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的心情分外的好,于是她坐到月白的对面,坐下时的姿态说是千娇百媚也不为过。月白为她斟了一杯茶,亲手放在石观音的面前。
石观音没有动。月白笑了:“姑娘可是怕此中有毒?在下不过是一个大夫,手无缚j-i之力。在姑娘的眼睛底下能做出什么呢?”
他说着将石观音面前的茶水端了回来,自己喝了一口,气度从容姿态悠然。若是当真在石观音这样的高手面前动手脚,一个文文弱弱的大夫真的可以做到这般镇静么?她石观音若当真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会看不出么?
石观音笑了,伸出了手,柔柔道:“月白大夫言重了,女人有时候总是想要男人来哄着的。”
月白重新为她斟了一杯双手端到石观音的手上。他的指甲并没有剪到指尖的边沿,而是稍稍长出月牙似的一点,越发称得他手指瘦长好看。只是偶尔这指甲也会惹些麻烦,比如不小心碰到了女子的手。
月白愣了一下,轻声道:“唐突姑娘了。”
石观音扫到他透出层粉色又悄悄消退的耳尖,觉得这大夫有两分趣的同事心中既得意又不屑。她抿了口茶,道:“不妨事的。月白大夫可有什么要准备的?”
这话问的好像她当真是请人来做客似的。月白又喝了杯茶,道:“若不算上我还没用上晚饭,那确实是无甚可带的。”
石观音又笑了,袖子倏然飞出。月白连反应一下都来不及就昏了过去。
他是被楚留香的声音吵醒的。
他听见楚留香笑道:“姑娘方才是为了要让别人认为姑娘就是石夫人,所以才蒙起脸来,但在下等既已知道姑娘并非石夫人,姑娘为何还不……”
白衣人忽然大笑起来,笑声竟是说不出的凄厉,厉声道:“你可是想瞧瞧我的脸?”
楚留香微笑道:“久闻石夫人门下俱是国色天香,姑娘若肯让在下一睹风采,在下虽死,也算对得住自己这双眼睛了。”
月白颇为无言的睁开了眼睛,一醒来见到的不是方思明便罢了,还要听出楚留香使美男计,牵动女儿家的情丝,当真是运气不佳。
他此刻似是身处于一个船仓之中,同被绑着的还有楚留香的朋友姬冰雁与一个不认识的冷冰冰的男子。月白醒来的动静虽小,但周边之人都是高手,自然全都发现了。
他温和的弯了弯唇角,颇为无害。也对,对于这些武林高手内功大家来说他这个普通人里算武力都是垫底的人当然人畜无害了。在这里他只认得楚留香,楚留香刚想说话,却听白衣人厉声狂笑道:“天香国色……好,我就让你瞧瞧我的天香国色。”
她的手掀起蒙面丝巾,楚留香的笑容立刻就凝结住。
这那里是人的脸,这简直是魔鬼的容貌。
楚留香再也想不到这体态如此轻盈,风姿如此绰约的少女,一张脸竟是如此狰狞,如此可怕。
他忽又想起,那任夫人秋灵素的一张脸,也是这样子的,难道石观音也为了嫉妒这少女的颜色,是以也将她的容颜毁了。
只听这少女厉声笑道:“现在你瞧见了么?你的眼福可真不浅,以后你也定要记住,曲无容乃是世上最丑的女人,再没有别人比得上。”
楚留香却微微一笑,道:“容貌美丑,只在人们一念之中,姑娘若非绝代风华,容貌又怎会被人所毁,姑娘既然本是风华绝代,形貌被毁又有何妨……只因别人纵能毁得姑娘的形貌,但姑娘的风骨自在,却是谁也毁不去的。”
曲无容默然半晌,忽又厉声叱道:“下去,下去……这里不是你多话的地方。”
楚留香一揖,扶起了半路上不知为何被丢进来的月白。月白也瞧了曲无容一眼,但他从来不是个多话的人,或者说这些人还不足以让他多话。他跟着楚留香下船,听见那个冷冷冰冰的男子道:“你不丑,你很美。”
他虽只说了短短六个字,但这六个字自他这样的人口中说出来,却当真比别人的千言万语都有力量。
石峰中竟有条小路,蜿蜒曲折,如羊肠盘旋。
押着月白等人的一条大汉,向曲无容躬身问道:“是否此刻就扎起他们的眼睛来?”
曲无容冷冷道:“用不着费事,这秘谷鬼径,我就算再带他们走几次,他们也无法辨出方向的……普天之下,无论谁到了这里,也休想自己走得出去。”
她最后几句话,自然是向楚留香等人说的了。
楚留香一笑道:“真的么?”
曲无容冷冷道:“你要想出去,除非被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