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听着这些话哭了。
“你这孩子，哭啥呢，平时倔强的你去哪啦？不许哭，让人看见多不好。”“妈……我以后会让你过好日子的！一定！”这句话晴在心里不知说了多少次，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就一直看着母亲辛苦，在晴的心里母亲是最伟大的！让母亲过得好是晴最大的愿望。“傻孩子，妈只要你过得好就行，妈这老骨头都不知道能熬多久，不过有你这女儿妈心里高兴。”母亲听到晴这么说心里高兴得很，晴从小就是个好孩子，所以再怎么样也要让自己女儿过得好，让她脱离这个地方，到外面去，不再受这种歧视。
看着母亲这样子晴心里又添道伤，好害怕自己母亲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父亲从来没有重视过母亲的身体状况，都说母亲是小病，农村人身体硬朗着很，不会受这些病痛折磨的。母亲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吃的药都是自己从山上采的，很少买过药吃，不舍得花这个钱，也不咋重视这些小病。而晴总是担心小病会患大病，小小病根不治好，身体大不如从前。
妮一星期都会跑来看晴，她答应过晴只要自己有空就会来。晴每次看到妮很开心，不上课的时间都会偷跑出来跟妮在一起。还会买东西给妮吃，从小到大都是晴买东西给妮。妮因为家境贫苦很少有零花钱，就算有也不是很多，一年到头就只有过年发压岁钱多。妮有次把自己压岁钱给晴买了部很大的收音机，那时候的收音机很流行，价钱也蛮高，有部收音机家都算不错，晴感动不得了。晴身上带有绣的物品都是妮绣的，冬天戴的围脖也是妮亲手打的。
“怎么那么乖来看我哈？”晴和妮一起吃零食，边吃边走。“人家想你了嘛。没你在好不习惯。”
又是这句话听得晴很开心，从小到大妮总是说这句话，这句话并没有成为习惯，而是喜欢，喜欢从妮的嘴巴里说出来。
没有妮在身边晴变得孤立，很少去接触别人，也不想让人接触她，一有同学跑来搭讪她就自己自动离开，以前晴不是这样子的，读小学的时候都喜欢跟同学玩，不过玩的时候都有妮，读初中没有妮就觉得不好玩。初中的同学有好多，晴却没想交朋友，一心就想着妮，只有妮是最好的。时间一久晴性格变得有些孤僻，让人捉摸不定，她总是喜怒无常，无缘无故会变得怪怪的，虽然是个怪人，晴成绩越来越好，比小学还要好，她开始对文学痴迷，变成书呆子，在学校只会读书，很快晴读书成绩飙到全班第一，全年级第一。在学校晴除了想念妮外一心就想着母亲，晴想用自己的行动来改变母亲的生活，尽管机会很渺茫晴也没想过放弃，平时看母亲过得那么苦，她辛苦汗水及劳力，深深印在脑海里，印在心上，时间一久越深刻。
周末回来晴最想看到的就两个人，首先是母亲，然后是妮。回家有时候看不到母亲就会去找妮，不过每次回来都看见妮在农田上辛勤地干着她的事，她的身影逐渐变成农村妇女的典范，就知道干活，没有伟大梦想的人。晴想起儿时的一幕幕，我们一起宣誓，说以后要成为不一样的人。我说以后要成为有钱人，只要有钱就会过上好日子。妮说要跟晴一起，帮助她，鼓励她，做她的贤内助。我们还一起说要在外闯荡，要见世面，不再受封建迷信所控制。今天晴看到妮这样的身影，再也没有过去那份执着，她愿意过着这样的生活。
“妮还没收工呢？天都慢慢变黑了。”妮看见晴激动的扔下锄头，跑到晴跟前说道：晴你回来啦，怎么不在家好好待着呢，跑到这地里来干啥呢！
看着眼前妮晒得皮肤有些黝黑，一看就知道是个天天在太阳底下做事的人，而晴皮肤慢慢变白，变得红润。在学校天天待在教室里，不用受到风吹雨晒，晴感谢母亲给她过着这样的生活。现在她对于干农活不再像以前那么顺手。
“来看你呀，一个星期不见怎么觉得你一次比一次过得惨呢？”
“呵，开啥玩笑呢。我把这些做完就可以收工了。”“那我帮你。”
“不用！你可是未来的大学生，哪能干这活。我做着就好啦。要不晚上你来俺家吃饭吧。”
