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可不好,哪里是微醺?”
“刚好,刚好!”桐笙站起来,笑着这段先前才有过的对话,而她确实太高估自己对酒的抵抗力,起身来便撑不住身子,开始摇摇晃晃。
朔夜扶着她,生怕她站不稳就坐地上了。“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桐笙就借了朔夜的手做支点,自己站好。她只想表达自己并无碍,却在一抬头时对上了朔夜的眼。
究竟是烛火衬托了那双眼眸的明亮,还是那双明眸使得烛光因为这个人而生动?桐笙凝望着朔夜的眼,望着她竟然想不起要收回自己的视线。朔夜那双眼中满是柔情,像是有意缠着桐笙的视线,因此桐笙才躲不开一般。
“朔、”桐笙突然觉得口干,发声也由此断开了。她会因为自己心中的念头而紧张,然而她的双眼却已不自觉地离开了朔夜的眼,转至了眼前那双饱满且诱人的唇。那双唇即便闭合在一起却也似带着笑意,这样的笑很美,正是她诱人的样子。
桐笙向前倾身,与朔夜相近到已然能交换彼此的呼吸。呼吸中仍带着的酒气成了此时最好的催化剂,催着桐笙让自己的唇向朔夜的唇贴了上去,可到头来桐笙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做更多的事情,仅在唇瓣接触之后以两排贝齿轻轻咬住了朔夜的下唇,舌尖在朔夜唇上轻轻舔舐一下,便怯怯地退开。
桐笙脑子真是有些糊涂了,她不敢吻朔夜,却将脑袋搭在朔夜肩上,讲了一句十分可笑的话:“我想我是醉了,脑子不清醒。”
怎会有人如此可恶,将朔夜心中某种欲望勾起,却又这般不负责任地离开了?朔夜让桐笙和自己分开,满是怨念地瞪着桐笙。醉了?这借口真是好笑。
“我想我也是醉了。”朔夜稍稍低头在桐笙唇上啄了两下,然后轻轻扣着桐笙的后脑勺与她额头相抵。“我也脑子不清醒了,怎么办?”
怎么办?桐笙不知所措,急得脑袋快要烧起来。朔夜并没给她时间去想,她无法主动,朔夜便吻上她,舌头灵巧地将她的唇齿分开,长驱直入肆意挑逗着她的舌头。桐笙直觉得自己无法跟上朔夜的节奏,呼吸也变得沉重,却在头脑越发烧烫的时候勾住了朔夜的脖子,主动回应起来。
桐笙有些笨拙,即便主动回应也只是在被动接受。她将这过错都推在那该死的酒水上,是它叫她脑热了,也是它害她舌头不太灵活。终于桐笙认输了,与朔夜分开便促促喘息。朔夜却望着她,似水的眼波却是伴着一个邪魅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鱼
朔夜在笑,桐笙却是撇开了头,滚烫着一张脸。朔夜故意双手捧起了桐笙的脸,让她必须面对自己,笑话说:“脸好烫。”
桐笙羞极了,抓下朔夜的手,朔夜却又巧妙地将手抽开,所以桐笙的脸躲开了朔夜的魔爪,却是整个人都掉进她的怀里了。
一种难以形容的踏实几乎叫桐笙忘了羞涩,朔夜在她耳鬓亲吻,她不禁也双手环抱了朔夜,轻轻唤着:“朔夜……”
“嗯?”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朔夜与桐笙分开来,认真地看着她:“我当然知道,你是桐笙。”
你从前是桐笙,往后仍旧是桐笙,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是,我是桐笙。”桐笙带着悦意点了头,但很快她又消沉了。“可你是否真的知道我不是你师妹,不可能是你师妹?”
看来朔夜当初就不该说什么桐笙与她师妹相似这种话,那样桐笙心里也不会总这般介意此事。可事已至此,朔夜怎么好在桐笙恢复记忆之前再改口说师妹死了,或是又要怎样直接告诉桐笙她就是那个人?
“或许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真的从未将你‘当做’她,那时候你自然也会知道自己绝不是别人的影子,更不会是一件替代品。”
桐笙带着疑问看着朔夜。“你说的或许有一天要何时到来?我其实一直都不清楚你的底细。朔夜,我真的可以信你吗?”
