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爱天国 作者:中秋(上)【完结】(26)

2019-03-31  作者|标签:中秋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猛然,眼底闪过一丝惊愕。随即,面色如常,安静不语。

  即使,只是瞬间的变化,仍然被图克查看在了眼里。他笑了笑,一目了然的好心情。“看样子,那场大火没能带走她,你救走了她,对不对?说,她在哪里?”

  “死了。”

  “是吗,真的死了吗?”

  因血水的刺激而热辣疼痛的眼睛,缓慢的看向图克查,冰冷的视线穿透了闷热的空气,令图克查隐约觉得有丝坐立不安。“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一问她?”

  笑出声,不住的点头,片刻之后,问道:“我还真想问一问,只是不知道去哪里找她,要不然你告诉我,我们的公主殿下现在何处?”

  “想去问她,很简单,你亲自去一趟冥府就知道了。”

  挑眉,似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继而又叹息开来。“可惜了,先王最宠爱的‘天鹰之眼’,竟然无缘相见。穆哈里,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保护她,行刺王,这有什么意义呢?都过了十五年,王已经是赫梯光明正大的君主,谁敢站出来反对王权,就是叛国的死罪,你又何必做这替死鬼,不如把一切都说出来吧,我请求王饶你不死,怎么样?”

  冷哼一声,轻笑出声,鄙夷轻蔑的笑声,令周遭人都不禁皱眉。“光明正大?!拉巴尔撒配不上这个词,你们省省力气吧。 我的生死由天,活到这把年纪也值了,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图克查,回去告诉拉巴尔撒,他有胆量就上前线,像个男人一样面对埃及大军,别天天躲在后宫女人的裙子底下,让人耻笑赫梯的铁王座被一只缩头乌龟坐脏了。”

  忽得站起身,仰起下巴,脸色铁青没有了刚才的得意,图克查深深吸气。半晌,再一次笑出来,只是不在费力掩饰阴冷的愤怒,高声宣布道:“穆哈里行刺君王,叛国逆天罪大恶极,二日后斩首。”

  听着图克查志得意满的宣布了行开刑的日子,穆哈里不声不响的勾起破裂的嘴角,一丝血腥气顺着嘴角的伤口潜进呼吸,沉默。

  甩开衣袖,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步子,转头看向被五花大绑的穆哈里,沉声斥道:“你只有二天时间了,穆哈里。”

  与周遭阴暗的环境浑然一体,散发着同样暗沉的死寂,穆哈里用冷漠的态度回答了图克查,直截了当。

  收回视线,图克查昂首阔步迈出牢门,消失在暗无天日的长廊尽头。

  直到牢门重新关上,穆哈里紧绷的视线终于疲惫的垂下,看着笼罩在昏暗光线下的潮湿地面,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此时此刻的思绪……

  “千万别来,列摩门纳……”自言自语的低低喃呓,墙上的火把扑闪了一下,跳动的火光如同应答了他带着祈求的声音,莫测的倏忽明灭。

  

  

  ☆、第 十九 章(下)

  抱着膝盖坐在树下,无所依寻的视线懒懒地投在裙边,聆听着晚风在耳畔吟唱着温柔而寂寞的歌声,伴随着这样熟悉的歌声,卡丽熙仿佛看见了赫梯群山之间潋滟的湖水燃烧着银色的月光,落进一双迤逦着茶色微光的眸底……

  那是一双很奇特的眼睛,淡淡的茶色光芒,总在不经意间绽放出不可一视的傲慢,却又在下一个转瞬,闪现出令人着迷的温柔浅笑。

  忽尔,轻轻地笑起,就在眼前幻化出一双茶色眸子时。

  “想什么,还能笑出来?”冷然,一个声音插进来。

  猛然抬头,忘记收起唇边恬静的笑,有些呆怔地仰视着夏尔玛,一时语塞。

  些许惊艳,些许怔然,些许……尴尬。

  轻咳一声,将手里烤好的肉串递给卡丽熙,夏尔玛自顾自的坐下。

  拿着香喷喷的肉串,才发现自己已经很饿了,咬了一小口,香气四溢的诱人味道立刻充满了口鼻,不忘轻道:“谢谢。”

  “嗯。”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吃着可口的肉串,瞄了一眼火堆旁的众人,巴舍正兴致勃勃的和几个人喝酒划拳,声音虽然不大,却能听出他们的好心情。“你和他们怎么认识的?”

