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所谓温柔
宁竹在一群人的哄笑中从教室里走出来,那个第一个嘲讽宁竹的师兄李青潜跟在宁竹的身后,“哈哈哈小师妹,这次感觉如何?”
“要不是你们一直在那边笑我我才不会考那么差。”宁竹想起自己在考试时那些人时不时冒出的偷笑声就觉得火大,她对着李青潜露出张牙舞爪的一面,“你们也太讨厌了!”
“哎,这不是开开玩笑嘛,说实话,小师妹,这一次你觉得成绩怎么样?”李青潜恢复到正经的模样,他看着身边比自己矮上许多的宁竹,神情里带了一丝好奇。要知道自己的师妹虽然有些蠢,有些时候也不开窍,但是在艺术方面的确有着巨大的天赋。
“一般吧,我感觉没有发挥好,大概是早上起得太早了。”宁竹说着就打了个哈欠,她眯着眼睛往前走,差点撞到别的人。长廊虽然很长,但是此刻人流涌动,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差不多考完试了,所以有一些拥挤。
“哦对,你说过要去画日出的,不过城市里很难画到日出吧?”毕竟X市是不会地震区域,所以这里的楼层都造得很高。宁竹自然也明白,她朝着李青潜露出一个贼笑,“嘿嘿嘿,我有朋友啊,我朋友家住的挺高的,可以看到日出。”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近些日子教授不是说有什么比赛吗?你是打算参加这个比赛?”
“是,虽然参加比赛的人很多,但是总是要试试看的。而且教授也说这个比赛挺有意义,如果得奖,那分量是挺重的。”
“以小师妹的水准一定能夺冠的。”李青潜拍了拍宁竹的肩膀,他看着宁竹稍显稚嫩的脸庞,有些感叹道,“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敢参加这样的比赛,毕竟参加的人那么多……小师妹有勇气。”
“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参加啊。”宁竹想起了左容,脑海里那个女子的身影清晰的浮现在她的眼前,柔顺的长发,精致的眉眼,从容的动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左容去参加比赛,她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得了奖,左容大概会很开心。
“哪个男的命那么好……”李青潜幽幽的望着宁竹,“你要知道我们班的男的都对你有意思啊,这不是跟我们作对吗?”
“别闹了!”宁竹提起这个就有气,“要不是因为你们一直在笑,我怎么会发挥失常!”
“这也怪我?!”李青潜冤枉极了,他快步跟上宁竹,刚想要反驳就见宁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那笑真诚自然,带着浓浓的惊喜。
“左左,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宁竹飞奔到左容的车前,眼睛都在发光。李青潜就站在不远处,嘴唇微张。话语哽咽在喉咙里,他有些疑惑的看着那两个人,看着那个高个子的女人安抚着宁竹,并且替她打开了车门。
“师兄,我先走啦!”宁竹在车门前朝着他挥了挥手,然后直直的钻进了车厢里。那个长发女子也轻轻的瞥了一眼李青潜,随后开车走了。
左容看着那个依旧杵在原地的男人,眼眸微垂,“你把画投了吗?”
“我让我教授帮我了,大概两三天就可以到那了。”宁竹一边说一边打开袋子,掏出里面的饼干“嘎嘣嘎嘣”吃起来。她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参加那么大的比赛,有些紧张呢。”
“别担心,你能成功的。”左容对着宁竹笑了笑,“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我们去吃午餐吧?然后在甜品店坐一会儿,等到晚上就去听你唱歌。”宁竹欢快的安排了行程,还将手中的饼干塞了一块在左容的嘴里。左容垂眸看着嘴里的饼干,微笑着咀嚼饼干。
“哦对了,那个男的……”左容想起那个男人,有些紧张的看向宁竹。可是宁竹完全没感觉到,她先是奇怪的看着左容,然后明白了左容说的是谁,“是我师兄,左左,你不知道他们上午有多么可恶……”
左容听着宁竹在那边念念叨叨,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也落了下来。她怕,怕那个人是她的男朋友。但是左容明白,宁竹喜欢的是男人,总有一天,她的身边会有一个男人替代她的位置,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一旦想到那样的画面,左容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冰冷。
她不愿意,不愿意有任何人取代她的位置!她想要告诉宁竹,不要和任何人接近,只要在乎着自己就好,她知道这是一个很残忍的祈求,但不可否认,她希望如此。
“左左,你怎么了?”