“还是你来我家吃吧。我帮你干完先，忘了啊，我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哈哈提起这句两人都在大笑。
每个星期回家吃饭父亲老是说句：好好读书，不要让古家丢脸啊！你可是我们古家唯一的一个女孩可以读那么多书的。听这些话晴就觉得烦，每次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晴就会给母亲添菜，很不在意父亲说的话。看着母亲消瘦的身体晴心疼，总是觉得母亲吃不好。“妈你要多吃点饭啊！怎么越看越瘦了呢！爸你应该买点肉给妈补补。”
“都没见得你跟我说这些话，补啥啊，我们老古家个个身体强壮得很，想吃好的捕几条鱼煲个汤补补就行了，浪费那个钱干啥。”“那不一样，那鱼跟肉的营养能一样吗？”
“有啥不一样？好鱼比肉还贵呢！你有空给你哥哥补补习，你哥成天给我考个倒数第一。”
“爸……你说这话太伤人了呵，妹都没我读得多呢，她能教我啥，我学的她能懂吗？”二哥不服气说道。
“咋不懂，是古家的人就给我什么都懂。你妹现在成绩都是第一，给你补习丢脸啊？”
“爸……你再说我就不读了，我根本就不想读这烂书，你非逼着我读，说什么老古家的男人一定要有脸面，你不也是读书二楞嘛要啥面子，啥面子，再说咱家过得也不差啊，还要争个啥！”
“你个兔崽子，敢顶你老子的话啊，没有你老子辛苦会有你现在的享受吗？给你好生活你还不知道珍惜，净给我说些胡话。学学你哥，你看你哥多乖。”
“我不是我哥，也不是我妹。不要拿我跟别人比，反正这书我不读，我本来不想读，你非逼着我去，你想让古家有个出息，我妹，看我妹妹多有出息。”哥指着晴说道。
“你懂啥，她是姓古，未来总是别人家的人。有你这儿子真没出息。”
母亲听到父亲说那句：她是姓古，未来总是别人家的人。赶忙阻止说：老古话说得有些严重了啊，什么是别人家的人，不管男女流的都是古家的血。你计较个啥。
“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啥，男人教孩子少插嘴。难不成我辛苦养两个废物出来啊！”
“你怎么这样说呢，孩子都在呢，你这样说多伤孩子的心。”
“我说得有错吗？你嫁给我算你幸运知道吗？行啦，别多说了，给我添饭。”
二哥气饱没再吃饭，回自己屋去。晴听着这些话心里难过，从小到大这些话听得不少，心里面的伤一道比一道严重。在这里，这个地方女人就是废物，不过是生孩子的工具。听着父亲一口口这么辛苦这么辛苦，听着让人恶心厌恶，从有记忆开始，晴看到的只有母亲一人最辛苦，辛苦的为这个家。每当母亲在外辛苦做事的时候，父亲翘着二郎腿在家听收音机，喝茶享受。他有这个老婆应该感到庆幸，倒相反说母亲嫁给他是母亲的福气。晴不能为母亲辩解什么，说得再多受苦的只有母亲。曾经晴因为不满老顶撞父亲，结果看到的是父亲责骂母亲教坏女儿，还说她是个狠心的女人，成天算计着夫家。晴看着实在受不了，为了母亲好，只能忍气吞声，只有这样做母亲才会过得好点。在这个特殊的地方，男人专横，霸道，女人做牛做马，只有女人才懂得女人的苦。
“妈……我吃好了，回屋去了。”说完晴便回房间去了。
“这孩子，就知道跟你说话，没见她跟我说几句话，这书教的是什么呢！”父亲对着母亲说。
“怕你还不行吗。”
晴回屋拿起妮送的大收音机，打开放磁带的地方，随便放首轻松的歌。
在这个地方实在让人受不了，待久了会让人疯的，自己绝对不过这样的生活。母亲就是活生生的列子，封建礼制对女人的剥削与摧残。现在自己只能屈服，好好读书，好好努力，将来离开这里。让母亲过得好，以后自己有能力一定要带母亲离开这里。母亲说想过外面的生活，她把寄托都放在我身上，我绝不会让她失望的。
☆、第一章 3
星期天晴和妮一起在河边洗脚，这里的河水很清，清得隐约见底。水下的石头沙子上还能看见小鱼游来游去。河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妮你对未来怎么看？”“没怎么看，很迷茫。”“那以后的生活呢？”“我想只要能看到老母和你就好。”“你忘了我们小时候说的话吗？我们要成为有钱人，过上好日子。”
