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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的天,一望无垠;轻盈的云,漂浮掠过;清冽的风,卷着仲夏的闷热,穿过蓝色的天空,留下阳光金色的影子……
一声高亢的鸟鸣穿透了云层,刺破了夏日午后沉闷的平静,伴随着呼呼的风声,一同落入山角下路人的耳中。
侍卫抬头看了一眼,一只黑色的小点,快速划过耀眼的青色天空,此时正值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刚猛的阳光让人无法直视天空,侍卫低下头,打了一个哈欠。
还没有闭上嘴,突然一支箭直直地没入他身旁马车的门框上,颤颤巍巍的箭尾将没有散尽的力量,经由颤动的白色箭羽,抖散在夏日炽热的微风中……
“刺、刺客!有刺客,保护大人,快、快!”侍卫惊呼,抽出腰间的剑,目光惊慌的扫视着周围,而丛丛草木和深不见底的树林,成了天然的屏障,保护了藏于其间的人。
马车边数十个侍卫同时拔剑,将马车围住,警觉地盯着树林。
然而,很安静,除了盘旋在山谷里的风声,猛烈的吹过耳边。视线所及之处,根本看不见任何异样……当然了,如果能忽略那根钉在木框上,在明媚的阳光下骄傲笔直的箭,侍卫们一定相信是同伴被太阳烤太久,看花了眼。
“怎么了?”马车里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问话,帘子被撩起来,露出一张肥到五官都挤成一团的脸。
“大人,有刺客,放下帘子,坐进车里去。”侍卫队长倒退到车边,对车里的男人说道,眼睛仍然盯着四周。
男人完全被吓到了,帘子呼啦一声被拉下,只听到车里传来男人带着颤抖的命令声,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抓住刺客!快、快,立刻离开这里。”语无伦次的说完,他拍着车壁,示意车夫继续前行。
车夫害怕的朝四周瞄了几眼,也想尽快离开这个常有盗匪出没的山谷,手里短鞭一扬,大声呵斥着马儿,车子缓缓又开始行进。
侍卫们跟着车子一同朝前缓慢移动,视线没有放过一处可疑之处。
“你先上,还是我先上。”山谷斜伸而下的一段较平坦的弯道上,一个年轻男人顶着比阳光还明亮的笑容,一口白牙闪着耀眼的好心情,问道。
回答他的,是身边纵马冲出的黑色背影,纯黑色的斗篷托着阳光波浪般起伏翻飞,如同一片卷着暴风雨的浓云,朝着山谷直冲而去。
“不公平吧,都没说一声,自己先跑了。”男子温和的笑容,与他眼底缓慢扬起的躁动截然不同,一动一静,完美的体现在那张线条俊朗的年轻面容上。
拉上面罩挡住大半个脸,只留出一双戏谑藏笑的黑色眼睛,一声低呵,身下马儿踏着坡道上的碎砾,紧跟冲了下去。
先他一步进入山谷的黑色身影,已然和侍卫交上手,坐于马上游刃有余的对付着举剑冲上来的六、七个侍卫。
黑色斗篷密实包裹之下的身躯,难以分辨男女。然而,他干净利落的动作,迅捷之余又隐约透出一丝漫不经心的意味。
“原来是卡斯多城的鲁什哈老爷,哈!今天运气真不错!”年轻男子大声笑道,很满意今天的猎物。
“知道是鲁什哈大人,你们这些小贼就该乖乖的退下,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侍卫队长一边喊道,一边指挥部下不动声色地包围坐在马上的两人。
男子拍了拍马鞍上的布袋子,相当得意的语气惹来众人的皱眉。“兜着走正好,瞧见没,今天的袋子够大的,你们有什么尽管装进来吧,我不挑剔的,只要是金银珠宝什么都行。”
知道与这帮眼里只有钱没有命的匪徒没什么可说的,侍卫队长一声令下,已经拉开包围圈的侍卫们一同举剑冲了上来。
“我去拿钱,你对付他们。”如此贴心的战友,复夫何求!
