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在房间里抽烟。”许婉的语气很冷。
“是,我记得你说过。”刘绮点头,“但那又怎么样呢?你还对我说过‘我爱你’呢。不都是一样,没什么实质作用。”
“你醉了?”
“嗯。”刘绮将捂烟掐灭。她捂住脸,长出一口气,“醉了。”
“好端端的喝什么酒…”许婉表情复杂,她背过头去。
“并不算是好端端。从哪个角度来说,局势都很差。以小说家的身份来说,很久没有推出新作,没有灵感。以编剧角度来说,被干涉,制片人要求大改…然后让这片子成为要浪费观众两小时的垃圾。从恋人身份说……”刘绮声音低下去,她借着酒力鼓足勇气,“从恋人身份说,很多事上对不起你。就在刚才还冤枉了最爱的人,却连道歉都给的太晚。”
许婉听完站在那里,沉默。她努力不让刘绮看到她的表情。
“你醉了。”许婉轻声说。
“一直说我醉了是什么意思?不想和我呆在一起吗?觉得我烦吗?”刘绮忍不住问。她起身,走到许婉的身前。
“我为什么会烦你?”
“啊。原谅我吧,毕竟我真的爱你。”
“是从多久之前开始的?只有喝醉的时候你才这么说。”
刘绮没回答。她忍不住一再拉近她们之间的距离。当她们再一次抱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几乎就和初见时一样。
“我是爱你的。”刘绮紧紧抱住许婉。
许婉轻轻一推将刘绮压到沙发上。
“你身材还是一样好。”许婉说。
“除了有一点小肚子。”刘绮轻松地笑笑。
“我没看到有小肚子。”
许婉说完,她们开始接吻。过程中刘绮用嘴含着烈酒喂给许婉数次。她喜欢看许婉喝醉时的样子,从一开始就是。
喘息越来越粗重,到最后她们仅凭着本能纠缠在一起。
刘绮光着身子,凝视着爱人的眼睛。
“你觉得还好吗…?”许婉的手一点点滑到下面,她轻轻揉着敏感之处。那个地方一点点地融化,湿润,紧接着变得炽热。
刘绮想回应说她几乎要融化在那动作里了,但到最后,全部的话语又都变成呻吟,断断续续地流出口中。
“别停下来…”刘绮恳求说。
“我不会停下来的。你真是性感……真是…难以用语言形容。”
“你对我的这般赞美,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叫一叫来回应吧。”许婉也有醉意了。在平时她怎么都说不出这种话来。
刘绮仰头笑了,她没有说话,只是以亲吻和身体回应。她真喜欢这种略有些淫荡的幽默。
指尖浅浅地探着温热,紧紧贴着沙发的人喘息渐渐失去控制。
“离我近点…”刘绮上气不接下气地哀求。
“够近了,我已经感受得到你的心跳了。……很快。”
“我想你的可能也是。”
许婉换了手指,里里外外,连带出了许多的爱意。说来也是讽刺,她们在清醒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沉醉于彼此。
在刘绮的呻吟中还有许婉的喘息中,一切都愈发深入。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她们的灵魂连接起来并融为一体,再无法多想其他。
刘绮扬起头,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声音,无法掩饰许婉的这种动作带给她多大的满足。在酒精与情欲的作用下,她情愿放弃一切,永远沉沦于许婉带来的温柔里。她时刻都能回想起五年之前初见那人时的惊艳。那时她所想的是,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有什么是不能表露的呢?
而五年之后她们似乎都顾忌太多了。
她们住在一起,却远没有分隔千里只靠短信交流时心意相通。
何等的悲哀啊,静谧中的哀默比喧嚣中的眼泪要能刺透人心的多。
用身体接纳了全部的温柔,神智消散于快感之间。刘绮抱紧了许婉,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来表露心意。
除了呻吟与叫喊,似乎没什么能表达这种情绪。满是欣喜亦满是绝望。
外面的寒风席卷着秋叶,漂亮的胴体却置那一切于远方。
澎湃的快感催促微热的皮肤不停摩擦花芯,脆弱之地被一次次击破,刘绮再也无法承受。她抱紧了许婉,断断续续地吐出有关爱的音节。
又深又长,发自肺腑,神志不清的呻吟。
舌尖抵住爱人的温热朱唇微启浅浅吸允。刘绮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喊声回应,她再也无法表达更多了。
在刘绮的叫声中,许婉的脸也红了。
一再地贴近,一再地冲击。到最后,她们都再没有过多的音节。因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一切都结束于满意的叹息。狂喜的巅峰。人真是奇妙的生物,当身体全全被欲念所占据时,心灵反倒是清闲,只管想着爱或不爱便好。
刘绮真希望一切永远都是这样。真希望这种狂喜永不停止,她们能永远如此沉醉于彼此,没有半点生分,毫无顾忌地吐露心声。
可惜人于人之间的亲密就如樱花一般,转瞬即逝,随风飘零之后便再不见踪影。
想到这里,身子刚刚瘫软下来的刘绮竟然哭了起来。她多希望能像过去一样,多希望她们都还有足够的精力能将心里所含着的爱说出来。
许婉开始以为刘绮是难以承受这种刺激所以哭泣。但到后来怎么劝也无法使阻挡那泪水滑落时,她恍然明白了。
激情过后,竟然可悲地仅余沉默与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二
刘绮站在影片拍摄场地的门外,听见里面吵吵闹闹。那个家伙说的没错,剧组真的开工了——重新开工。
“你好,这里面不能进的。”门卫提醒说。
刘绮突然想起一句话:编剧和看大门的有什么区别?区别就是看大门的可以进片场,编剧不可以。
“我知道,我不会进去的。”刘绮掏出手机,她给里面的那位朋友——导演——打了电话。
导演接通电话之后很快走出来。
“我记得你手里都没有剧本。”刘绮直截了当地开口。她很难控制语气里不含愤怒。
“我按照制片方找的编剧递来的剧本修改了。”导演说着递过了一叠纸,他料到了刘绮会这么说。
刘绮眉头蹙得愈发紧。她接过剧本,根据指点翻到中间。看了修改的部分之后气得噗嗤一下笑出来了。
“你就忍心拍这种东西?除了加一段拖慢剧情的不知所云的戏之外还有什么?”刘绮说着顺手把稿子往一旁烂桌子上一摔。
“我也不想把这种东西加到我的片子里,所以才拜托你回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写剧本多困难,牵一发而动全身,加这么一大段和剧本风格都不同的戏给这个角色,怎么可能?”