“我现在想想，其实过着现在这日子也没啥不好，虽然说达对母很刻薄，看着他辛苦为这个家养这些孩子也不容易，其实人活着都是不容易，你说是吧？”
“呵呵……你见解比以前独特多了。不过我不会忘记我们的誓言，我要坚持走自己的路。”
“晴你要加油哦！我相信你。”
“那你还会做我贤内助吗？一起闯拼。”
“那时候我还能一直在你身边吗？”
“怎么？你不想？”
“想啊！从小到大我都一直想在你身边。如果我不在你身边，或者你不在我身边，你说我们怎么办？”
“不会！不会有这种如果。我们会在一起的。除非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老母说女孩都是要嫁人的，她说她像我这么大就嫁给达了。”
“你怎么说这个问题？”“如果有一天，真面临嫁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嫁人以后要怎么生活？我不想嫁人，就想看着你就好。”
“那你会嫁人吗？”
“始终都是要嫁的不是吗？”
晴听这句话心里很难过，好舍不得妮，不想让她属于别的人，就想跟她在一起。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要嫁人，那以后得生活怎么办呢？
“妮……你是不是已经在想这个问题了？你不觉得这里嫁人礼制定得太过苛刻了吗？这根本就是封建礼制！结婚后在男方待上一年，如果一年内没怀上孩子就得返回娘家。之后每逢过节才能回到夫家生活，一个星期之后再返回娘家，直到有孩子为止才能一直留在夫家。”
“貌似是这样子哦！晴你怎么懂那么多？”
那么简单的问题，这些事从小看到大，在这里生活那么久规矩还能不懂吗？看着眼前妮傻里傻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说婚嫁的问题莫名其妙的感到难过。的确，在这个地方，女孩一般16，7岁就该结婚，婚后一年没怀上孩子想跟男方见面只能等到过节，如果不是过节，不管是女方找男方还是男方找女方，就只会说女方不守规矩，下贱！这里20岁姑娘很少有人要，结婚礼金也会少一半。这就是这个地方，那种思念可怕到让人打哆嗦。
回到家晴回想起往事，往事一幕幕，都是跟妮在一起的画面。
当初结拜姐妹夫妻事异口同声：生同生，死同死，你不负我，我不负你。当时说的是如此虔诚，如今却有种感觉这句话不再存在，妮会将离去。读初中这一年很多时间不在一起，即使一星期妮会来看，少了份感觉，这种感情不再像从前，妮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有以前那份执着。她甘愿过着这样的生活。越是这样越觉得她已经忘记从前，我们一起谈理想，说闯荡，活出自己。如今的她不再重视，只是觉得是儿时的玩笑。想起当时结拜的情景，多少年都有种错觉，妮是一辈子在一起的人，而如今不再有当初的执着，妮也不再是那个只会黏着我的少女。
很快就要回到学校，母亲总是在走之前给我做些好吃的，还会给我准备些家乡菜，每次准备的菜都能够吃一个星期。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她做事不会让我去帮忙，她总是苦着自己也不会让子女苦。她是个很傻的女人，做什么都没怨言，看着她青丝两旁已白发，白得越来越多心里不由得心疼。35岁女人，看起来老了十多岁，从她16岁嫁给父亲，她人生开始变得苦命，她的苦从未有人心疼，父亲对母亲没有爱，母亲只不过是繁衍后代的工具，在古建村女人就是繁衍后代的工具，没有孩子的女人一生只会被唾弃。母亲是我奋斗的动力，是我最尊重的女人，她为我辛苦我永远记在心里，没有母亲我也会跟那些女人过得苦命，如果不是她一直在父亲面前诉说让我继续读书，我也将成为兰妮这样。离开这里是母亲心里想的，是我的愿望。我古晴有一天不会在古建村待着。我去学校母亲总是不舍的看着我，从她眼眸中透视着一股浓浓母爱的期盼，只要女儿过得好，她做的这些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