“难道你还没有选择要相信我吗?”朔夜再次捧着桐笙的脸,用了自己所能有的最真心的语气说:“即便你现在根本不知我是谁,我也都会告诉你:我绝不会害你,我会陪着你、守着你,直到不得不分开的时候。”
“可是你师妹怎么办?”突然鼻尖有些酸涩,桐笙却分不清它是因怎样的情绪而起。感动吗?似乎其中还带着一些难受。
桐笙、师妹,明明是同一个人。若朔夜回答此后不再找师妹,桐笙或许会觉得她是个有始无终的人。若朔夜回答还要继续找师妹,桐笙定觉得自己的分量太轻。果然,谎言太过害人了。
“虽然不知道以后又要何时才能见她,但是我一定会找她。可是现在的你比以后的她重要,我不会丢下你的。”
桐笙本就晕晕乎乎,朔夜的话听来又好像另有意义,她好像不能完全明白,但又觉得自己能懂得大致意思。“你的话,我想我清醒之后需要好好想想。现在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你要回答。”
“好。”
“第一个问题之前问过的,你可好女色?”
朔夜不禁又笑了,仍旧反问桐笙:“你可觉得我好女色?”
桐笙无语地盯着她,最后无奈了,只好换了第二个问题。“你可喜欢你师妹?”
为什么不喜欢呢?可朔夜哪里敢这么回答?她很仔细地思考,突然想起先前从翠云山回来的那天,那天沈灵安说她对桐笙总是不同的,那时候朔夜十分从容地说了一句话:我喜欢她。
是了,就是这句。
“我喜欢你。”她一早就表达过自己的情感,只是桐笙当她在说别的事情罢了。
这样突然的情意传达,突然得直接在桐笙心里炸开了,一时叫她心中欢喜雀跃,一时叫她心慌失措。
我、我何时问过你是否喜欢我?你为何要这般答非所问!
桐笙将脸板得硬邦邦的,十指却不自觉地紧缠在一起,朔夜看了一会儿竟然捧腹大笑,说:“你、真的很可爱啊!”
桐笙尴尬极了,一点都笑不出来,于是嗔道:“你不是要去烧水么,还在这里赖着做什么!”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这回事了。”朔夜仍旧笑着。“好啦,我去烧水,你自己歇一会儿,别再喝酒了!”
朔夜离开之后,桐笙像个泄了气的皮囊一般,半边身子趴在桌上。这会儿她突然有些懊恼,果真不该喝那该死的酒,不然自己怎会这样丢脸?
夜里入睡,也不知出于怎样的原因,桐笙坚持背对朔夜,任朔夜怎样哄她都不愿意转过身来。不过好在她也不会反抗朔夜的怀抱,还是由着朔夜抱着入眠,直到天亮。
因为昨夜睡得晚又喝了酒,桐笙醒得稍微迟了点。她把自己收拾妥当之后便带着小凳去大门口坐了一会儿,看着几只鸟儿落在这篱笆围成的院子里玩耍。朔夜出来时看着她双手撑着自己下巴发呆,便走到她身边,亲昵地揽着她的腰,问:“在发什么呆?”
桐笙见了朔夜首先浅浅笑了笑,揉着眼睛说:“好像没睡好。”
“先进来吃饭吧,我煮了粥,吃完你再回去睡会儿。”
“嗯。”
厨房里有个泡菜坛子,里面全是陈年泡菜,朔夜取了一点,正好能用来下白粥。饭后桐笙觉得清醒了,自然不会再回去睡觉,于是问朔夜:“今天我们要做点什么?”
朔夜一边洗碗,一边想了想,问:“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失格的事情?”
桐笙说过自己打小便事事谨慎,怎会做过什么失格的事?
“那好。”朔夜做了决定:“我今天就带你去做些你从未做过的事情。”
“比如说?”
“做小贼。”
“不可以!”桐笙当即就反对了。“我好歹也是官家小姐,怎么可以去当贼!”
