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巍听不下去了。
他转身就砍。
“武神”这回学乖了,没有像之前那样站在原地让谌巍砍。但身躯庞大付出的代价就是目标太大,哪怕它后退一步能够几里远,那长腿在谌巍眼中也没有变小几分。
铮铮剑光一路破开贯空紫雷,来到“武神”前面时锐利不曾消减半分。
“之前乘人不备就罢了,还以为这次能像刚才那样建功吗!”
“武神”身躯内部,宿飞咬牙道。
他所在的这个地方是“武神”的心脏前,重重十二对肋骨好好保护的地方,也是武神装备最完整的一个房间。
地面是镀铜的,金水在上面标出的四门八卦的方位,宿飞站在最中间,四周悬满水镜玉镜,让身处武神中的他能看到外面的情形,不至于两眼一摸瞎。
这些水镜的位置还十分巧妙,以宿飞的角度望过去,他仿佛就是武神。
判断出谌巍要挥剑,宿飞开始拉动面前的铁链。
他面前有四十九条铁链,每一根都与一口大钟相连,铁链被拉动时,大钟摇晃发出重响。
“武神”浑身被大阵笼罩,武夷楼门人在武神身躯中来回穿梭,各司其职,其中一些压住阵脚的弟子听到钟声,齐齐倒吸一口气,双手向前,内息随掌推出。
一个武夷楼弟子的内息,轻如一阵风。
十个武夷楼弟子的内息,足以让弩炮射出数里远。
此刻,有成百上千个武夷楼弟子的内息被阵法的力量揉成一团,顺着武神掌心处打开的风口喷出,随即和谌巍的剑光相遇。
临时压揉在一起的内息被剑光一劈就散,但剑光也因此被抵消散开。剩余的剑气扫过武神的肩膀时,余威只砍断了几棵原本就活不了的枯树。
不愧是足以媲美大宗师的武道机关,也不愧是武夷楼。目前白泽局连理论也无法推测出的不同人内息汇聚之法,武夷楼已经有了可用的结果。
见挡下了青城剑圣的剑气,武夷楼弟子们不禁欢呼了起来。
下一刻,钟声再次急促响起。
他们慌慌张张地运气出掌,第一掌还没有推到底,命令第二次出掌的钟声便又响起,谌巍挥剑不停,为了挡下剑气,武夷楼弟子也不能停下送出内息。
这可叫人犯难。
武夷楼的心法在天下诸多宗门中下比有余,上比却不足。如果是宿飞这个楼主或那些长老们,有时间认真打磨内息,说不定能突破心法的限制,再开一片天地。但对于年轻弟子们来说,才起步的他们连登堂入室的资格都没有,内息运转的流畅点都算精英,心法好坏便至关重要了。
故而在几大宗门里,武夷楼门人向来顶着内息薄弱的名号。
如此没有停歇的运出内息,很快就有底子不好的武夷楼弟子晕倒。
谌巍倒不晓得自己把武夷楼弟子们逼迫成那个鬼样子,他只是按照自己的习惯,一剑不成再出一剑,千剑万剑依次落下,整个天空都化为了竹海碧波。
他相信总有一剑能攻破对方,但也没想到如此轻易让武神落了下风。
不应该啊,他非常诧异地想。
前世里武夷楼以武神为城墙,阻挡下无数从雁门关一路往东往南的蛮人和妖魔呪兽,声名赫赫,连谌巍也听闻过无数次,怎么可能这样容易对付?
他正不解,就看到武神手指头上的弩炮打开,拳头大小的霹雳弹从里面飞出,没射中谌巍,反倒因为角度不对砸在了武神自己的脚上。
谌巍默然。
原来如此,他的确不能把现在的新手和前世那些身经百战的武夷楼门人相比。
更别提……
更别提现在武夷楼是一门心思对付他,但武神要对付的,却是车山雪。
两者之间一点配合都没有,武夷楼也挽救不了现在的局面。
这边,车山雪应付得同样从容。
不算被武夷楼弟子操纵的机关炮弩,武神本身的攻击方式非常单调。无外乎是拍掌跺脚,喷火吐冰。
至于雷霆电光,那并非武神造出,而是感应到灵脉宝珠苏醒的上天劈下。只不过武神设计之初就考虑过如何避雷,那些落雷才没有对武神造成伤害,反而让武神周边的飞禽走兽花花草草遭了秧。
天雷这样狂轰乱炸,弄得被呪力污染的武夷山方圆十里,都无需祝师们使用净化的祝术了。
反正呪雪过后,武夷群山上的草木也要重新栽种,劈死也没关系。如此一想,车山雪应对得更是不紧不慢,打算先把武神溜上一圈,扩大天雷净化的范围再说。
他这样优哉游哉,当然惹怒了武神。
称为惹怒并不恰当,地脉没有神智,萃取地脉精华而生的灵脉宝珠更不可能有。但它们又并非无法对外界做出反应的死物,生而有灵,不死不灭,自然也有喜怒哀乐。
虞氏之血散发着让灵脉宝珠刻骨铭心的气息,让它回忆起自己诞生时的痛苦。
于是它急切地想要将这个气息消灭,却次次不能成功,被打击地冷静了一些。
四周混乱的灵气陡然变化,化身为疾风的车山雪随之停下脚步。
火候到了,但这一圈还没有溜完,他有点惋惜。
不过正事要紧,这个时候,灵脉宝珠大概愿意与他对话了。
“打开你的门,让我进去,”车山雪道,“我把你要的给你。”
灵脉宝珠迟疑了一下,车山雪于是丢掉了出门前在姚天明那里拿到的法铃。
车山雪做出自己毫无威胁的姿态,等待了片刻。
那只有祝师用灵觉看,才能看到的封闭大阵打开了,互相牵连的灵气之锁解下,重重大门依次敞开,向着车山雪露出藏在最深处的瑰宝真容。
车山雪深吸了一口气,将灵气灌入他之前就准备好了的符箓。
符箓无火自燃,它化作灰烬飘落到一片狼藉的地上时,车山雪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
居中指挥应对谌巍的宿飞快要疯魔,恨不得放弃武神出去和谌巍打一场。
他甩开拉错的铁链的时候,眼前突然一花。
有一个人突然出现,挡住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