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玳扭头一看,轻易的就看到一片绿意里,那棵不生一片绿叶的老树。它粗大的根茎好似虬龙一般盘在地上,四人才能合抱的树干朝天而上,在顶端时好像被拦腰截断一般只剩下狰狞的断裂口。原玳看着貌似是被雷劈断的树,点头应到,“嗯,看到了。”
“那就劳烦先生了,将此物从树干顶端扔下便可。”白泽说道,从衣袖递过来一物,非石非玉,非木非金,上面还雕刻了一些不知所谓的形状。
原玳点头,接过此物,脚尖一蹬,借力跃上了顶端,将手中那物从树干顶端深不见底的黑洞扔下,快速落到云开身旁。
“咚……”物体落地的声音清晰的传来,云开抱着白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轰隆隆的震动声传来,双脚刚刚踏在地面的原玳因着震动晃了一下身子,后退一步之后,她定睛一看,却看见,原本挡在眼前的藤林,在他们的眼前一分为二,朝着两边缓缓的褪去。半刻钟后,一条通向幽深黑洞的青石板路出现在三人眼前。
原玳看着眼前的奇景,眼底闪过惊讶之色,这是……
云开抱着白泽,看着眼前绿藤做墙的通道,微微勾唇一笑,说道,“门就要开了,我们还是吃点东西再上路吧。”
听得云开一言,三人在绿藤门口随意烧了一点野味吃。在太阳落山之前,踏进了那个开在山崖中间的漆黑洞口。
三人踏进内里之后,轰隆隆的声音自洞口传来,原玳扭头一看,却见分开的绿藤又开始朝着中间缓缓的靠拢,将那条青石板路掩盖。碧绿铺天盖地而来,将太阳落山前最后的一丝光亮掩盖。
“嗤……”幽深的风从洞口刮过,不约而同的,一片灯光同时亮起,将眼前的黑暗驱逐。原玳看着嵌在墙壁上的长明灯,呆呆的有些愣神,“这是,传说中的机关术?”
只有传说里的机关术,才会有这么神奇的效果吧。
“不是哦,”云开摇了摇头,笑道,“这不是机关术,这是属于阴阳术里面的一种复杂五行术。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个大人物的寢陵,嘿嘿,抱走黄金,抢走财物。”
“……”
“喂喂喂,说笑的呢,别用一种看禽兽的眼光看我,你先往前走,我断后,行了吧。”
“哦。”原玳点头,也就提着手中的刀剑往前走。
这里的墙壁是漆黑的岩石铸成的,不知道是从外部云来的石料,还是山体内部的岩石,总之,这个地方有着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
每走几步,都有一对长明灯嵌在石壁上相对而立。洞里的通风很好,这些一掌大小的灯火随着流动的风轻轻摇曳,昏黄的灯火落在漆黑的石壁上,显得异常鬼魅。
原玳朝前走,越走,就越觉得毛骨悚然。三个人的脚步声,在空空的隧洞里,显得如此清晰。云开跟在原玳身后,见安静的狠,就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哎,你知道葬帝山为什么叫做葬帝山嘛?”
