美人兮一人,吾欲求之。”周数叹了一口气,吟了一首诗。
麒麟哪里能听得懂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全凭自己心里对周数的怨念,出口回道:“你个癞蛤蟆,求谁都求不到。”
一直被麒麟护在身后的罗雒,听到她口不择言的伤人,忙拉了一下她的衣袖。从麒麟的身后走出来,微微向周数颔首。“周公子,麒麟说话多有得罪,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周数本来面色不好,被佳人柔柔的话语安慰了一下,便也收起不豫之色,微笑道:“罗小姐言重了,你我皆是同窗,我又怎会计较这些呢。”
“周公子果然海涵。我和麒麟还有事去做,先行一步。”罗雒说道。
“罗小姐请。”周数让开身子,让她们过去。
麒麟一脸怒气的任由罗雒拉着她,直到走出很远,才甩开她的手,不忿道:“你干嘛对那个周蛤蟆那么客气?”
罗雒平静的说:“我还想问你呢。周数到底怎么惹你了,每次见到他,你就恶语相向。”
麒麟理直气壮的说:“他妄想追你。”
“他想追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你……”麒麟想说我喜欢你啊,可是看着罗雒一副自己在无理取闹的神情,到嘴的话却吐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未明
第九章
“你没话可说了吧?那周数一看就不是可以得罪的,你每次都对他没有好脸色,刚才还说出那样的话,万一他放在心里,我们一介无权无势的平民拿什么和他斗”罗雒语重心长的教育麒麟,她们已经不是在那个小县城了,左右都不会惹到权贵。在这棋城里有多少是自己惹不起的人,不说能和他们交好,至少不要惹到他们。
麒麟总是一副愣头青的架势,让罗雒操碎了心,生怕她惹出什么事端。
看着罗雒心寒的模样,麒麟乖觉的说:“我错了。”
“以后不要与人争口头之快,记住了吗?”罗雒叮嘱道。
“哦。”麒麟赶紧摆出听话的态度,终于换来罗雒的笑容。
“那我们去找青僧吧。都好几天没看见她了,不知道她在做什么。”麒麟见罗雒阴转晴,刚才郁结的心事也被抛之脑后,想起她们本来要去找青僧的事情来。
两人加快了脚步,朝青僧住的院落走去。
在明心棋院学习近半个月,除了不能见到师傅和没有酒喝,青僧还是很满意的。在初进中级班的学生中,有很多下棋路数奇怪的,青僧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井底之蛙,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摸索那些自己没有见过的棋谱之中。
明心棋院虽然只是棋院,但并不只是教习棋艺。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都有专门的老师教导,虽然不是明心棋院考试的重点,但是学生大都是世家子女,对个人修养还是很重视的。
这可苦了青僧,柯白子对她除了下棋,便只教她识了一些字,以便看得懂棋谱。况且,她又是直接进了中级班,不可能像初级班那样从头学起。第一次上射箭课,便因为拉弓的姿势不对,被孔武老师指正。
青僧皱着小小的眉头,盯着远方的靶子,心里给自己鼓起,手一松,箭矢没有如预想般飞出去,直直的落在了她的脚下。青僧四处看了看,自我安慰道:还好没有人注意。拾起落下的箭,重新摆好姿势,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婷是和青僧一同考上中级班的,她在明心棋院学习了一年,仗着从小练就的棋艺,她不顾兄姐的反对,硬是报考了中级班。她沾沾自喜的回家炫耀,得到自家兄姐的夸赞。
只是等她在学院里听说竟然有人连着考了初级和中级,还都过了,心中对那个叫青僧的留了心。
她和青僧被分到一个班,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和她切磋。青僧看起来呆呆的,木头木脑的每天抱着一本棋谱看。据说有人趁着休息的时候,去挑战青僧,却落败而归,这件事传出来之后,激起了这些心高气傲的学生的斗志。他们商量好似的,每日放学便留下青僧,派一个人和她比,青僧挺高兴有人可以切磋,便欣然应战。
陆婷特意留下来,看了几日比试。青僧下棋很稳,不躁进却常常能出奇制胜。不知道为什么,陆婷对青僧更加好奇了。
上射箭课时,她是有看见青僧的动作。只是她不敢相信,下棋时可以掌控一切的那个青僧竟然对射箭一窍不通?
青僧四处张望时,陆婷急忙撇开头装作没有看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