  “我是孤儿,巴舍收养了我。”随着卡丽熙的视线望去,正看见一个年轻人输了拳,被几个人按着肩膀灌酒。

  微惊,继而歉意的小声。“抱歉。”

  笑,不以为意的棕色目光里,映出火堆旁乱成一片的同伴。“你干嘛抱歉,如果不是巴舍收养了我,我还碰不上这么一群有趣的人呢,我要感谢命运让我成了孤儿。”

  她的话是发自真心的,卡丽熙能够听出来。对于夏尔玛而言,这些人不仅仅是她的同伴,更像是她的家人,虽然他们没有一丁点的血缘关系,却有着比那线血脉更加生死无间的关系。

  “放我走吧,夏尔玛。”蓦然,开口说出一句令人惊讶不已的话,没由来的。

  愣了片刻,错愕的目光笼罩在卡丽熙的身上,眉头不自觉的拧紧,沉默。

  “我不知道谁在西奈半岛等我,但我知道,我不想去那里。不管那个人为什么要见我,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对不对?夏尔玛,求你放我走吧!”带着急切的祈求继续说道,轻声低语间俨然红了眼眶,含着凄迷的目光不依不饶的紧盯着面色逐渐冷淡的夏尔玛。

  无言以对,似乎此时只有沉默才是最好的回答。

  夏尔玛的沉默,毫无疑问成了此时此刻笼罩在卡丽熙呼吸之间的阴影,雾霾,沉郁。

  敛眼,看着手里还冒着热气的肉串,俨然已经没有了一点食欲。悲伤,亦或是害怕,令那片藏在肋骨下的心跳声,也渐渐混乱匆促起来。

  “你想去哪里?你能去哪里?”突的,夏尔玛打破了沉默,冷冷的问。

  蓦然一惊,蓝色的眼充满了纷乱的光影,破碎的月光颤动在一片纯蓝的海洋上,袭卷而来的雾气缭绕着悲切,无声无息的袭向夏尔玛来不及偏开的视线。

  沉吟,半晌,狠下心继续说道:“回赫梯找那个蒙面的门纳吗,你知道怎么找她吗?还是去叙利亚,你的父王一定会将你再一次送给赫梯王。然后呢,在逃一次婚?卡丽熙,告诉我,你能去哪里?”

  “我……”喑哑难言,不知所措。

  “这个天下,压根就没有你能待的地方,赫梯也好,叙利亚也好,哪里才是你的家呢?”既然要让卡丽熙明白自己的处境,那就干脆一次讲个清清楚楚,即便这样会伤害了这个可怜的小公主,但是总比让她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要好。

  夏尔玛犀利的问题,卡丽熙根本无法回答。

  因为,她的确没有家了。

  家,是什么?是叙利亚王宫里偏僻简陋的一隅,还是赫梯王身边妻妾成群的后宫,亦或是……安纳托利亚高原连绵的群山深湖。

  泪,潸然而下的瞬间,卡丽熙拿起半凉的肉串放到唇边,犹豫,轻颤的唇微启,食之无味的咬上一口,僵硬麻木的咀嚼着,表情像具断线的精致木偶,无助,木然。

  侧目,卡丽熙无助的侧脸闪着凄然的泪光,无穷无尽的哀伤顺着她默默无声的进食动作,悄然占据了夏尔玛凝望的眼。

  自责于自己的尖锐,却是无可奈何的做法。

  两人兀自沉默,沉浸在夜风从火堆旁捎来的阵阵欢声笑语中,隐约的酒香掺杂其间,撩乱了寂静沉闷的空间。

  “卡丽熙,我们做个约定如何?”不知过了多久,夏尔玛清冽的声音响起,有着不同于以往的沉稳。

  微愣,一丝彷徨闪过眼底,轻问。“什么约定?”

  “我保证你的安全,你保证不在胡思乱想逃跑之类的事情。”

  蓝色的眸子一闪而逝的惊讶,没能逃过夏尔玛浸透着月光的精明视线,不甘心的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想逃跑的事?”

  忽尔,低声笑起,抬手按住肩头被风吹起的头发,戏谑的腔调配上她扬眉挑眸的笑容,十足的挑衅意味。

  “我的小公主,你可是有逃跑前科的,你忘记了吗?”