“至少尽量。”
“尽量?‘世上没有二流的诗人’,同理世上也没有模棱两可的二流的作品。想一想你的名字就要印在影院的海报上,你怎么能这么糟蹋它?”
“制片方这样要求,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在向你求助啊?”导演脸色极差。
“我都快向你求助了。这根本是所有人都力所不能及的事。”
“你明知道我根本没得选。”
“怎么没得选?你不拍,谁又能逼你拍。”
“他们会换导演的。”
“片子都快拍完了然后换导演?你就让他们换就好了,如果真的是那样。”刘绮说,“看看谁比较能挺。”
“如果我现在很有名,是很厉害的导演我或许会试试。但事实是我好不容易得到这次机会。我不能有半点闪失。你说的倒是轻松,可是我哪有能力去叫板呢!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比如再等等也没关系。可是我告诉你吧,我们的情况不一样。我必须加快进度把作品推出去,没办法再等了。”
“何苦这么急。”
“我要成家了。我想稳定下来了,我一个男人现在竟需要靠女友来养着,就算她说没关系,就算她说不在意我还是抬不起头来!我需要一笔大的收入。你当然可以拖,因为你半路改行去写小说现在成名了,你生活稳定,这电影上或不上你来说没有多大影响——”
“你简直疯了。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学编剧是为了其余故事表现形式服务,根本不是改行。至于你女朋友的方面……就不能把目光放远一点?推这样的片子会影响你将来的收入。”
“我们不是活在将来,我们是活在现在。”导演不无凄凉地说。
“也就是说你执意如此。”
“没错。”
“我还是无法支持。就算从原著作者的角度看我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小说被改编成这样。”
“很遗憾。我没得选,只有继续。”
两位老友彼此凝视许久,他们的喉咙里都含着近乎于哀求的话语。
刘绮垂下头。一想到她眼看对方努力多年练成的对影片整体超乎寻常的掌控力到头来要为这种剧本服务,心就难受得说不出话。
“你那么拼命练习,绝不是只想拍这种东西。”她竟然鼻子一酸。
“……就这样吧。”
导演沉默很久之后只吐出这四个字。
两个人面对面站了很长时间,最后刘绮从兜里掏出烟。导演见此,自然地递过打火机。但这次刘绮没有接,她自己点了火。
深深吸一口,表情在烟雾里模糊不清。
导演拿着打火机怔了一下。片刻之后苦笑,自己也拿出烟点着。
两人一句话也没说,一起吸完了烟。
“我走了。”刘绮把烟蒂处理掉。
“嗯。”导演在抽第二只烟。
刘绮转身走出大门。
等到那影子消失,导演才抬头,茫然投了视线出去。映入眼中的只有堆满旧物的大院。
“导演?”这时宇馨从片场出来。
“啊。嗯。”导演回过神,“来了。”他转身,回到片场。
走进场地之后,大门缓缓关上。
刘绮走进家里,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摔之后直接进了书房,打开电脑,对着空白界面郁郁出神。
直到太阳落下许婉下班回来敲了房间门才回神。
“还好吗?”许婉走进房间轻声问。
“写作吗?写了七个字,进度不错,可惜不知道谁先谁后。”
“这又是哪里来的段子?”
“传说中詹姆斯乔伊斯身上发生的事。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刘绮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自然地把界面拉到空白处。她在完稿之前决不允许任何人看稿子哪怕一眼。
“感觉你最近作息时间又乱了。”
“因为开始写新作品了。这次加了推理的元素,难度很高。很多问题上都搞不明白。需要多点时间思考。”
“注意身体吧。”许婉说,
竟然又在关心自己了。刘绮觉得很感慨,她们多久没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了?不过这次又能维持多久呢。
“嗯。”刘绮说,“说起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