☆、第 一 章(下)
年轻男子一勒缰绳,朝着马车而去,面前站着三个怒目圆睁的侍卫,结实的肌肉青筋毕露。
“找他!”他一抬手,指着身旁披着黑斗篷的同伴,笑嘻嘻的说道。
侍卫如同没有听到他的话,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叫嚷着朝男子冲了上来。
“都说找他,喂、喂----”都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那三个侍卫已经有二个躺在了地上,一个伤到了肩膀,一个伤到了手臂,撕裂的伤口,外翻的皮肉里正汩汩朝外流着鲜血。
男子露在外面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新月,闪烁着比山谷上方的阳光还要灿烂的光芒,一丝血腥气从他剑端滴下的液体里传出,随着山风悠悠的散开。
与此同时,身后的黑色斗蓬丝毫未动,似乎是在等待侍卫先出手。
瞧出这两个匪徒不是平庸之辈,侍卫们互看了一眼,交换了讯息,说时迟那时快,当他们急迫的视线同时投向静立的黑色斗篷时,瞬间迈步冲了上去。
一道半月形的银茫,从黑斗篷的身侧打开,在他提起拿剑的右手时,面目狰狞的侍卫已经怒吼着冲到了马前……
一道、二道、三道、四道……剑身将耀眼的阳光凝结成冰,画出血色怒放的滚烫炽热,几道血雾几乎是同时喷涌在热辣辣的空气里,刚才还清冽的呼吸陡然之间被浓浓的腥味占据了,空谷中盘旋呼啸而过的风,又将这种难闻的气味推散开来。
看着接连倒下的侍卫,其他仍然完好无损的人,因为震惊刹那闪了神,他们甚至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流畅敏捷,一气呵成,快到肉眼有些应接不暇。
当侍卫们从震惊中回过神,又想发动进攻时,才发现马背上的人,已经站在了面前……
斗篷的风帽过于宽大,一半垂下,挡住了那人的面貌。
然而,一股子阴寒的气息,正顺着微风里轻摇慢晃的斗蓬边缘飞散开来,即便此刻正值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却还是无法阻挡这股子像是攀着地狱渗出来的寒气,不动声色的袭向众人。
“快杀了他,你们看什么呢!”突然从马车门边传出一声大喊,鲁什哈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一身的肥肉都在乱抖。
侍卫队长率先提剑向风帽颈子的位置砍去,其他的侍卫也跟随而上,动作整齐化一的刺向将阳光折断的黑色斗篷……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他们像是见了鬼一样,停下了手里刺到一半的剑。
他……竟然收起了剑!
这算自杀吗?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匪徒!
“又来了!”一翻白眼,年轻男子瞅了一眼那边水生火热的生死较量,无奈的摇头,驱马走到车边,笑意浓厚的朝鲁什哈看去。
“鲁什哈老爷,您身上的好东西,都放这里吧。”手一抖,大布袋落在鲁什哈的腿边。
“你、你、你们真是不、不、不想活了,竟然敢抢、抢、抢----”张着嘴,像一只胖头鱼伸着头在水面呼吸一样,结了巴天,也没把话说完。
鲁什哈结巴的毛病,只有在害怕和喝酒时才会犯。
“抢你、抢你。行了,行了,别罗嗦了,快放吧,我赶时间。”不耐烦的挥手,眼角不自觉的瞄向身后的空地,有一点点为那几个侍卫惋惜,不如让他刺一剑,总比----
一声哀号响彻山谷,更大的回声在山壁间回荡,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鲁什哈也听见了惨叫,瞄了一眼侍卫的方向,只见一个侍卫不知怎么了,正捂着下巴痛苦的跪在黑色斗篷的脚下。
鲁什哈吓到脸色发白,眼里全是恐惧,不敢有丝毫怠慢,麻利的将身上的项链戒指,还有钱袋一起放进布袋。
“还有车里的,手脚快点。”挑眉,鄙夷的驱使着鲁什哈,看见他连滚带爬的爬进车厢,哆嗦着又拖出一个枕头大小的包袱。
“啧啧啧,鲁什哈老爷,你这趟收获了不少老百姓的血汗钱啊!”