朔夜却反驳道:“可你这两天不过是个普通人,没人知道你到底是谁,既如此,何不做一些你平日根本不敢想的事情?是你自己说,想要过无所顾忌的日子,你怎还要用官家小姐的身份来束缚自己?”
“可是这种行为太糟糕了。”
“也没有太糟糕。”朔夜洗完了碗筷,擦干手说:“我当然不会带你去做很夸张的事情,不过是些小孩子捣蛋的把戏罢了。”
“真的?”
“骗你可有好处?”
“似乎……没有。”
“这就对了。”朔夜拍了拍桐笙的肩头,说:“好了,你把屋里收拾一下,我出去弄点东西,等我回来就走。”
“好。”
桐笙一直好奇朔夜会带她去做什么,直到朔夜带着她从一个地方绕路到了一个鱼塘边上的时候,她才知道朔夜是要带她来钓鱼。
“钓鱼算什么失格的事?”桐笙好像有些失望,完全忘了自己先前还很反对做什么小贼。
“钓鱼?”朔夜声音很小,将竹篓放在地上,让桐笙拿了一只短杆网。“要是钓鱼就去河边了,怎会来这里?”
“这是鱼塘,不是钓鱼是什么?”
“嘘。”朔夜竖起食指在唇边,说:“小声点。”
这贼兮兮的样子还真像是要做坏事呢,桐笙拿着那网子,看着朔夜从竹篓里倒出一包带着淡淡的血水的东西,那些东西看起来应该是什么小动物的内脏,应该是做饵用的。朔夜拿着一只很小的鱼竿,在钩上挂了一些饵,将鱼饵没入水里,自己蹲在地上。
朔夜蹲得很低,也将桐笙拉来与自己一样,像是在躲谁一般。桐笙双手握着网杆,两眼直盯着水面,过了一会儿,她看见一条鲫鱼游过来了,她以为朔夜会将鱼钓起来,谁知朔夜却突然对她说:“快,网住它!”
“什么?”
朔夜事先并未与桐笙说过两人要怎样配合,所以面对这突然来的命令,桐笙显得手忙脚乱。不过还好,那些养在鱼塘里的鱼不像野生鱼类一样灵活聪明,桐笙反应都慢了好几拍却还是顺利将它网住了。
桐笙好像很兴奋,将杆子收近了好近距离地看自己网住的鱼,瞧着网子里还活蹦乱跳的鱼,欢喜地说:“朔夜!这鱼还不小呢!”
朔夜自然也跟着笑,却还是做了那个“小声”的动作。“我们在做贼,你这般大声是要将鱼塘主人引来的。”
桐笙收起声,笑容却收不起来,小声道:“这次我来钓,你来网好不好!”
“好啊。”朔夜重新挂了鱼饵,将鱼竿交给桐笙。“你拿好它不要动就是了,一会儿就有鱼儿上钩。”
以前在古道,桐笙经常看见阮大人在自家湖里钓鱼,却从未见他用过朔夜这般方式。有时桐笙看着他在湖边坐了大半天也不见一条鱼上来,反而听他说垂钓之事更重在养性,鱼儿不过是附属收获罢了。
不过今日看来,桐笙更喜欢朔夜这让人容易丰收的办法。她与朔夜呆在这才没多久时间,竹篓里已装了四条鱼,若一直都这般顺利,不要半天时间就能装上八九条鱼回去了。可桐笙才这样想,远处却传来一声吼。
那吼声分明就是冲着朔夜和桐笙来的,桐笙立即抬头,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朝她们跑过来,一边跑一边骂,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一看就是来抓偷鱼贼的。在他身后还跑着一个光屁股小孩,小孩儿虽跑得慢,却也学着他的样子一路咿咿呀呀地喊话,好似也在骂偷鱼的小贼。
桐笙慌了,赶紧叫朔夜。“怎么办!”
朔夜站起身,丢了手里的东西,拉上桐笙就跑。桐笙却连连回头去看地上的竹篓,最后实在舍不得自己的鱼,硬着头皮跑回去将竹篓抱起来。朔夜哭笑不得了,赶紧又回去带上她,两个人拼命地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