“没事。”左容看着宁竹纯澈的模样,紧紧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松。可正因为是宁竹,所以她愿意将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永远都不让对方发现。
“说起来,回想起一年前,总感觉现在有些飘渺。”宁竹望着左容的侧脸,轻轻笑道,“你当时整个人都冷冰冰的,要不是我死缠烂打,可能我们现在也不会这样坐在一起了。”
是了,一年前,一年前……
一年前,她还是在现在所在的酒吧驻唱,结果下班的时候发现有人偷偷摸摸的跟着自己,回过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女孩子。宁竹是声控,她对声音很敏感,同时她也很喜欢唱歌,所以那时才会来结识自己。
一开始的确有些厌烦,但是久而久之竟然就习惯了。左容不愿意去认识别人,她的朋友很少,所以当一个陌生人闯入时,她第一反应是拒绝。但这个陌生人每天都会在酒吧里听她唱歌,然后和自己说话,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她一个人自说自话。
到了后来,就熟悉了。熟悉以后左容才发现,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竟然能够听懂自己的歌,能够了解自己。而那时候,她才发现自己陷得太深了。
“如果我没有这样的声音,你还会不会这么做?”左容轻声询问。
“也许不会吧。”宁竹笑得有些尴尬,“毕竟我当时是捕捉到了你的声音啊,如果没有听见,我可能也不会再来酒吧吧。”
她不说谎。
所以听到这个回答,左容的情绪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她看着眼前的红灯,缓缓地停下车子,伸出手覆在了宁竹的手背上。宁竹有些诧异的看着左容,却见左容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幸好你听到了。”
幸好我唯一拥有的东西,被你发现了。
多好的运气。左容感叹。
宁竹看着自己和左容相碰的手,脸微微有些红。她小心的将手翻过来,手心与手心相贴。做完这个动作后,她偷偷瞄了一眼左容,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这才吐了吐舌头,一脸暗喜的望着前方的路。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一刻左容的心里充满了甜蜜和苦涩的味道,那一刻,她想要将手指蜷缩起来,握住宁竹,永不放开。
之后,两个人找了一个饭店坐下吃饭,宁竹因为下午没有课了,所以十分轻松。到了大四,很多人实习的去实习,读研的继续读研。宁竹不打算再往上读了,她想要多参加些比赛,并且去各处实习,等到赚钱以后就去各个地方走走。有时候读书并不是一件好事情,比起死记硬背,宁竹更喜欢通过自己的眼睛和身体去感受美。
而左容则是通过驻唱先赚些钱,顺便还能培养自己的能力。左容的工作时间挺少,工资又客观,所以她生活的也挺轻松,也有钱能够满足宁竹这个吃货。两个人饱餐一顿后朝着广场溜达了一圈,又在甜品店坐了一下午,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去了酒吧。
左容工作的酒吧叫青叶,在X市里是仅次于色蓝时的酒吧。而且青叶和别的酒吧不同,它更加安静,也更加舒缓,适合人在这里休息谈天,放松自我。不像别的酒吧,放着劲爆的音乐,跳着火辣的舞蹈,以此来发泄内心堆积的情感。
“左容这么早就来了?”一个排在她前面的女人此刻正好在卸妆,她看着左容和宁竹,巧笑说,“宁竹也来了?每次看到你们一个就知道另外一个也来了。你先等会儿吧。”
“嗯,我不急。”左容找了一个位置,然后走到茶水间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宁竹,“先喝点水。吃的东西还有吗?”
“有的。”宁竹晃了晃袋子,然后把袋子放在桌上,凑到那个女人身边,“姐姐,嘿嘿。”
“呦,又有什么事情?”女人瞥了一眼宁竹,笑着问,“别告诉我你又要问我那些八卦。”
“才没呢,我是那种人吗?”宁竹鼓着腮帮子,随后一脸谄笑的看着女人,“姐姐你教我化妆吧?我看你画的很好看呢。”说着她压低声音,“我想给左容画。”
女人愣了愣,随后用卸妆油将脸上的妆卸了,奇怪的问,“她不需要化妆呀。”
“嗯……反正学了也没关系对吧?姐姐,你就教我吧!”宁竹拉着女人的袖子,看着女人点头,她这才咧开嘴笑说,“我就知道姐姐你最好了,你别告诉左左啊。”
“小丫头片子,你放心好了!”女人看着达到目的就跑的宁竹,无奈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叹息道,“现在的孩子……”
第三天——所谓信任
这几天宁竹有些烦躁。自从那天从酒吧回来后,左容就感觉宁竹有些不对劲。但是她知道就算自己去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她依旧平静的照顾着她,却不去询问。
宁竹是为了一件事情而烦恼,而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却还不知道。宁竹知道左容想要成为一名歌手。那时候左容还有些迷茫,不知道未来要怎么安排,所以她就提议她去当歌手。
她不觉得左容比任何一个歌星差,只要左容愿意,那么她一定能成功。在这一点上,两个人格外的相像,几乎是将所有的信任和期望都交与了对方。所以当她得知有个歌唱比赛开始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让左容去参加。
但是她了解左容,左容和她相处得好,不代表她能与别人相处的好,歌唱比赛里那么多的□□,谁知道左容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她手上没钱没权,根本没有办法护着左容,可她又不愿意让左容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毕竟从流程和人员来看,这还是一个比较公正的比赛。
所以那时她看见同样作为驻唱歌手的阿月时,突然想要向她学习化妆。不需要太复杂,也不需要太华丽,只要足够衬托左容就行。她想要尽自己所能,帮助左容在属于她的舞台上绽放光彩。
她知道左容不会拒绝这个机会,更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可是在准备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宁竹还是感觉到一丝不安。
“想要说什么就说吧。”左容放在钢琴上的手指一落,低沉的钢琴声回荡在整个客厅里。宁竹发着愣,她的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左容,良久后她出声道,“你还记得我那个比赛吧?”
“啊,怎么了?”左容调整了一下状态,然后缓缓弹起钢琴。悠扬的钢琴曲蔓延在四周,如同最美的仙境,音乐回荡在人的耳边,让人痴迷难忘。宁竹的手指微微蜷缩,她启唇道,“教授说,我的画很有可能得奖。”
左容抿了抿唇,钢琴曲继续弹奏着。宁竹说出这话后,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她对着左容笑了笑,“他说这一次虽然参赛的人有很多,但是只有一小部分是顶峰的人,他觉得我的实力不比那些人差,尤其是我手里的这幅画。”
“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为什么你的脸色还是那么的苍白,为什么你的神情那么的躲闪?
“如果我真的成功了,左左你怎么办呢?”宁竹的话猛地打断了左容的思绪,钢琴的声音戛然而止。左容的手指落在冰冷的琴键上,她的眉眼里带了一丝温柔,“这不是你的愿望吗?”
“但我希望左左也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宁竹的目光在此刻格外的坚定,“我也想要帮助左左实现愿望。”
她从未帮过宁竹什么,就算是那一副画,也不过是给予了宁竹一个场地。她对她的好,是自己想给的,而非强迫给的。也许以后有无数的人能够替代她,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替代宁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