“没、没、没……租、租子……”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结巴的开口。
“闭嘴,听着耳朵都打结了。”呵斥,掏了掏传来蜂鸣声的耳朵,伸手一拉装满的袋子,份量挺足,搭上马鞍的同时,回头喊道:“完事,别玩了,走吧。”
这句话,很大程度上打击了侍卫们仅存的自尊心,他们怒目瞪向年轻男子的方向,一双双充血的眼像极了困兽眼底的怒火。
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表示了歉意。“行,行,你们继续,我等着。”
这年头,还有找打的,唉……世道真是变了。
“你叫什么?”侍卫队长恶狠狠地问,就算输了也得知道自己输给了谁,以后也好搜查抓捕。
但是,他的心思,落了空。
斗篷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好像那只是一具披着斗篷的空架子,悬浮在逐渐上升的滚烫空气里,随时都会被擦身而过的山风吹乱抖散。
“又不是相亲,还问什么名字啊,赶快打吧,这么热的天,又没树荫,真是热死人了!”有一种人,能在最不适合的时候,说出最不适合的话,眼前这位年轻的英俊男子,看来就是这么一种人。
当他面露轻蔑地说出这句话之后……
蓦然,侍卫们的视线一同看向他,除了怒不可抑的愤恨,还有一丝看上去像是懊恼的情绪。
而,黑色斗篷的风帽也极缓极慢的朝着年轻男子转过来……一道凛冽的薄光,自宽大的帽沿下飞出,使得年轻男子突然尴尬的扯开一个僵硬的笑容,识趣地闭上了嘴。
“上!”忽略那个坐在马上嘴巴很烦人的男人,侍卫队长收回视线,令声一下,十余个强壮如牛的侍卫一拥而上。
呼吸里混合了咸如盐的汗水味,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腥气,随着正午阳光炽烤大地蒸腾而上的温度,逐渐将干净的空气变成浑浊的刺鼻味。
敏锐迅捷的动作,快如闪电划过夜空,收放自如的黑色影子,穿梭于刀光剑影的缝隙间,灵活的像只暗夜里游走的兽,充满了瞬间爆发于无形的狠冽肃杀。
接二连三有骨头碎裂的细微声音,在黑色斗篷左手击向对手的身体时,混合着刺耳的惨叫声清脆的响起,如此轻微的骨裂声在混乱吵杂的环境里,竟然格外的清晰……真实有力,来自皮肉之下。
那只左手,被淡黄色的亚麻布条严实的缠着,不仅是手掌,就连五指都缠得密不透风,从外表根本看不见皮肤。
然而,被一击倒地的侍卫,他们分明感觉到随着骨头在身体里瞬间断裂的剧痛而来的,是远比人的拳头更加坚硬的冲击力,就像盔甲的铁护手,亦或是石头一类的硬物。
坚硬的骨头撞上这些东西的时候,通常都脆弱一如枯枝,不堪一击的脆弱。
剩下的侍卫,没有在继续向前冲,而是提着剑面面相觑的不敢妄动,从他们布满汗水的脸上,能看出不知所措的恐惧,以及充满疑惑的胆怯。
“今天就放过你们,不想死的,就赶快滚!”年轻男子驱着马,来到黑色斗篷的身边。
侍卫队长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正在痛苦呻吟的手下,抬眼,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始终沉默不语的黑色身影,还有那个话多到让人厌烦的年轻男人。片刻,他收起剑,示意属下扶起受伤的人跟在车后,呵斥车夫驾车上路。
看着他们拖着伤兵,破败不堪的随着马车缓缓消失在山谷狭窄的道口,年轻冷男子拉下面罩,长长呼出一口气,驱散了亚麻布带来的闷热。
“好玩吗?”笑意盎然的眼,很迷人。
沉默,翻身上马,一声尖锐的哨音从风帽里传来,直冲云宵。
片刻,一声高亢刺耳的鸟鸣在湛蓝的天空响起,仿佛是为了回应哨音的召唤。
眨眼的功夫,一片形似浮云的阴影俯冲而来,带着疾风电驰的速度,稳稳落在黑色斗篷抬起的左臂。
一只鹰,纯白的羽毛,金色的眼,高傲漠视一切的目光,如同它的主人一样,冷冷的,不带丝毫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