  撇了撇嘴,被人抓住把柄总是令人尴尬的事情,漂亮的绯红色不自觉的攀上脸庞,宛若夜色里悄然盛开的花,美的静谧,亦是暗香袭人。

  “你要怎么保证我的安全?那个要见我的人,如果他要伤害我,你还会保护我吗?他不是你的雇主吗?”

  炽热的目光落在卡丽熙的脸上,被那抹红晕吸引了注意力,迟疑。少顷,回过神的刹那,夏尔玛才觉得自己失态了,一丝懊恼袭来,令她烦躁不安的松开按在肩上的手,任由那把红色长发随风飞扬在脸边,挡下她脸边隐约露出的不安。

  “如果他真要伤害你,我会保护你,管他是什么雇主,只要是看不顺眼的人,我都能下手。”笑,无法掩饰的张狂,溢满眉间眼底。“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做这个约定?”

  偏着头,思忖了半刻,随后轻轻点头,神情无比认真的保证。“好吧,我不逃走,你保证我的安全,就这么说定了。”

  “一言为定。”伸出右手轻按心脏位置,继而又搭上卡丽熙的左肩,以此立誓为盟。

  学着夏尔玛的样子,卡丽熙按上自己的左侧胸口,又将手掌按上她的肩膀,在她清澈明亮的棕色眸底,看见了自己笑容灿烂的倒影。

  抬手,片刻的犹豫,压住卡丽熙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细腻的手背带着夜色的微凉,毫无预兆的冲破了掌心的温度,悠然袭入夏尔玛的身体,瞬息之间……嘴角扬起快乐的弧线,藏在一轮朦胧月色之下的,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恍惚茫然……

  

  ☆、第 二十 章(上)

  倾盆大雨,声势浩大的从天而降,带着袭卷一切的嚣张势头扯开巨大的轰鸣声,自哈图莎上空暗灰色的云层之间浇灌进这座天国山城。

  坠落在地面的雨滴,闪动着水晶般剔透的光芒,翻腾跳跃在半空中,既而滑进大街小巷两旁开凿的浅坑,汇成细流的雨水顺着横纵交错的坑道,朝着修建在城市低矮处的蓄水池奔去。

  因为整座城池依山而建的原故,每当夏天雨季到来时,哈图莎都会经历暴雨冲刷山体造成的泥石流,从山上各处滑坡的石块和泥土总能给哈图莎带来不小的破坏。

  为此,巩固危险的山体和修缮城内引水道,是每一位赫梯君王从登基以来,年年都要斥资维护的重要工程。

  今年夏季,安纳托利亚高原的雨水量明显少于往年,夏天临近结束时,这场姗姗来迟的大雨才翩然降临赫梯的“圣光之城”,用它无人能挡的十足魄力,冲洗去了这个夏末最后一丝的炽热沉闷。

  突如起来的,这一场浩浩荡荡的暴雨,令人们有些措手不及的应付着天空宛若倒下的雨水。然而,人们急促的步履并非是要寻找一处避雨的屋檐,而是前前后后的赶向皇宫前的广场,被雨水打湿的仓惶背影,影影绰绰之间透着一些焦急不安。

  今天,在皇宫广场将要执行一次死刑。

  拉巴尔撒登基以来,被处死的人早已不计其数,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奴隶,谁都不记得到底有多少鬼魂散荡在拉巴尔撒的血腥统治之下。

  然而,今天的死刑,却有着一层不同以往的意义。

  因为,被处死的人,是先王的近卫军将军----穆哈里。一个被灌以叛徒之名,逃亡长达十五年之久的赫梯重犯。

  这个罪名,一旦背上,就很难彻底的洗刷干净,就算如同此刻天空的漂泼大雨,恐怕也难以将叛徒的烙印完全从身上冲掉。

  哈图莎城内一半以上的人,都还记得那个总是站在先王提耶皮哈身后,默默无声面色冷峻的年轻将军。

  沉稳如石,沉默如风,就是穆哈里给人的印象,一如提耶皮哈折射在空气里的影子,他永远跟随在先王的身后,安静,冷漠,稳健。

  世人并不是被三言两语就能蒙骗的傻子,整个赫梯都知道拉巴尔撒是如何得到铁王座的,他在掌握了大部分军队之后,面对当年的王室所展开的屠杀暴行,已经成了顺理成章的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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