原玳摇摇头,说,不知道。
“这里原来是黎州最高的一座山峰,登高远望,可一览重山,甚至可以看得到北川河对面的草原。故而,前人都把这座山叫做览众台。至于为什么叫做葬帝山嘛,那是因为有流传说,这里葬了一个皇帝。一说是高祖景德帝,又一说是始皇倾华帝,还有说是前朝大夏的殇帝。总之,因为这样,坊间就把葬帝山的名字传开了。”
她的声音在这空洞的黑洞里显得如此嘹亮,原玳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你知道的轶闻还真多。”明明高祖和始皇都在皇陵里,这话说的也是让人无言的狠。
“呵呵,酒楼混的多了,知道的东西便多了么。”云开打个哈哈,嘻笑一声。
被她这么一闹,原玳也放松了不少,只是仍旧警惕的朝前走。约摸走了半个时辰,黑色的岩石走到尽头,一片耀眼的白光出现在眼前。强烈是视觉比较让原玳不适应的皱起了眉头,她眯了一下眼,迅速的适应了一下环境才继续迈步。
云开跟在身后,看这个情景忍不住又开口说了几句,“这个地方太邪门了,一会黑一会白的,到底怎样啊。要是让我进去之后晓得这是谁的墓地,我一定给那人烧上三炷香。实在是太佩服他了,死后住在这么一个鬼地方,连出来溜达溜达都那么难,他后代还真是个杀千刀的。”
“云开,禁言。”一直窝在云开怀里的没有说话的白泽开口了,只是声音里带着不同以往的肃杀味道。
“……”云开赶忙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原玳心思一动,皱眉问到,“你说,这个地方真的是个陵墓?”难道她之前说的东西,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我还骗你不成。我们来这里是取样东西的,当然不是金银财宝。看这个架势你就知道了,这是个大人物的墓穴,金银财宝不会少,如果你想要,出来的时候随便拿,我一定不会告发你的。”说是禁言,但原玳一问她问题,云开还是迅速回答了。
听得这个答案,原玳摇摇头,便不再说话。只是望着看不到头的前路,双眉皱起,心沉上了几分。若这个地方,真是个陵墓,那会是谁葬在这里。云开白泽二人所求的又是什么,那些追杀她们的人又是何目的。是为了陵墓里的东西,还是仅仅是为了这两个人。
若是前一个,那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死人怎样的一个东西,才值得众人争相追逐。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迷雾一般,深深地藏在原玳心间。不过,那又怎样。她摇摇头,似是想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甩在脑后。这些东西,都与她无关,她已然是不应存在于世间的人。将这二人安全的送到她们想去的地方,也算是缘分一场。至于其他的,她绝对不会再插手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华初,浅浅的笑了一下。她还以为,是因为云开白泽在这里,这人就害羞的不会出来了呢。可自己进来之后,觉得害怕,这人又出现了。果然,还是舍不得她嘛。
既然舍不得,那就带我走好不好?
白色的岩石一路铺展而下,到了尽头的时候,原玳看到了那被条至少十丈长的铁索桥。
幽深的风从桥下的深谷吹来,将两壁上的长明灯火摇曳。望着这冰冷的铁索桥,已经对面那扇禁闭的青铜门,原玳盯着守在门边的两座模糊不清的青铜雕刻,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云开走到原玳旁边,看着眼前的情形嘀嘀咕咕的说道,“所以说,我真应该给墓主上香,这个鬼地方还真是够绝了,鬼都会摸不到路啊。阿玳,带路!”
原玳点头,上前迈了一步,踏上了那条晃晃悠悠的铁索桥,“好。”她应道,只身一人上了桥。她漆黑的身影与冰冷的铁桥融为一体,飘渺得好像奈何桥上的孤魂野鬼一般。
若是真有奈何桥,没喝孟婆汤之前的鬼魂大概就是她这幅模样吧。那么的清冷,却悲伤的仿佛要再死一次。再一次看着原玳单薄消瘦的背影,云开揽着白泽,这么想到。
☆、第三个地方——书中人
【二十一章】
不知道是不是原玳的错觉,她总觉得这看起来很平稳的铁索桥实在是奇滑无比,异常难走。晃着身子在前面走了一段路之后,她听到身后云开抱怨无数次快要摔倒了快要摔倒了,终于摔倒了之后,扭头一看,只见云开扶着铁索半蹲在地,就确认了这的确不是错觉。
这铁索桥,的确很难走。
反倒是看不见东西的白泽,把云开甩在身后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她的方向那么的坚定,步伐如此稳妥,从容的完全不是一个瞎子能走出来的步子。
云开看着她的背影,眼睛都直了。白泽让云开放开自己之后,很快的就追上了原玳,边走边道,“这座桥,叫做浮生桥,无念之人才能走得稳妥,你们切莫追求速度,须得缓缓而行。”
