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你是个什么模样。你是方思明不就可以了。想让我收收心,也不问我做不做得到。真是,强人所难。我打你,你不晓得躲么?还是就赌我舍不得。咳咳......”月白被一口冷风灌进肺里,收回手抵着嘴唇又咳嗽了两声。
方思明这才好似从一个梦中恍然惊醒,解开斗篷披在月白的身上,将他裹了个严实。方思明整理好兜帽,望着月白光洁的额头,半晌过去竟还是难以开口。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人皮便不能再月白面前自如的施展了。
方思明挡着风,斟酌了半晌,道:“回客栈吧。”
月白不置可否,撕开了真假难辨的□□,抬脚走出小巷。刹那间,消失的人声重新涌入耳中,明明不过几步的距离,怎么就觉得恍如两个世界。月白搓了搓手,真冷啊,冬天。方思明上前几步,在前面引路。月白百无聊赖的跟着他,他回头望了一眼方记的方向又淡淡的收回视线。罢了,到底他不该越俎代庖。是这样吧?
不论是隔壁街上的混乱,还是花街上冒出的浓烟,似乎都只是他们口中可以津津乐道的闲谈。这条大街上依旧热闹,好似远离烦恼的桃花源。小贩边同身边的同行闲聊边收摊,妇人在家门口招呼自家撒丫子乱跑的娃娃回家吃饭,炊烟一丝一缕的飘上天,空气里夹杂着这家的饭香那家的菜香。好一场人间烟火。
月白扯了扯方思明的袖子,扬了扬下巴示意道:“我要那个。”
方思明顺着他下巴扬的方向望过去,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扛着稻Cao棍儿上唯一剩下的一根独苗苗准备回家了。方思明快步过去,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被一个半大的孩子抢了先。
月白笑眯眯的在他身后不远处瞧着,瞧方少阁主僵着张俊美无俦的脸艰难的同屁事儿不懂一个的小娃娃交涉有关于买卖糖葫芦的问题。他乐悠悠的笑,刚小了一口又忍不住闷闷的咳了两声。方思明听见百忙之中转过头望了他一眼。月白笑弯了眉眼,慢悠悠的摆了两下手指尖。
方思明又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跟着月白笑。他一笑可把快被他那张冷脸吓哭的娃娃看傻了。小傻子根本无法理解方才还好像要打他的大个子转眼就变成了那么漂亮的一个大哥哥,变戏法都没这么好看。那头喊破了嗓子也没见自家小孩儿滚回去的妇人,l.ū 了袖子就亲自出来捉人了。小傻子在老娘的威压和大哥哥的美色之下傻兮兮的就将心头好以自己根本就不懂的价钱卖了出去。
糖葫芦一脱手立马就后悔了,抓着一张银票“哇”的哭了出来,被自家老娘听见了连拖带拽的提回了家。
月白看得兴致勃勃,也不晓得哪里冲出个乞婆来,端着个缺口的破碗直愣愣的望他这边撞。行人都纷纷避开,月白忙着瞧人没注意便被撞上了。一个哆哆嗦嗦的老婆子,一个看起来正值壮年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年轻人脚一软后退一步眼看就是一个平沙落雁式。
方思明举着小孩儿的口粮,头也不回的快步往月白的方向走,跟后头也千万只猛兽在追他似的。只怕是真有千万只猛虎追在方少阁主的后头估摸也就能得他一声轻蔑的冷笑,咱们这位少阁主何时这般一脸心有余悸的夺路而逃过。结果他刚走了两步就见月白被一个又老又瘦的婆子给撞倒了。你说这往哪儿说理去。
方思明连忙扑上去将人一把捞了回来。月白眨了眨眼,拍了拍方思明结实的胸口:“方公子的轻功不错。”
还能贫嘴看来没事。方思明动了动唇本能的想反唇,话到了嘴边又被他自己“咕咚”一声囫囵吞了下去,好悬没给噎着。
那乞婆踉跄一下“扑通”跪在了地上,惊慌之下连连磕头,满嘴告罪的话,声音嘶哑的比起人更像是什么禽兽。月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那婆子双手扑地的姿势太猛。
也不是什么大事,到底是他自己不中用,月白说了不用,没事。他声音和缓,那婆子却跟聋了似的,还是一个劲儿的磕头,月白又说了两句,她还是不听,似乎精神上有点毛病。
眼看着人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风呼啦啦的刮,月白低低的咳嗽了两声,挣扎了片刻还是伸出手去扶住了她。月白尽力无视那头乱Cao死的成了虱子窝的头发,当自己看不见脏的辨别不出原本色彩的衣裳,告诉自己那双瘦骨嶙峋的手上黑漆漆的不是污垢,好容易将人半扶了起来。
方思明别扭的举着糖葫芦抱着胸,眼中却别别扭扭的露出了一丝笑意。觉得能看见某人遭报应还是一件挺有趣儿的事儿。
婆子有些呆愣愣的直起腰,一缕一缕盖住脸的头发往两边滑开,露出一张肮脏的瘦的脱了形了脸。月白脑中蓦然一空,猛的张大了眼睛,那是掩盖不住的惊恐。他身形一晃,方思明搂住他的肩膀撑起他,他一下便看出了月白苍白的面孔下的无措。但下一瞬间月白便又成了那个风雨不惊的邪医。
他低声说道:“带她回去,我要治她的眼睛。”
方思明点头,让藏在暗处的属下处理接下来的问题。围观的群众不明所以的看他们走远。月白双手抓着一块雪白的帕子不停的搓着手,好似要活搓下来自己一层皮。
方思明将糖葫芦送到月白唇边,轻声道:“尝尝?”
月白唇角抽了抽,扫了自己的手一眼就不堪忍受的撇开了目光。他咬下了第一口,含含糊糊的道:“你也吃一颗。你落脚的客栈在哪儿,我难受的很快让我去洗洗干净。”
这是洁癖犯了,他全身都开始不自在,觉得浑身上下都有虫子在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