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给你做碗面。”方思明顿了顿,又道,“长寿面。”
长长久久,寿恒永昌。方思明期望着月白可以活的很长久很长久,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妄念,许久许久的以后,当所有人都尊敬的称呼他方老大夫的时候,他还称呼他小大夫。就那么一瞬间一刹那,他想过。
月白愣了许久,才慌手慌脚拉着方思明进门,也不管大门都没关上,只管埋头往前走,口中道:“哪里来的面粉给你,厨房只怕是干干净净的连片菜叶子都找不着。别忙活了,你先去洗漱睡了才是真。”
方思明好笑的拉住他,心头升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他将身上的斗篷加在月白的身上,道:“灰尘满身,小大夫莫嫌。有没有东西,小大夫怕是厨房都没进过,不瞧瞧怎么晓得就没有呢?”
厨房的蜡烛一一点亮,不一会儿便是灯火通明。月白在厨房里盯着方思明在柜子里拿出了面粉青菜豆腐肉块j-i蛋胡萝卜与一罐不紧不慢炖着的老j-i汤。
方思明将j-i汤倒出一碗递给月白,怕他饿了,让他先吃着。月白站在灶台边上吐着j-i骨头,眼看着方思明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出去打水了。方思明的手好看,小臂也好看,突出的腕骨都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精致。
方思明打水提进来洗了手,洗了菜,不过片刻便将东西一一切好了放在一边的大碗里。方思明切东西的时候不像是拿着菜刀而是君子剑,一刀刀快的只剩残影,切出来的东西一眼看过去段段一样长,片片一样大。
月白自己喝一口j-i汤再喂给方思明一口,他将最后一块j-i肉喂进方思明的嘴里,问他:“你会和面么?”
方思明示意他不够吃再去自己倒,自己挖了一碗面粉倒进事先准备好的盆子里,再打了两个j-i蛋下去。月白又夹了两块肉喂进了方思明的嘴里,他准备留着肚子。
方思明见他闲得一心一意往他嘴里喂j-i肉便让他拗碗水来。月白端着水,方思明已经将j-i蛋和进了面粉里,面粉变成了黄色的一团一团的东西。月白吃的面不少却是第一次见别人和面粉的。
方思明指挥道:“倒少许水。”
“你当真会?”月白又问了一句,随后为难的瞧着手那碗水,“少许是多少,一钱还是一两?”
方思明轻笑了一声,道:“小大夫难不成还要先拿秤称了重量?你倒吧,我看着。”
不是月白不信他,实在是太了解方思明的厨艺水平,方公子也就是比能将东西煮熟好一点儿。他端着碗慎重的往下滴了一滴随手又滴了一滴再滴了一滴,你别说做大夫的就是手稳,三滴水下来几乎颗颗一样大。
方思明哭笑不得:“你放心往下倒,我不学几回哪敢在小大夫面前夸口。”
学了几回?日日在外奔波,缩短了时日赶回来,再中途还要学着做面。月白手一颤,瓷碗一荡“哗啦”一声泼出去半碗水。面粉团子瞬间拧巴成了面粉糊糊。
月白赶紧放下碗,无言的望着方思明。方思明筋骨分明的手沾着黄乎乎的处于液体与固体中间的粉团,对月白道:“看来小大夫得再多吃些了。再抓两把面粉来。”
月白正不好意思呢,闻言立刻乖乖的抓了两把面粉进盆子。方思明将面粉揉进去,见还是稍微偏软,道:“再抓少些来,抓半把吧。”
月白又抓了半把,瘦长的双手上沾满了白白的细粉。方思明垂着眼,长长的睫在眼下投落一片y-in影,偏深的眼窝与高挺的鼻梁在烛火之下倏然也温柔下来。月白指尖颤了颤,没忍住摸了一把他的脸颊。
方思明抬头瞧他,月白嘴角一动,“噗嗤”一声抖着肩膀笑起来,他要咬着唇,笑声闷闷的被他咬紧在肚子里。奈何他的眼角眉梢都在笑,遮掩不住的欢喜笼罩在他的全身,完全不是咬着嘴唇就能掩饰的。
方思明也笑了,他慢条斯理的搓了搓手,黏在手上的面团便落进了盆子里。月白笑望着他,突然撒开腿就跑,方思明笑了一声摸了一把雪白的面粉就追了上去。他也不用轻功,就是不紧不慢的坠在月白的后头追着他满院子的跑。
月白在前头憋不住的笑,边笑边喘气道:“淡妆浓抹总相宜,方公子这般绝色我为你添上两笔也是俊美,你追我作甚?”
方思明听他胡诌,脚步一偏直接在前头堵住他,一把将人抱住。月白被他突然窜出来的身影吓了一跳,抬起头惊讶的目光便落尽了方思明垂落的眼眸中。
天地一瞬间安静极了,只有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呼吸声。方思明的怔怔的望着,怀抱无意识的收紧,他凝视着月白还未收起的笑,洋溢在眼角眉梢的欢喜。他凝望着这个人,这张温润的面貌,是月白。他怀里紧紧抱着的人是月白。方思明竟然觉得幸福这两个空洞字眼突然变得切实起来。这数十年来他再一次觉得幸福这种东西离他这么近,近的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揽进怀里,近的只要他上前一步就能永远拥有。
月白踮起脚咬了一口他的嘴唇,方思明回过神后觉两边脸颊同时一凉,月白笑眯眯的将捧住他的脸,又咬了他的下巴一口。方思明抬起手就糊了他一脸的面粉,淡淡道:“小大夫以为这样便能掩盖手上都是面粉的事实么?”
月白皱着脸,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撇撇嘴嘴硬的道:“手凉。”打死都不承认他就是故意的。