意思是,让她们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朝前走。原玳云开二人听明白她的话,当下也就不慌乱的,迈着晃悠的步子朝前走去。刚开始的时候,原玳并不晓得这桥为何唤做浮生,等走过大半的时候,她才明白这名字的意义。我深情的看着你说:“ 众多GL分类文包请戳→谁染兰色凉薄意贴吧 ”
越往前,那些漂浮在灯光之中的身影就越清晰。幽深的风里,原玳看着桥边一个又一个出现的人影,流连忘返。卖着包子的大叔,上着课堂的老师,说书的先生,绣着花的姆妈,给自己喂汤药的母亲……每一个人,或坐或立,栩栩如生的站在自己身边。
每一个动作和背影都是记忆中的模样,有人说小将军还要再来一个包子嘛?又有人说小将军不要到处跑摔倒了可疼了。还有人说,阿玳阿玳,你要听话。每一种声音,响在脑袋里都是那么的清晰,熟悉的让人心头一凉,钝钝的疼在心间。
原玳缓缓的朝前走,看着这些浮在灯火里的人影,看着看着,眼角就湿了。一直走一直走,有那么一刻,她走回了十五岁那年的初城长街。
桂花香飘满了整个巷子,整个长街熙熙攘攘。来来往往有很多很多的人,一个又一个认识的不认识的与她擦肩而过。她望着这般热闹的长街,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是真的还是假的。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原玳踉跄了一下,少女清朗的嘻笑声从耳边传来。
“华初华初,跑快点啊,再不快一点我们就要被抓了。”身穿男装的少女笑的肆意张扬,她高高竖起的长发在空中摇曳,将大片的阳光切割的分明。她牵着身后粉衣的少女,将路上的行人撞得东倒西歪,肆无忌惮得好像拿着大刀骑着白马的大盗,在夕阳西下搂着自己的姑娘满载而归。
跟在她身后的少女踉跄着脚步随着她跑,粉色的裙摆翩跹,如同杨柳一般柔软的身姿是如此的动人。
原玳痴痴的看着那一黑一粉的身影,停在了原地。那是……十五岁的自己和十六岁的华初……
她看着那一黑一粉的身影在人群穿梭,过了好一会才好像意识到什么一般,拼命的推开旁边的人,在人群里挤着往前跑。人群那么拥挤,她伸出手,看着粉衣少女飘扬的发带,用力一握,好像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也抓不到,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了一声她的名。
“华初!”
地动山摇的感觉传来,所有人的身形就这么在踉跄之中渐渐破碎,没有了人群的拥挤,原玳被挤压的身体支撑不住,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面颊贴紧了地面。
真凉啊。她伸出手,看着粉衣少女渐渐破碎的裙摆,伸出手在空中虚握,有些心灰意冷的想到。
忽然,一股大力从手心传来,她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拽住,死死的拽了起来。眼前的景象破碎,她睁开眼,努力去辨认握住她手的人是谁,却看到面前熟悉的人脱力一般的坐在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身穿红衣的女人死死的拽着她的手,一边喘气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关键时候掉链子,如果我刚刚没有拉住你,你会死的你会死的啊!”
仿若终于恢复了神识一般,原玳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过了铁索桥,此刻正趴在云开的旁边,正对着左边的青铜兽。铁索摇曳的声音传来,下意识的,扭头一看,却见那一直很坚固的铁索早已断裂,此刻徐徐的摇向了对岸的墙壁。
“吱”铁链狰狞的声音从幽谷传出,原玳趴在地上,呶了呶嘴唇,半响,才轻声说了两个字,“谢谢。”
云开喘了一口气,半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你可真够沉的!”她俯身,朝着原玳伸出手,用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她,“站起来!”
“好。”
白泽站在青铜门口,听到这两人相安无事之后,伸手印在了青铜门环底下的地方,将手掌紧贴,轰隆一声,紧闭的青铜门缓缓打开了。
不是狭隘的通道,也没有鬼魅的亮光,原玳随着白泽进了门,望着底下那一片浸在朦胧月光里的景象,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片空旷的山腹里,朦胧的月光透着顶上狭小的洞口传了下来。借着岩壁上的灯火,她们可以将这个隐在山腹里的城池一览无遗。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那么像,那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